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的畫面快速掠過。
長大的莫曉玲不可能一直待在家中，走出了家門，去往更多的地方，也意味著她會看到更多的死亡場景。
我的意識中涌入了許多鬼魂殺人的片段，我的雙眼則看到了莫曉玲每次被副作用折磨的場景。
她已經(jīng)長大，能夠訴自己遭遇的事情。可她的父母并不理解，還覺得不安。因為長大之后，莫曉玲的眼睛依然“很好”，依然能看見。
“不能告訴外面的人。”
“你看錯了。”
“不要胡！”
“你再撒謊，我就要打你了！”
莫曉玲父母的態(tài)度變得來強硬。同住的祖父母也沒有包容她的“怪異”，反而是覺得穢氣。
“這種孩活不長。給家里要惹麻煩的。”莫曉玲的奶奶念叨著。
她并不重男輕女，卻迷信認為莫曉玲有陰陽眼，意味著厄運。她不和莫曉玲話，不和莫曉玲對視，甚至吵著鬧著要搬到女兒家里，不和兒子一起住了。
莫曉玲沉默了下來，來安靜，再看到東西，也不會告訴家里人。
我看到她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哭泣，咬牙撐著副作用過去。
場景一變。
莫曉玲仍然在被窩中。這次的副作用讓莫曉玲發(fā)燒頭疼，整個人迷迷糊糊的，虛弱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莫曉玲的母親以為她生病了。她捧著莫曉玲的臉頰，抵著她的額頭，感受莫曉玲的體溫。
在恍惚中，莫曉玲看到的死亡場景涌入了她母親的腦海中。
我看到女人臉色大變，一下子推開了莫曉玲，發(fā)出了慘叫。
莫曉玲被驚醒，睜開眼，看向倒在地上的母親。
“媽媽……”她喊了一聲，聲音像是剛出生的貓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莫曉玲的母親在地上翻滾，疼得不停叫喚。
外面房間有人進來。
莫曉玲的父親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玲玲……”男人也就看了眼莫曉玲，又收回視線。
莫曉玲的爺爺奶奶走進來，七嘴八舌。
他們?nèi)ソ芯茸o車，可不等救護車過來，莫曉玲的母親發(fā)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聲音吊了起來，到了最高點，就戛然而止。她睜著眼睛，手和腦袋都是一垂。
莫曉玲的意識開始模糊。她身上的痛苦稍稍緩解。一下子放松下來的神經(jīng)，讓她昏了過去。
“我早了！她就是個禍害！她是要克死我們的啊！”莫曉玲的奶奶懼怕地道。
他們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莫曉玲的母親去看了看莫曉玲的狀況，人突然就死了。而她死前的表現(xiàn)，和莫曉玲原飽受痛苦的模樣很相似。
我生出了對莫曉玲的一點同情。
不管她以后，此時此刻的莫曉玲只是個無助的姑娘。她還不到十歲，失去了母親，被父親送入醫(yī)院，一個人住在病院中，無人照顧。她的病情也沒有人能治療。
同病房的病人家屬都很同情這個姑娘。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反倒是會對莫曉玲釋放出善意。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護士對莫曉玲也多有照顧。
莫曉玲不敢亂跑，怕看到死亡場景。
她仍然會發(fā)燒，有時候會不由自主地睡過去，意識不是那么清醒。
“原也是這個病床吧。有個男孩子，被父母扔在這里了。”
“扔在這里？”
“是啊。好像是沒有爸爸，就一個單親媽媽。住院兩周，他媽媽連醫(yī)療費都沒付，人就不來了。他一直要找媽媽，吵著要媽媽，很作孽的。”
“找到了沒？醫(yī)院沒找？”
“找了啊。找不到。他病也不好。不好好治療，來就不好，病變成大病，人就沒了。還是我們捐錢給他火化了，送去安葬了。”
莫曉玲迷蒙中聽到的話，都從我耳中穿過。
我感覺到了一絲陰氣出現(xiàn)在床底下。有東西順著床腳往上爬。
這陰氣，對我來還有些熟悉。這是莫曉玲嬰兒時期看到過的陰氣。
她很巧合，也可以是按照命運的安排，住進了同一家醫(yī)院的住院部，就躺在了那一張病床上。
這應該就是我們這類能力者都會遇到的狀況。
此刻的莫曉玲對此毫無抵抗力。
陰氣緩慢地鉆入了她的體內(nèi)，想要入侵她的心臟，霸占她的身體。
我感覺到這股陰氣并沒有成氣候。它連一個鬼魂的形體都沒有凝聚起來。那個死去的孩沒有化成完的鬼，只是留下來一個想要去找母親的執(zhí)念。
莫曉玲不舒服地動了一下身體。
她耳邊聽到了呢喃聲。一個稚嫩的童音不斷重復著“媽媽”。
媽媽……媽媽……
媽媽死了。
莫曉玲忽然想到。
她回憶起來母親倒下，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那一幕。那種模樣，并不好看，不是電影女演員那種優(yōu)美的死法。
莫曉玲覺得自己有一天也會那樣死去。
耳邊的聲音停住了。
稚嫩的聲音變得尖利，嘶喊道：“沒有！沒有死！”
莫曉玲一個哆嗦，清醒過來，睜開了雙眼。
她迷茫地看看周圍。
在閑聊的護士走了過來，“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莫曉玲呆愣地看看護士，搖搖頭。
護士嘆氣，“你爸爸有些忙。他待會兒就會來看你了。”
莫曉玲沒作聲。
她聽到了奶奶的話。她害死了她媽媽，她爸爸不會來了。
“你謊！”那個男童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莫曉玲低頭看看自己的心口。她覺得胸悶，她也很確定，那聲音是從自己胸口傳出來的。
盡管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莫曉玲卻一點兒都不害怕。
她已經(jīng)看過了太多、太恐怖的死亡場景，也有過好幾次瀕死體驗了。
我發(fā)現(xiàn)莫曉玲這時候已經(jīng)看淡了死亡。一個人的死對她來并不是恐怖的事情。即使死的人是她的母親，她也沒有多少觸動。
那個鬼的殘體伴隨了莫曉玲很長時間。
他一直沒有凝聚成形，也沒有清晰的思維。他只是不斷喊著媽媽，從潛意識影響著莫曉玲。莫曉玲卻不是普通的孩。她覺得那個聲音很吵，覺得他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讓自己不舒服。
僅此而已。
莫曉玲的父親終于來接她出院。他卻是不敢碰觸莫曉玲，只提著包，讓莫曉玲跟自己走。
“給你報了住宿學校，轉(zhuǎn)學手續(xù)都辦好了。”莫曉玲的父親道。
莫曉玲沒接話。
“你到了學校，好好讀書，聽老師的話。”她的父親自顧自著。
莫曉玲忽然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馬路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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