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時間的遲疑，讓我沒有立刻動用能力。

    那個司機不停在吸鼻子，發(fā)出哽咽的聲音，背影看起來是在顫抖，握著方向盤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車子的車速并不快，行駛得還算平穩(wěn)。在紅綠燈的地方會停下，經(jīng)過路口和斑馬線的時候，也會放慢車速。只不過，每當這時候，車子的速度就會特別慢，和正常情況下的慢速行駛有很明顯的區(qū)別。

    丁華對此并沒有什么。

    車速就這樣不停變化著，雖然沒有一沖一沖的，卻也是讓人漸漸難受起來。

    但等到車子開到了花蓮路這條特別長的道路時，車速不可抑制地慢慢快起來。

    我這會兒已經(jīng)思考過了目前的情況。

    不管丁華是為何死亡，又為何在變鬼之后這樣不斷襲擊出租車司機，他都應該被消滅掉了。

    葉青讓我看9的檔案，9的檔案我已經(jīng)看完了，也進入了夢境，是時候消滅丁華了。

    這么想著，我就想要動用力量。

    讓我意外的是，我感覺自己的體內空空蕩蕩的。

    我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力量。

    我現(xiàn)在就是個幽靈的狀態(tài)，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因為丁華腦袋中一團漿糊的緣故，我和他聯(lián)系起來，也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沒有辦法移動，沒有辦法動用能力，我好像回到了最初，又像是進入了那種虛弱反噬的時期。

    如果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我現(xiàn)在應該流冷汗了。

    車子繼續(xù)筆直前進，車速已經(jīng)逐漸上升。

    夜間的紅綠燈時長會有調整，主干道的綠燈時間會加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此，再加上一點巧合，這輛出租車一直沒有碰到紅燈。

    花蓮路的盡頭在哪兒，我不知道。

    但鵬柏路我知道位置。我還知道從鵬柏路到輝城花苑要一百塊的車錢。

    現(xiàn)在計價器顯示的車費是五十二元，離那個數(shù)字還早得很。

    剛才我心中疑問的答案在二十分鐘后出現(xiàn)了。

    二十分鐘后，車子的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匝道，路牌顯示是花蓮路匝道，通往民慶高速，中間還會經(jīng)過幾個匝道口。

    我很驚訝。

    民慶高速公路是民慶市的第一條高速公路，連接民慶市和隔壁省，不過這條路現(xiàn)在走的人很少了，因為前幾年就有了一條到達隔壁省的快速通道。民慶高速則是年久失修，周圍也沒有什么建筑設施，變得少人問津。

    前段時間，還有新聞提到要重修民慶高速，和其他省市協(xié)調合作，將這條高速路重新整修之后，進行延長，連同三四個省份。

    不過，現(xiàn)在應該是15年，或者是其他時間，民慶高速公路這時候的情況我不很清楚。

    在上了匝道之后，我發(fā)現(xiàn)那個司機顫抖得更厲害了。

    “你走錯路了。”丁華忽然出聲。

    我聽到那個司機發(fā)出了一聲嗚咽。

    他應該是個三、四十歲的人了，現(xiàn)在卻像是被老師訓斥的孩子。

    丁華一直看著司機的背影。

    他明明在話，我卻仍然感覺不到他的意識。

    我沒有和那個司機有聯(lián)系，卻能從他僵硬又顫抖的身體看出來，他已經(jīng)恐懼到了極點，無法自控了。

    恐怕也是因此，他沿著花蓮路上了匝道。

    這樣行駛十幾分鐘，那個司機似乎是慢慢冷靜下來，車速也放慢了下來。

    到了另一個匝道口，司機轉了方向盤，將車子開了下來。

    他控制得仍然不好，過彎的時候，車子幾乎都發(fā)生了的傾斜。車速有些過快了。

    丁華這時候移開了視線，看向了車窗外。

    車窗外是橘黃色的道路。

    除了路燈的顏色，沒有其他光。這附近沒有建筑物，應該是道路郊區(qū)。

    也是在這時候，我看到了路牌。

    玉紅路。

    光莘區(qū)的玉紅路！

    我一下子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你走錯路了。”丁華再次出聲。

    出租車內死寂又壓抑的氣氛就像是一只氣球，時不時被吹入更多的氣，不斷膨脹，氣球表面都會因此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時不時它又保持不變，似乎能這樣維持到地老天荒；偶爾，氣球中才會漏掉一些氣，讓它看起來不要那么恐怖。

