陰霾籠罩，咸陽城的夜晚太過平靜，總讓人不踏實，就感覺有事要發生。
尉繚也沒有想到，自己還沒有進入朝堂，就進入了那些人的視線。幸虧得意樓有啞廚和淺淺，不然絕對會有刺客前來，想殺他的人應該很多。
想到歷史上的那幾位，自己會成為第二個范雎嗎？哪怕嬴政想讓他做，他也不敢做，因為范雎沒有好下場，是病死故里，真的是病死的嗎？當年嬴稷有十足的理由殺死范雎，因為范雎讒言害死了白起，又用錯了人，能有好下場嗎？
伴君如伴虎，在政治上，就怕走錯一步。所以尉繚不想參與政事，能不得罪人，就盡量不得罪人。他心里對呂不韋還是很佩服的，這位丞相處理政事確實是一把好手，就算讓尉繚來做，也不定做的比他好。
嬴政到底想要將他安排在什么位置上呢？尉繚也在想著。
而嬴政心情很差，回到寢宮，狂灌了幾口悶酒，才梳理下郁郁的心情。他沒有想到，做事向來公私分明的商公，私心會這么大。先王在的時候，貪婪之心隱藏的很好，一直沒有表露出來。
輪到嬴政這里，吃相居然這么難看，私庫是你能覬覦的嗎？就算父親那么信任呂不韋，呂不韋也不敢將目光盯上私庫。最多與羋宸因為國庫的資金流動，起過某些爭執罷了，那時候還幫著羋宸阻擋華陽夫人的插手。
因為大家都知道，私庫只能羋宸掌管，幾代秦王都是那么做的，因為那里是大秦的根。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儲備的錢糧，就會變得很危險，而羋宸做的非常好，沒有人能挑出任何毛病。
羋宸掌管的私庫，一般只進不出，沒有人能從羋宸的牙縫里，擠出私庫的錢糧。因為那是大秦的命根，哪怕列國聯軍，羋宸都沒有動用私庫，也不會讓君王動用。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除非到了秦國生死存亡，不得不用的時候，才能提取私庫里的錢糧。如果換了其他人去掌管，能夠恪守這個規矩嗎？嬴政想的很清楚，根不可能。
那些人私心太重了，而羋宸與巴家關系甚好，身也很富裕。守了這么多年的私庫，看的比誰都重，曾經當面跟嬴政過，你一天不親政，就沒有資格動用私庫的錢糧。想動那里，必須羋嬴兩族重要人物同意，加蓋玉璽和太后之印，只要有一人反對，你就不能動。
到現在為止，也只是鐘離為了創建鐘殿用了點，但那畢竟占的少數，大部分都是羋宸和華陽夫人的私房錢。鐘離是大秦侍劍女，更有太后允許，羋宸才通融了一下，但也沒敢讓鐘離拿的多。
鐘離每次去取錢，都需要經過華陽夫人的允許，在羋宸那里秘密登記記錄，記的非常清楚，以供后來者去察看。如果鐘離拿的多了，羋宸就會甩袖子不答應，任鐘離怎么冷冰冰地警告，都沒有同意。
久而久之，鐘離也習慣了羋宸的對這事的態度，反正私庫的錢糧又跑不了，而鐘殿在零羽管理下，外殿已經可以自負盈虧，基上用不到私庫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竟然有外人覬覦私庫，這讓鐘離很反感。那里的錢糧，向來都屬于羋宸和她的，她已經把那里看成是自己的金庫。如果將這個金庫交給了外人，還能向羋宸那樣的好話嗎？
看著嬴政悶悶不樂，鐘離皺眉道：“商公是在找死，私庫是公子成大事的根，這些年來，羋宸大人給公子準備充足的錢。時機一到，就可以動用，為公子成就大業奠定基礎。”
“私庫只能羋宸大人掌管，其他人鐘離信不過。羋宸大人也有私心，但也表現在明面上，只要公子對羋潤好點，他就會心滿意足。如果公子將私庫換其他人去掌管，估計他會跟你拼命，太后也不會同意。”
嬴政沉悶道：“別看岳丈很好話，如果有人敢打私庫的主意，估計誰來了他都不會答應。在他的眼里，私庫是為我準備的底蘊，也是攻回楚國的根。只要大秦的國力沒有到那一步，沒有人能讓他松口。”
鐘離言道：“別羋宸大人，幾位太后也不會答應。私庫的流動，只有幾個人知道，巴老夫人每年三層的錢糧都會送入私庫。能提取私庫的錢糧，暫時只有我和夏姬太后，連華陽夫人和趙姬夫人都無權提取。”
“我知道夏姬太后肯定有個秘庫就藏在私庫里，但是私庫內部，羋宸大人根不讓我進去察看。又為了怕知道的人監守自盜，大人每個月都會邀請我，站在私庫的門前清點錢糧。”
“雖然不進去，但是進入一眼即可看出，每年的送進去的，比出來的更多。那個時候，羋宸大人都會笑，直到我要送錢去鐘殿了，才苦著臉一筆一帳地拿給我。”
嬴政睜大了眼睛，急切地問道：“你私庫就藏在秦宮？而不是在終南山？”
