蘄年宮,二層露臺,嬴政和鐘離。rg
兩個人站在最高處,蘄年宮和雍城的人遠遠地看著那二位,許多人已經知道嫪毐去了咸陽。嫪毐去咸陽,居然帶著眾多兵馬過去,他想干什么?每個人都在心里嘀咕,無論他做了什么事情,他也是長信侯。
身為秦國一方手握兵權的侯爺,能夠決定他生死的,唯有站在露臺上的兩位。
一位是剛剛冠禮的秦王嬴政,成人禮行過,就代表了已經親政,成為真正的秦王。一位是大秦侍劍女,手握秦劍,上打昏君、下斬逆臣,無需向任何人稟明。
來趙姬太后也有這個權力,這位太后長年居住甘泉宮,在雍城具有非常高的威望。可太后居然休息了,這個態度表的很堅決,那就是將所有的權力下放給嬴政,以助其立君威。
嬴皓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嬴政的一聲令下,戍衛軍開赴咸陽平叛。沒錯,嫪毐私自調動兵馬,已經有不臣之心,那可是謀反的大罪。同時也能感覺的出來,嬴政并不想殺死嫪毐,畢竟他是趙姬的面首。可趙姬就那么早休息了,讓下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做,也猜不出嬴政下一步的決定。
嬴政只是傳來一句話,眾臣各歸其職,所有兵馬按兵不動,坐看咸陽的局勢。
與此同時,各處情報源源不斷地遞交上來,匯總以后讓麗姬傳音給露臺上的二人。得到這些消息,麗姬顯得很迷茫,消息太多,她不知道應該選擇哪幾條去。
嬴政也很急,消息遲遲不來,心里總是不踏實。招了招手,讓麗姬登上露臺當面。嬴政知道,麗姬根不是做情報的料,來此事是鐘離負責的,可鐘離一刻也不愿意離開。
自從嬴政被刺,鐘離哪里也不敢去,特別是在今夜,嬴政也只能隨她。
嬴政問道:“麗兒,將下面傳來的消息,都出來吧。無論大事宜,只要今夜稟告的都。”
麗姬苦惱道:“消息來的很多,我也不知道哪些是重點,只能將所有事情都一下。”
“我們暫時有四條消息渠道,一是冷月和墨家的,二是甘泉宮的,三是鐘殿的,四是嬴皓那里的,綜合在一起有幾個。”
“嫪毐手上有一萬戍衛軍,三萬自己豢養的私兵,總兵力有四萬五千人。咸陽城衛兵一萬五千人,各家府邸集合起來差不多八千人,秦宮侍衛府五千人,郊外三處兵營三萬人,加在一起有五萬五千人。”
“嫪毐的兵馬已經到了咸陽城門口,好像內部起了什么爭執,對攻不攻咸陽出現了矛盾。具探子稟告,咸陽城有他們的內應,東城門已經被打開,等待嫪毐的命令,估計大軍很快進入咸陽城。”
“各家府邸謹守不出,咸陽城已經宵禁,唯有呂府的人部走光,呂相大人也不知到哪里去了,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而羋宸大人帶著家眷,進入華陽宮躲避。聽華陽夫人去了紫竹林,但又很快的返回,估計夏姬太后并不愿意見她,只是命令眾侍衛堅守宮門。”
“咸陽學宮大門緊閉,學子們都躲進了密室。昌平君大人在城外的戍衛軍營按兵不動,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其中秦氏牧場很奇怪,不知零羽姐姐將禁衛軍派去了哪里,她自己帶著孩子登上了血凡樓躲避。更奇怪的還有一點,那就是列國驛館處也沒有幾個人,咸陽城各個角落都出現了眾多同行的身影,不清楚他們要做什么。”
“總之一句話,現在咸陽局勢很不明朗,大家好像都在等待什么。麗兒想不通,大哥明明在蘄年宮,在咸陽折騰的再大有什么用。”
消息很多,鐘離只聽出了其中幾點,言道:“列國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公子冠禮。無論戰亂多么頻繁,列國驛館處都應有常駐人員,現在人少了,肯定是要在咸陽城抓些對公子重要的人,讓公子無法安心冠禮。只要達到這一目的,那么對他們來就算成功。”
“咸陽城里有許多人對公子很重要,比如學宮的那些老師,秦宮里的那些妃子。但他們想多了,臨走之際,我們都做好了準備,他們一個人都抓不了。”
“還有一點,零羽為什么要去血凡樓?禁衛軍是公子的嫡系軍隊,不是她的私兵。現在血凡樓人數很少,估計蠶桑女為了公子的孩子,才讓她上的船。”
聽到這些消息,嬴政抓露臺上來回踱步,仔細地分析每一種可能。
“傳寡人命令,令蒙武統領戍衛軍,嬴皓、蒙毅、蒙恬協助,軍整裝束甲,將雍城和蘄年宮圍起來,監視所有文武大臣。同時命令各位臣屬,在任何時候都不許外出,此事讓嬴皓去負責協調,敢違令者,斬。”
嬴政繼續言道:“同時派出大量斥候,分散去咸陽周邊城池,控制好各地的守兵。沒有我的命令,不許輕易出兵,咸陽已經很亂了,兵馬混雜進去,只會亂上加亂。”
