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正值壯年，這不我麾下吳郡都尉黃漢升，今年都四十多歲，之前虎牢關一戰，還差點把呂布給殺了……”聽著朱儁的話，李明略微諂媚的奉承道。

    朱儁和黃忠相差無幾，都是四十來歲，還算上得了戰場，入得了朝堂的年紀。這樣的年紀說出‘養老’的話來，氣話的成分顯然居多，就算不是氣話，讓他養老也太浪費了。

    “在這方面，你不需要勸我……”朱儁聞言難免有點意興闌珊，“朱某到底是漢臣，如今雖背叛了心中的忠義，有些底線還是要遵守。在你這里治政也罷，統軍也罷，朱某不會去做。反正皓兒即將及冠，朱家的輝煌由他來添磚加瓦！”

    “懇請師尊責罰！”李明連忙行禮，就差沒有五體投地。

    “你……錯不在你，況且你做得很好！我來之前回上虞了一趟，發現家鄉比以前繁華了不止一倍，會稽郡也直追丹陽郡，與以前的九江郡比起來也絲毫不差。短短幾年，能夠把這個偏僻的地方建設成這樣，這是你的才能！”

    如果李明沒錯，那是誰的錯？似乎誰也沒錯，只能說如今這個世道，李明不想消亡滅族，只能一步步往上爬。此刻就算李明宣布，對漢室效忠，并且聽從漢室的吩咐，哪怕真的幫助漢室一統江山，最后他也免不了一死。

    這是當諸侯的悲哀，走上這條路后，李明注定只能一路往上爬。

    朝廷把他叫去長安擔任衛尉，有重用的意思，也有挾持的意思。衛尉主管宮廷禁衛，在這個位置上，只要安排幾個忠誠的副手，那么他這個衛尉相當于也就架空。相對的，在這個位置上，隨便找個借口，就能輕松將他拿下來。關鍵他在長安，李明要進入關中，怕也要有所顧忌。

    朱儁也看穿了朝廷的想法，自然不會自投羅網。最終選擇放棄兵權，毅然南下。就如同李明所言，四十來歲的年紀，正當壯年，就這樣沉寂下去，他也很不甘心。只是不甘心又能如何？如果他加入李明麾下，幫助他東征西討，那么只會破壞他那么多年累積起來的忠義形象和名聲。

    “主上，會稽書院一直沒有個合適的導師教導軍伍方面的知識，況且您不是也一直打算讓學生進行簡單的軍事訓練么？朱公統過兵打過仗，正是最好的人選！再說，教書育人，也算是一件雅事……”李優低聲提議道。

    “恩師，不若考慮一下？”李明聞言連忙看向朱儁。

    “你不是李儒……你為什么會在這里？！”朱儁沒有直接回答，剛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個男人很眼熟，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位不正是董卓的女婿李儒么。

    “小的叫做李優，乃是李府的管事。至于李儒，已經在長安被殺……”李儒搖了搖頭。

    “不對，實在太不對了！”朱儁很快意識到了什么，“告訴我，先帝是怎么駕崩的？”

    “朱公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李優冰冷冷的說道，他因此全家被殺，若非早早把幼子送出長安，只怕他如今已經是個孤家寡人。

    “他怎么下得了手？那是他弟弟啊！”朱儁只覺得很難接受這個真相。

    “那個皇帝不是孤家寡人？就算先帝愿意禪位，你覺得如今的陛下他會安心，把先帝留在身邊當一個普通的安樂王？”李優不屑的說道。

    不可能，總會有野心份子，會把劉協帶走，然后在某個地方再次擁立起來，然后反過來指責劉廷，痛斥其得位不正。在這個前提下，劉廷殺了劉協，還能避免許多麻煩。

    “的確……”朱儁頓時覺得無言以對，只能有點頹然。

    “恩師……”李明打算勸說幾句。

    “罷了罷了！”朱儁揮了揮手，“朱某已經南下，朝廷的事情就不想管了。會稽書院我看過，是個人杰地靈的地方。朱某怎么說都是會稽人，為家鄉做點事情也算情理之內。”

    “恩師，你答應了？”李明頓時感到高興。

    “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就稍微為會稽的鄉親們，做點事情吧！”朱儁笑了笑。

    就這樣，朱儁被任命為書院的講師。李明本來打算給他副祭酒的身份，后者拒絕了。書院有專門教導兵法韜略的課程，不過卻沒有真正統兵打仗過的講師。昔日的右車騎將軍朱儁，居然親自為他們上課，不少的學子都頗為激動。

    按照慣例，朱儁上任的第一天，需要進行就職演講。這不僅是為了讓大家認識他，同時也是為了讓學生們，對他的教學理念有一個最初的了解。

    “從沒想過，擔任講師居然還要進行就職演講……”朱儁登臺，看著下首處數百名學子卻是一點都不怯場，到底是軍伍里面歷練出來的，“很新鮮，剛好我也的確有話要說。”

