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比起古代碰到昏君，更加令人頭疼。

    就是要揭竿而起，也不知道要打誰啊！

    我從吳靈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種無奈。

    事情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jīng)難以清楚，老天爺是想要抹消掉所有的靈異事物，還是想要讓那些靈異事物光明正大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了。換在幾百年前，大概是前者。但到了眼下，他可能經(jīng)過思考，改變了想法，也可能是真的失去了理智，已經(jīng)在瞎胡搞了。

    我的腦海中，老天爺一直是個電影電視里那種瘋癲老頭的形象，現(xiàn)在，依然是那樣的形象。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現(xiàn)在還好，大概屬于……可控的階段。也就是我們這邊，圈子里面還是一種比較理智的階段。但事情再這樣發(fā)展下去，可能會有人產(chǎn)生一些新的想法。就目前來，國外有些強硬派的驅魔者勢力傳出來一些動靜。他們想要消滅掉所有靈異事物，并將范圍擴大到了接觸那些事物的普通人。陰謀家、野心家也不在少數(shù)。國內(nèi)的話，有些傳承至今的宗派、家族也想要公布信息，但比較忌憚，大量普通人知道真相后會產(chǎn)生的意念和靈。現(xiàn)階段，大家做的事情就是兩件：一件是控制輿論，另一件是商討是否要在生活用品中加入一些批量生產(chǎn)的護身符，或者在公共設施上面，加上一些驅鬼除邪的符箓。”吳靈給我介紹局勢。

    我覺得這兩個主意都不錯，而且都有可行性。

    但實施起來，總需要時間，也需要人手。

    “你也要幫忙？”我問道。

    “暫時，還沒人知道我們的情況。”吳靈道，“圈內(nèi)人大概只以為，玄青真人聯(lián)系到了我們，但我們還被困在某個地方，出不來。”

    “某個異空間？”我脫口問道。

    “是這樣。”吳靈回答，“我探聽消息，大多數(shù)時候是聯(lián)系玄青真人，另外就是一些匿名的途徑。我們最好還是不要現(xiàn)身，免得葉青那邊引發(fā)不必要的麻煩。他來在圈內(nèi)就不怎么受待見。”

    我想到葉青的狀況，覺得有些沉重。

    葉青的情況的確很不好。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徹底失控。如果是外人看到葉青，多半會選擇直接消滅他。考慮到事務所里鎮(zhèn)壓著的那個東西，其他人可能還會在事務所多加一些封印陣法之類的東西吧。

    和吳靈完了這些事情，我掛了電話。

    到了辦公室，才知道阮玉霞今天就出殯。

    馬處長也沒給她停靈太久。畢竟是橫死的人，尸體可能都不成樣子了。現(xiàn)在也不太講究停靈這種事情，火葬的手續(xù)也比較簡單。

    老領導去參加了追悼會，我們也就是在單位議論議論。

    今天去工農(nóng)六村，沒看到袁記者。

    可下班回家的時候，我在公交車上看到了袁記者。袁記者和一個攝影師開車經(jīng)過，方向和我坐的公交不同。

    我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了湯希死亡時的場景。

    我覺得很糟糕。除了那種不好的預感外，我還有種心慌的感覺。

    車輛已經(jīng)開走，我也沒再看到袁記者那邊的情況。

    我低頭給吳靈發(fā)了消息，詢問她詛咒的后續(xù)處理。

    吳靈那邊遲遲沒來消息。

    等到我吃完晚飯，要看檔案的時候，我接到了吳靈的電話。

    “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吳靈的聲音中有著疲憊，還有著一種無力感。

    我那種心慌的感覺又來了。內(nèi)臟好像都沒法落到實處，又像是太過寒冷，導致自己的身體在不為察覺地發(fā)抖。

    吳靈沒等我問，直接就接著了下去：“那個詛咒，我無法消除。”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將我腦袋都砸暈了，又砸清醒了。