鐘離理所當然地言道：“皇族私庫，當然在秦宮最安，就算哪天秦宮被人攻破，沒有羋宸大人的開門鑰匙，斷龍石也會放下，將進去的人困死在里面。而且大人每次進去，都會有專門人物盯著，取出多少錢糧，都會記錄清楚。”
“所以夏姬太后的秘庫，肯定有其他幾處地方，因為攻城車根在那里施展不開，那些下人根就取不來羋宸大人的鑰匙。就算有鑰匙，也過不了守衛那一關，我算了下，哪怕是巔峰高品進去，也攻不破斷龍石，只能困死在里面。”
嬴政撇了撇嘴，難怪鐘離不敢進去，對于一個刺客來，那里就是龍潭虎穴，進去就是十死無生。而鐘離對錢財沒有什么概念，只是鐘殿需要罷了，所以羋宸才會帶她去看看，順帶著也有讓她守護的意思在里面。
對于私庫，沒有人比羋宸看的更重，再多的防衛，他都嫌不夠。
鐘離嘆道：“公子實在不該答應商公，那個老家伙太過貪婪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會提前殺死他，免得公子難做。公子也請放心，我會讓他死的消無聲息，沒有人能查的出來。”
嬴政想了想，言道：“希望商公能看清形勢，如果真到了那天，他還要開口提起此事，鐘就出手吧。真是一個老糊涂，私庫就在秦宮，豈能是外人能覬覦的。”
在這一刻，嬴政下了決心，私庫里的東西，都屬于他的。羋宸只是一個管家，幾代秦王都覺得這個管家很盡職，換其他人根不行。何況羋潤也有了名份，羋宸更是身心地投向了嬴政，難怪他要做個富家翁，守著私庫，子孫膝下承歡，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連嬴政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好事哪里去找？天天數錢數到手抽筋，更有眾多子孫逗弄，晚年過得不要太幸福。如果某天嬴政告訴他，私庫要換人了，你以后不許再來，估計羋宸會發瘋。
所以嬴政不能讓羋宸發瘋，連提都不能提，所以商公以后再敢提及此事，那就只能殺掉。
可能在鐘離的眼里，私庫只能屬于羋宸和嬴政的，換了其他人，她取錢都會覺得麻煩。只要是嬴政的東西，理所當然地就會認為也是她的，自己的東西外人敢覬覦，就犯了她的忌諱。
以為私庫藏在終南山，有晨曦親自保護，現在嬴政明白了，私庫就在自己身邊。以羋宸和嬴政的關系，他想調用還是有許多辦法的，難怪華陽夫人他有權力不懂得使用。守著這么大一座金山不會用，難免后知后覺，要學習的東西太多。
知道了這個，嬴政也一掃往日陰霾，想問題也通徹起來，底氣也更足。有錢好辦事，雖然私庫不能輕易動用，但是知道存在的地方，以后在合適的時機，特別是在統一中原的大戰時期，絕對能派上大用場。
現在的問題就是如果讓尉繚入朝為官，此事也急不得，暫時只能讓尉繚負責籌辦咸陽學宮的事情。明日朝議，就算所有人都反對，都要將學宮先建立起來。
晨曦給他的書信里解釋的很清楚，在馬背上可以打天下，但不能在馬背上治天下。如果等你統一中原再建立這樣的學宮，分派出去治理天下的人，就能夠勝任嗎？
嬴政也明白，這個時候可沒有什么科舉制，人才都靠權貴舉薦，并沒有培養基地。為什么儒家得不到君王的支持，而沒有消亡呢？就是里面的窮苦書生太多，人家的文人基礎太大。
又因為眾多的權貴都喜好風雅，時不時去稷下學宮與儒家交流學術，以點帶面，造成了無人敢用儒家思想，但是儒家依然緩慢發展的態勢。
明日的朝議，嬴政已經想好了辭，如果那些人用學宮儒家人太多去刁難，完可以用里面還有眾多學家，只是一個交流學術的場所，就跟稷下學宮一個性質。這樣百花爭鳴般的場所，許多君王都想建立，但是因為各種阻礙，沒有辦成罷了。
如果嬴政能辦成，絕對能讓人看到秦王的魄力，親政等事也可以提上日程。只要咸陽學宮辦成，一通百事通，君王的位置就能坐的更穩。
真的能辦成嗎？嬴政的底氣很足，可在終南山的晨曦卻不這么想。因為她知道，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咸陽學宮是在嬴政統一中原以后才建立的，之所以提的這么早，主要是十年之后的血祭之戰，嬴政到時候沒有過多的心思去處理政事。
提前這么早，應該辦不成吧。
晨曦也沒有底氣，因為這與她熟悉的歷史不同，她算不清嬴政，也算不清嬴政身邊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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