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摸索
房門是關著的。我聽到門內有水聲，滴滴答答，不是很響。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尤其是在工農六村現在這種完沒有人的情況下，這聲音很清晰了。
門縫下面有水滲出來，是我見過的，污水管里的那種渾濁液體，黃褐，還帶了些灰黑的雜質。
走道地面很快被水浸濕了，那痕跡正在緩慢擴大，像是緩慢推動著一圈空氣墻。比起擴張，它在地面上升高的速度更快，淹過了房門，轉眼有一兩厘米深了。
那些鬼沒去開門，靜靜等著。我也不知道他們在等什么。他們始終沒表情，也不眨眼，齊齊面向門，跟柱子一樣站著。
過去了半個時，走道上的積水擴大到了所有鬼的腳下，往樓梯下滴落。
在我聽來，外頭的滴答聲比門內的滴答聲響亮，門內的聲音不知道何時，竟是完聽不見了。
嘩啦！
幾只鬼共同邁步，整齊劃一的腳步帶來了不是那么整齊的水聲。
渾濁的水被攪動后更顯骯臟。
幾只手同時按在了門上。
門應該是鎖著的，即使沒上鎖，這樣的門也不該能自動推開。
可門是這樣被推開了。
我看了眼門鎖，鎖舌是伸出來的，但我剛才并沒有聽到鎖舌被碰撞的聲音。開門時我聽到的只有門板劃過水的聲音。
這可是不科學，可我碰到的種種事情都和科學背道而馳，這已經無法讓我驚訝了。
門的大不可能讓這些鬼并行進入。他們將陶政的鬼魂推到了前排，自己則按照時間先后排了順序。我猜測他們的排序是按照時間來的，因為走最前面的鬼穿著打扮所符合的朝代背景最久遠，最后的，當然是陶海。
準確來，最后進入的其實是我。
我有些怕碰到污水，一直維持著浮空狀態。因為我現在連鬼魂那樣的身體都沒有，可以是純意識體，幾次漂浮、飛翔的經歷都沒給我帶來什么新奇感受。
我更好奇于聚陰盆的狀況。
那“當當”聲，沒有再現，我也沒再看到那只破碗。
這是我第二次進入這間房屋。因為工農六村目前的狀況，我沒像上次那樣覺察出異樣。房間內除了污水比較多，沒什么特別的了。
那些鬼在污水內行走，部進入了客廳中央后，腳下的水跟潮水漲落一樣，一拍打在家具墻壁上，又退去。門好似被這股力量推動，悄無聲息地關上。
門閉合上，污水突兀地完靜止了。
鬼再次變成了雕塑。房間內，唯有不斷上漲的污水，證明時間是在流逝的。
從腳踝漲到了膝蓋，接著繼續往上，將這些鬼的腦袋都給淹沒。
我很苦惱。我都飄高到了天花板，但水還在漲。我已經找到了水的來源，是廚房和廁所兩處的污水管道。斷口早被污水淹沒了，水流出來的滴答聲都因此沒了，連一點兒水流痕跡都沒，不像是液體，倒像是無的氣體。跟門的開關一樣，很不科學。
到了這地步，我除非是飄在房子外，不然是不可能躲掉這些污水了。
換從前，我大概會冒險試一試，經過盧嫚寧的事情，我多了幾分心，想要先穿墻而出，透過窗戶來觀察這些鬼。
我移動到了墻邊，沒停止，可身體突然碰到了一個硬物，再也無法移動。
我吃驚地伸手摸去，確定摸到的并非墻，因為這東西有個微的弧度，光滑，又不是平面，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有些粗糙的墻壁。
我順著那東西一路摸，一路往上，手穿過了天花板，摸到了這東西的口子。再沿著它的邊口摸索，腦海中描繪出了一個弧形。我的半身都探到了樓上，要能看到我的動作，像是一個盲人在摸索地板，可我實際上摸到的東西卻不是木頭，而是金屬。伸長了手，我能確定這是一個器皿，邊沿有我一條手臂那么寬。順著邊沿摸了一段，我摸到了花紋，應該是云紋。因為行動范圍的緣故，我沒能走一圈，但依據那個弧度，能猜到這口是圓形的。我從邊緣爬了出去，又去摸索這東西的外表。這下摸到的東西不再光滑，而且很復雜，我根辨別不出那都是些什么。
現在，我能肯定了。
這個我看不見、摸得著的東西是聚陰盆。它將整間房屋都裝了起來。污水裝在其中。
我心中一動，從樓上的空房間穿過，到了房屋的大門。門縫還在往外滲水，走道都已經完濕了。將這個現象和我曾經看到過的破碗聯系起來，我發現這完能對的上！而等到污水高度升到了聚陰盆的頂端，上頭門縫嘩啦啦地往外流水，我更確定了。這滲水、漏水的地方和破碗缺口一模一樣！
那破碗果然是聚陰盆！
但怎么有了這種變化？
一會兒是破碗，一會兒是聚寶盆，然后又變成了聚陰盆……
這是玄青真人的時代變化？
我看著那漏出來的水，有些茫然。
想不通倒是其次，我不知道現在要做什么，這聚陰盆接下來會有怎樣的變化才是關鍵。
這是盆，口大著呢，又不是密封器皿，水裝得多了，還會裂開。除了這樣往外淌水，應該不會有變化了？
因為站在外面，水流聲大了，我一時倒未察覺，等到房門后，或者聚陰盆內的響動大起來，我才回過神。
“嘩啦啦”的聲音來自聚陰盆內。我飛到了上面一層樓，也是聚陰盆的盆口，聽到的聲音十分清晰了。好像我腳下有個看不見的池子，里面有大型魚類在游動。一開始是這樣，又過了幾分鐘，水聲中夾雜了丁零當啷的碰撞聲�！皣W”的一聲，有什么東西破水而出，直接出現在地板上，帶起了一串污水，還有個東西飛出來，劃了一道拋物線，又落入了地板中，發出落水的“噗通”聲，消失在地板下。
我看清楚了。出水的東西是鬼的半個身體。讓我毛骨悚然的是，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鬼在出水時露出來的是一張驚恐的臉。那青的眼睛瞪大，鮮紅的唇大張，露出同樣紅如血的舌頭和口腔，而他那張刷了白漆一樣的臉上居然有龜裂的痕跡！讓行尸走肉一樣的鬼感到驚恐的會是什么？至于那個飛出來的東西，則是一枚銅板，圓形方孔，上面還有些凹凸不平的花紋。
有了第一個，有了第二個。
聚陰盆內的響動發劇烈了。水往外潑灑，銅錢亂飛，那些鬼像溺水的人一樣掙扎。有幾個出水的時候，嘴巴里面甚至被塞了銅錢，發出“嗬嗬”的嘶吼聲。陶政、陶海也有冒頭，表現和其他鬼如出一轍。
漸漸的，我發現水聲了，只有銅板碰撞的聲音。那些鬼的掙扎變得微弱。我搜尋了一圈，在一處桌子下面看到了地板中伸出來的兩節指頭，卡在那兒，一動不動。
庫奇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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