    我腦海中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變得清晰起來。

    “我看過了那個詛咒的內(nèi)容，聯(lián)系過那個公眾號發(fā)布者，南宮也查了上的信息。我們現(xiàn)在大概能推測出一個過程。那個詛咒，是一步步演變來的……就像是流言，一個傳另一個，最后面目非。最開始的祝福咒語，或者，最開始的一個祝福儀式，沒有任何靈異效果，在一步步的誤傳、變化中，變成了不可逆轉的詛咒。我……我聯(lián)系了玄青真人。情況就是，現(xiàn)在殺死了下咒的人，消滅了她的心愿，一切也不可逆轉。詛咒依然會發(fā)生，那個心愿，會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實現(xiàn)。這一切就像是……”

    “它想要所有人去死。”我聲音干澀地道。

    吳靈在電話那頭沉默。

    我無意識地繼續(xù)道：“它想要所有人去死。它想要嚇唬住所有人。它現(xiàn)在要揭開蓋子了。就像是現(xiàn)在人的概念，不，就像是古代人概念里算命的都是瞎子，有傷天和，遭天譴。到了現(xiàn)代，大多數(shù)人觀念里面依然是這樣。這是禁忌。就算是那些虛擬的、編造出來的、電視，都是這樣的設定。它現(xiàn)在……就想要這樣……殺人的會被鬼當場報復，沾手了詛咒、祈福、法術之類東西的，也都會死……”

    亂世用重典。

    老天爺或許徹底改變了。可能也能是覺醒了。

    它已經(jīng)不再是想著瞞著世界，維持一種表面平靜的狀態(tài)。

    真心話大冒險或許就是它試探性的一次動作，也或許，它之前急著邁步，跨的步子太大，有些失策。

    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調(diào)整過來了。

    它要嚇退普通人對靈異的好奇，要嚇退所有敢于冒險的人。

    一種恐怖的氛圍，不能讓局面變得更好，或許會因此誕生出更恐怖的靈，但這樣做之后，不管是人口銳減，還是所有人心生恐懼，都會讓局面逐步走向一種穩(wěn)定。

    大混亂之后的穩(wěn)定。

    而到了那個時候，它或許能做更多的事情。

    也或許……

    “它只是覺得人太多了……”我喃喃道。

    地府鬼差人手不夠用，那些徘徊在世間的靈魂也過多了。

    人口壓力太大，能怎么辦？

    普通人的世界中，只能想辦法提高生產(chǎn)力。樓房建高，可能還要將森林草原開辟成城市，再培育出更多產(chǎn)的糧食，優(yōu)化牲畜的養(yǎng)殖，等等等等……總之，是盡可能讓所有人能活下去。

    這一點，現(xiàn)在的世界已經(jīng)做到了。

    然而，對于老天爺來，它顧不過來那么多的人，新增人手的方案也不可行，那么，它能選擇的解決方法就變得很簡單了。

    我從來不覺得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對人類有仁慈之心。可能有那么一點，但也僅僅是一點點。它能毫不猶豫地殺死一兩個人，殺死我們這樣的人，也一定能毫不猶豫地弄出一場毀滅人類的大災難。

    它并不需要那么多的人類。

    我的腦袋開始一抽一抽地疼痛起來。

    吳靈的呼吸聲通過手機，傳進了我的耳朵中。

    “你的想法很有道理。”吳靈道，“我們一直覺得，老天是在維持這個世界的平衡。我們只是平衡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天秤上的一個砝碼。它不會對我們這些單獨的個體有多少想法。所以……接下來，會很慘烈吧……”

    不是隕石撞擊地球，不是冰山消融，海平面上升，也不會是火山爆發(fā)，地殼開裂……

    這個世界的末日會是什么樣子？

    我突然想到了我夢到引路人時看到的場景。

    廢棄的工地，巨大的妖怪，肆意的鬼魂，還有死寂的黃泉之路……

    那種逃跑時的絕望心情……

    瞬間，我又想到了那條奇怪的公路。出租車司機，是叫宋臧吧？那個人行駛在那樣的一條路上，給人運送尸體，也接送奇怪的鬼魂……

    有可能，那就是未來的場景。

    念頭冒出來的瞬間，我感覺到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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