    丁華第二次的這句話，讓這只氣球再次膨脹。

    車速加快了一瞬，又突兀地慢下來，整輛車因為慣性，前沖了一下，重新加速行駛。

    “我、我知道……要……要掉頭……”司機結結巴巴地道。

    玉紅路不光是單行道，還是一條死路。我知道玉紅路的盡頭有一家待拍賣的空地，原似乎是廠房。工廠倒閉之后，土地拍賣，卻因為玉紅路這條唯一的單行道、斷頭路，一直無法賣出去。

    這件事來可笑，但卻確確實實是一個麻煩。

    因為玉紅路這里有一個高速的匝道，工廠原正門口的那條路則在工廠停產(chǎn)那幾年經(jīng)過改建，變成了綠地公園。周圍的空地也陸續(xù)被占用。這唯一的空地就成了一個孤島一般的存在。這塊要用起來，需要市政重新規(guī)劃。然而，光莘區(qū)這個民慶市的郊區(qū)位置，實在是沒什么投資的價值。大片的空地建主題樂園、水上公園倒是合適，也有成片的新建居民區(qū)，但那些居民區(qū)都是在靠近市中心的那個方向。玉紅路這一塊就是雞肋，耗費大力氣去重新設計，得不償失。

    想到這些，我腦海中也有了大概的地圖輪廓。

    在玉紅路這里不光是無法掉頭，還需要開很久，才能到其他路。這條路也是一條很長的路。

    丁華沒有再話，但他放在車門扶手上的那只手輕輕動著，指甲扣著扶手，發(fā)出一聲又一聲的噪音。

    那噪音十分詭異，就好像剎車的聲音，刺耳尖銳。

    司機被嚇得不輕，再次哽咽。

    我感覺到車速加快了。

    車子幾乎是沖出了玉紅路，過了一個十字路口，那個司機才恍然驚覺，松了油門。

    丁華也不再動了，手放到了自己的挎包上，頭轉向了司機。

    “我遲到了。”丁華道。

    司機發(fā)出了意義不明的一聲嗚咽，顫抖得愈發(fā)厲害。

    “沒辦法，只能抄近道了。”丁華繼續(xù)道。

    他這么的時候，大腦中依舊是混沌。

    司機似乎是終于支撐不住，情緒崩潰了。

    他雙手脫離了方向盤，摸索著掏出了手機。手一抖，手機落在了座位下面。

    我聽到了手機中傳來的吳靈的話聲。

    司機只會發(fā)出無意義的那些聲響，整個人都無法動彈。

    車輛就這樣開到了第二個十字路口前。

    就在這時候，從車子的左側射過來了強烈的光線。還有震耳欲聾的喇叭聲對著人的耳膜沖撞過來。

    同時撞來的還有一個卡車頭。

    在我感受到那股沖擊前，我看到出租車的車頭被撞得變形，司機的身體也在瞬間橫飛出去，又被安帶拉扯住。但他還是撞到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半個身體被破碎的車門壓住。

    鮮血被撞碎。巨大的聲響中，吳靈的聲音、司機的慘叫、骨頭被碾碎的聲響都變得微不可聞。

    那混亂又殘忍的畫面馬上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明媚的陽光讓我想要瞇起眼睛，但我無法瞇眼。

    視野中，是一條人行道，周圍有很多人，都在往人行道上走，他們的抱怨聲不絕于耳。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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