“再傳令給葛木丹,部按兵不動,派出少量義渠兵在義渠、雍城、長城一線巡游,監視周圍一切可疑的事情。只要有點風吹草動,出現人數超過百人的游兵,就給我抓起來,嚴刑拷問那些人是從哪里來的。”
麗姬隨口傳音出去,露臺下有相應的人去傳令。至于嬴政為什么這么做,麗姬才不會去想,就算想也不明白,只要執行下去就行了。
鐘離疑惑道:“公子以為,還有其他勢力渾水摸魚。”
嬴政肯定地言道:“如果我是那些君主,絕對會在冠禮時期盡量制造混亂,以達到消耗秦國國力。嫪毐既然這么做了,就肯定會攻入咸陽,我大秦國力必然損傷。特別是那一萬被蒙蔽的戍衛軍,經此一役,估計活下來的人會很少。”
“剛剛親政,還需要收攬人心,穩定內部局勢。以我的估計,大秦三年之內都不能對列國動兵,還要看今夜會損失多少。如果損失的太多,估計休養生息的時間還要延后。”
“難怪母親不念舊情,要讓我殺了嫪毐,母親是最想打回趙國的人,她在趙國受到的屈辱,我這個做兒子的必須要讓趙國償還。嫪毐還是太笨了,我知道他還在猶豫,特別是內史肆、令齊等人的勸告。只要大軍不攻入咸陽,都留有余地,也好向母親解釋。一旦攻入咸陽,那么這條謀逆的罪名,想洗都洗不掉。”
“那些人都在等,等著嫪毐攻入咸陽,就可以完成各自的目的。各方博弈,而嫪毐卻糊涂的不知,我已經看到許多勢力的影子。其中有列國的、有鬼谷的、也有我們大秦權貴的。他們只要派出些死士,那么咸陽會來亂,所以我才不敢多派其他兵力。”
在嬴政看來,只要咸陽一亂,各個府邸都會受到沖擊。那么跟隨他來的臣屬,都會焦急,這也是為什么要傳令眾人不許外出的原因。到了蘄年宮,內有鐘離和血凡樓等眾多高手,外有戍衛軍環繞,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想走都走不了,只能陪同嬴政一路走到底。
既然已經冠禮,那么他必須要在雍城停留三日,完成祭祖和儀式的所有活動。只有那樣返回咸陽,才能讓人心服口服,對于貴族來,禮儀顯得很重要,不然就是蠻夷之邦。
……
……
在嬴政遙控各地兵馬的時候,咸陽東城門口,嫪毐卻顯得舉棋不定。
起兵清君側,開始時出的口號很響亮,也蠱惑了那些戍衛軍,可到了城門口,才發覺此事的可怖,不知要不要進行下去。
在他的身旁,衛尉竭、內史肆、佐戈竭、中大夫令齊俱在。其中衛尉竭、佐戈竭強烈要求攻入咸陽,內史肆和令齊一直在勸阻嫪毐進入。
內史肆大聲勸道:“今天我也不稱侯爺了,只叫一聲大哥。我的嫪毐大哥,我們不能帶兵進入咸陽。只要不進這個門,以大哥和太后的關系,太后自然會維護大哥的。”
“大王正在舉行冠禮,如果我們此刻帶兵進入咸陽,一個謀逆的罪名是跑不掉的。大王剛剛親政,正等著拿人開刀,以立君威,我們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自己送上去。”
令齊也言道:“最關鍵的是侯爺多日不去甘泉宮,與太后關系有點疏遠了。一般的事,大王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會拿侯爺怎么樣。可現在不同了,大王應該知道這些兵是怎么來的,此罪已經是事實。”
“倘若我們再攻入咸陽,那就是打太后的耳光。侯爺是太后舉薦的,雍城之兵最聽太后的話,我們這一系人馬,都屬于太后的勢力。我能夠想到,今夜太后在蘄年宮無法安心睡眠,以大王的性情,絕對會嚴厲地懲罰我等。”
衛尉竭卻言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四萬多人的軍隊,多耽擱一天,所需糧草如何補充?我們出來的時候,一點后勤都沒有。我現在擔心的是,就算我們進了城,羋宸也不會給我們補充糧草。”
“具探子來報,呂府已經空無一人,天知道呂不韋躲去哪里了,我們不可能去其他府邸搜查,那很容易惹得眾怒。但這個城門我們必須進,稍有拖延,讓手下的兵馬發現我們沒有第二天的糧草,估計明天天不亮,軍中就會引起嘩變。”
佐戈竭只言道:“那些我都不懂,只聽大哥的命令行事。無論做什么決定,都不能引起嘩變,那太恐怖了。”
一直以來,軍隊嘩變,只要帶過兵的人都知道恐怖。嘩變主要跟兩個因素有關,一是正局,二是待遇。而嫪毐是假傳太后懿旨,此事不能讓軍人知道,再一個就是沒有糧草,就出現了待遇問題。
只要拖延下去,紙包不住火,比如會引起嘩變。到時候為了生存,必會形成自相踐踏,自相殘殺的局面。或許一萬戍衛軍很有紀律性,會退回雍城請求嬴政的寬恕,那更多是自家私兵,大部分都是江湖草莽出生,哪里會懂得那些。
嫪毐急的來回踱步,厲聲道:“不要再吵了,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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