    看了看下首處的學子，還有遠處偷偷看向這里的李明，朱儁醞釀了一下，緩緩說道：“朱某前半生，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收了一個名叫李明的弟子……”

    “哇！”學子們聞言，頓時炸鍋，朱儁這算是來聲討李明的嗎？

    “朱某前半生，最慶幸的是事情，便是收了一個名叫李明的弟子！”朱儁繼續說道，卻和前面那一句完全不同，很多人頓時又以為，朱儁是不是之前說錯話才改口的？

    “你們沒聽錯！”朱儁點了點頭，“我后悔收他為弟子，是因為我沒有真正盡心盡力去教導他，成為一個忠義之臣！但我又慶幸收了他作為弟子，因為他的成就注定比我輝煌！”

    說完他比劃了一下周圍，不僅是會稽書院，還有諸暨縣，這才繼續說道：“看看這里，昔日我離開的時候還只是個小縣城，如今已經不亞于吳縣。或許比不上壽春，不過有會稽書院在，超越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這一切，都是我那不肖弟子，為各位帶來的！就憑這個，我很自豪，也很榮幸有那么一個弟子！”

    “彩！”學子們聞言，頓時紛紛喝彩起來。

    “我被任命為軍事講師，即將教導你們行伍的知識。但在我看來，這類知識可以在軍隊里面慢慢積累，你們真正需要學習，卻只有兩樣東西，一個是服從，一個是忠誠！就如同我之前說的，我后悔沒有教導李明學會忠誠，這樣錯誤我并不希望再在你們身上出現！”朱儁非常嚴肅的說道。

    這一刻，很多人臉色古怪，少數人不由得懷疑，朱儁是不是來幫朝廷挖角人才的。

    “那么問題來了？你們應該對誰忠誠？！”朱儁笑了笑，然后看向眾人。

    說真的，學子們也很奇怪，朱儁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提問。按照他以前的名聲，這句話背后，自然是要對朝廷效忠。如果是這樣，朱儁根本不必要說出這句話。

    “誰給了你們讀書的機會？是誰允許你們畢業后，經過考核就能出仕？是我的弟子李明，揚州的別駕從事，或許還是你們許多人以后的主公！”朱儁看向眾人。

    朱儁身后的講師們，在這一刻松了口氣，若是朱儁公然要學生效忠朝廷，那么他們只怕要阻止他繼續演說下去。如今看來，朱儁到底還是比較看重他的這個弟子。

    看了看下面吵吵嚷嚷的學子，朱儁雙手虛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后這才繼續說道：“按照書院的新決定，你們即將面臨一個月的軍伍訓練，在這段時間，我會不斷強調服從和忠誠。同時軍師班正式開課，立志混軍伍的，可以過來上課，我會傾盡所學，把你們培養成為一個合格的軍官，又或者一個軍師。”

    “講師……”一名學子起身，朝著朱儁拱了拱手，“我等從文的，也要參加訓練？”

    “每一屆的學子，都要進行一個月的軍訓，這是院長定下來的新規定。上一屆沒辦法培訓，這一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朱儁點了點頭，“誰說文士就不能提馬上陣？須知朱某原本不也是文官出身，何嘗不也親自上過戰場，結果混了個右車騎將軍的功名！當然，我們沒有那么高的要求，只是讓你們強身健體，須知君子六藝，御射本身就在其中，你們之中一些家里有條件的，也花了不少的錢，為你們固本培元，從小練炁，何嘗不正是希望你們身體好一些，也未必就希望你們要上戰場。”

    “這里我說一句！”管寧走了上來，“我也剛來不久，不過據我了解，每天的課程中間，會有兩刻鐘的體操時間，沒兩天就會有一節運動課，目的便是為了讓你們讀書之余，不至于讓身體變得虛弱下來。軍訓，主要是在入學初期進行，目的是培養你們的服從性和紀律性，如果我沒猜錯，怕還有集體性，讓你們了解，你們不是單獨的存在，你們身邊的，便是你們的袍澤，也是你們的同窗！”

    管寧說完，看著一群若有所思的學院，把位置又讓給了朱儁。

    “管祭酒的話，正是院長的真實想法。以后進入官場，你們身邊的同窗，或許便是你們的天然盟友，正因為他們的存在，才能讓你們不至于孤軍奮戰。所以為了鍛煉你們的團隊性和集體榮耀感，才有軍訓的必要性。但就如同我說的，更多其實是培養你們的忠誠感和歸屬感！我說過，我不會再讓自己后悔！”朱儁看向學子們，“你們可聽明白了？”

    “學生明白！”學子們聞言，哪敢說不明白，不管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一刻也是紛紛起身，拱手高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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