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被我嚇到，不知所措。老爸這時候走了進來，大聲喝止我的行為。
我滿腦子想著自己要死了，心臟都快炸裂了，根本聽不進父母的呼喊。
骨灰，我需要骨灰！只有奶奶才能救我了！現(xiàn)在只有……
“救……救救我……嗚嗚嗚……啊啊啊啊啊啊——”
手機里忽然傳出了尖銳的叫聲。又是這種幾乎劃破長夜的叫聲。
我停下動作，緩慢轉(zhuǎn)頭，看向了手機。
手機里沒聲音了。
外頭又有鄰居怒罵，還有人不安地詢問。
父母瞪大眼睛看著我。
“求求你們了……”我哭了起來，雙腿發(fā)軟地跪在地上，“求求你們。我要骨灰……奶奶的骨灰……都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父母這次是徹底被嚇到了，哆哆嗦嗦，結(jié)巴地叫著我的名字。
“鬧鬼了……這個世界上有鬼。真的。你們不也聽到聲音了，啊？對吧……骨灰，奶奶要骨灰……求你們……”
我低頭哭求，已經(jīng)是沒了其他辦法。
“你奶奶給你托夢？你要骨灰？”爸爸不可置信地問道。
“對。”
“要骨灰做什么？”
“到中心綠地！”我說道，“爸，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這個，是什么？”老爸指了指地上的手機。
手機這時候又響起了聲音，嚇了人一跳。
“是不是……死了？”
“你不要嚇人了！”
“可是，剛才那個……”
“你們有人有她的電話嗎？”
“我打過了，沒人接。”
“死了吧……”
“嗚嗚嗚……我們是不是都會死？”
我聽到這樣的對話，更加著急。
老爸將手機撿了起來，看了看屏幕，一言不發(fā)。
“爸！”我大叫道。
“現(xiàn)在就要？”老爸神色復(fù)雜。
“你們不答應(yīng)，我就自己去墓地。對，我自己去墓地。鐵鍬，要個鐵鍬。叫個車……”我忽然想到了這個辦法，從地上爬起來。
老媽死死抱住了我的手臂，哭了起來。
他們以為瘋了。我知道自己很清醒。
我得弄到骨灰，去中心綠地。不管奶奶能做到什么程度……她應(yīng)該知道不少事情吧？再下去我會被那個鬼殺掉的。得做點什么……
我滿腦子想著這個，推開了老媽。她和老爸一個勁地拉著我。
“好了！好了！！去吧！我們陪你去！”
他們終于妥協(xié)。
我心中雀躍，可心里有更大的聲音在吶喊。
不對……不行！不能將骨灰?guī)н^去！
不能將她放出來！
我看到自己和父母走向了房門，老爸還在打電話，在聯(lián)系大伯。要拿骨灰，總要大伯同意。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老爸的臉色變得微妙。
“老大也這樣。老大也說見到媽了，媽讓他拿骨灰。”
奇異的，我聽到了大伯的聲音。
老大……是在說大哥，大伯家的兒子。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有關(guān)這個堂兄的記憶。
所有的記憶……就是我兩三歲時的記憶，都那么清晰……
等我回憶結(jié)束，我已經(jīng)身處公墓門口。
我很著急，可我們得等大伯來。
得等大伯過來……
我看到了駛來的車子。隔了那么遠，我卻看清了駕車子的人是大伯。
要取出骨灰了！
不行！
我心中又有聲音叫喊起來。
路上車子不少，墓園門口停了好幾輛車。天邊晨曦微明，正是日出時分。
都是掃墓的人？
不，不是的。他們的目的和我同樣。
“怎么這么多人來拿骨灰啊？”墓園的管理人員目瞪口呆。
這些人，有的神情驚恐，惶惶不安，有的眼睛通紅，滿臉悲戚。
被嚇到，來拿骨灰；懷念親人，來拿骨灰……還有幾個神色古怪，眼神貪婪，恐怕是想要和死者的鬼魂說點什么。
我腦中迅速反應(yīng)出了這些觀察后得出的結(jié)果，理智、冷靜。
另一方面，我心跳呼吸急促，還有著被惡鬼盯上的緊迫感。
不太對……
大伯已經(jīng)停好車，和堂哥一起下車，走了過來。
堂哥紅著眼睛，是悲傷的那類人。
老爸和大伯說了幾句。
要拿骨灰的人太多了。至少對墓園來說，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形。他們有些手忙腳亂。拿骨灰的人排起了隊。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取出骨灰。有些死者墓地登記的聯(lián)系人是其他人，甚至是死者本人，親人來取骨灰，得拿出證明。這是很繁瑣的程序，而且不是在墓園能辦好的程序。
我聽到了哭聲，聽到了怒罵聲。
大伯?dāng)D入人群，高聲叫喊，說自己是聯(lián)系人。
不能拿出來！
我心里仍有聲音吶喊。
我的腦袋疼了起來，靈魂好像被撕扯著。
我感覺到了寒冷。
這是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
疼痛讓我無法思考，只是越來越覺得冷。
有什么東西，在附近……
我驀地轉(zhuǎn)頭，看到了外頭一尊尊整齊排列的墓碑。
墓園中的墓碑有不同規(guī)格，大大小小，附帶的雕塑也不同。整體而言卻是規(guī)律的。
我在這規(guī)律、整齊的墓碑上，看到了不規(guī)律的虛影。
虛影分散在墓園中，漂浮在墓碑上方。
漸漸地，我看清了那些虛影的模樣。
“好了。”大伯說了一聲。
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從管理員辦公室出來的一行人。
我看到了我自己。
我記得有關(guān)我自己的所有事情，看著這張臉，我覺得很熟悉。
我看到自己從我身邊走過，半個身體擦過了我的靈魂。
我低頭，卻什么都沒看到。
之前我也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碰觸，只是在視野中，看到我自己過于靠近的臉。
腦袋還有些昏沉，墓園彌漫的陰氣讓我非常不舒服。更遠的地方，有兩團清晰的陰氣。是鬼。墓園里這些，只是沒去投胎的靈魂。
哦，已經(jīng)沒有辦法投胎了。
我看向了墓園。
那些靈魂坐在墓碑上、靠在墓碑上，還有的飄在半空，好奇地注視著亂糟糟的人。
我聽到了嗡嗡的說話聲，說話聲也和那些靈魂的形體一下，由模糊變得清晰。
“怎么了啊？”
“我看是變天了。你們聽到那個外國的念經(jīng)了吧？”
“大爺，那是外國歌。”
“唉，不知道會怎么樣啊……”
“反正我和我老伴都在這兒了，早死了那么多年了，隨便它怎么樣。”
……
我的靈魂忽然出現(xiàn)在了墓園中間。
我看到了自己和家人。
墓碑上刻著名字，鑲嵌著照片，都讓我一眼想起了有關(guān)它們的記憶。
墓園的工作人員撬開了墓穴，將奶奶的骨灰盒取了出來。
一瞬間，我大腦如被針扎。
麻煩了……出大問題了……
它們……要被放出來了……
克里斯蒂娜！
真是……
我想到此，精神一振，疼痛感再次襲來，同時襲來的還有之前被我忘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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