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哪兒碰到了那只狗？”
“就是在陽臺上。下午回家收衣服的時候，看到那家陽臺上……狗籠子沒了，他家都清洗過了，血也沒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看到了。我是在玻璃上看到的。怎么說……就是玻璃窗戶的倒影。他們家的陽臺，全玻璃的，下面這一塊的圍欄也是玻璃的。就是那一塊上。好像，好像看到一只狗，站在客廳里面，就沖著玻璃窗，正好有個倒影。他們可能是買了新的狗……我看到那個倒影的時候，以為他們買了新的狗。但后來，我后來才知道，他們家搬走了。早搬走了。他們爸媽罵過鬧過之后，沒多久，他家就搬走了。房子掛在附近的中介那里，一直沒賣掉，也沒租掉。就掛著。那里應(yīng)該沒人了……”
“這件事，您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沒有。”
“您還看到過那只狗嗎？”
“我不敢看了。我真的不敢看了。”
“小區(qū)里面還有狗死亡嗎？”
“沒有。但有個人……有個人死掉了。出殯的時候，正好是周六。”
“具體是怎么回事？”
“那個人養(yǎng)了一條狗。單身，一個男的。父母給買了我們這邊小戶型的一套房子，離工作單位近。他好像是猝死的吧。也可能是生病。他出殯的時候，他一個兄弟還是朋友的，也一個男的，挺年輕的，就牽了他養(yǎng)的那條狗跟著。那條狗很大一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種的，看著倒是很漂亮的。也不吵、不鬧，就跟著出殯的隊伍走。后來男的父母回來，那只狗好像沒回來，送給其他人了吧。他們家也要把房子租出去。小區(qū)里面有人就說，聽到那屋子里面有狗叫聲。屋子都還沒租出去，里面空著，還有狗叫聲。這事情也傳得很厲害。我們小區(qū)很多人都不養(yǎng)狗了。一些老頭老太，還有工作日在家的，白天還是會聽到狗叫聲。”
“其他人也聽到了？”
“嗯。一直有人聽到的。這事情到現(xiàn)在，就有人說鬧鬼了。說我們那里原來可能是個屠宰場，養(yǎng)狗場，弄死了太多狗，現(xiàn)在就鬧了。也有人說是有條狗被主人家弄死了，變成鬼，在作祟。還有人說是神經(jīng)病，我們小區(qū)有那種神經(jīng)病，放喇叭，自己弄出來狗叫聲。我覺得……我覺得特別害怕……我現(xiàn)在都不敢去陽臺，白天也不敢呆在家里面。我有時候路上看到狗，我也覺得害怕。那個東西……那個殺了哈巴狗的東西，一直都沒被找到啊……這不管是人，還是其他什么……我越想越覺得不舒服，心里面堵著，晚上也開始睡不著……我老公不知道這些，不知道我看到那條哈巴狗。他就以為我聽小區(qū)里面人編故事聽多了，心里不舒服。”
“您別急，邱女士。”
“……”
“目前來說，我們在您身上沒看到不好的氣息。這是個好消息。不管您居住的小區(qū)發(fā)生了什么，那個東西都沒有盯上您。”
“哦……”
“可以的話，我們要到現(xiàn)場去看一看，確認情況。您說出事的兩棟房子都掛在中介，要出售是嗎？”
“我聽說是這樣。”
“您知道房子的具體地址嗎？門牌號是多少？中介公司是哪一家？”
“這個……樓下那家我知道門牌號，另一家我就不知道了。”
“那由我們來調(diào)查，可以嗎？”
“哦，好、好。”
“看過現(xiàn)場之后，我們會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再做處理的決定。”
“嗯。好。”
2001年1月2日，分析音頻文件。音頻文件。
“……她看到我的時候，可能是覺得我又弄出事情，就那種眼神……但她被警察拉到一邊說了什么，再進屋看了一眼，就吐了……”
click！
click！click！
“……就那種眼神……”
“有問題啊？”
“沒有。”
“那吳靈她沒判斷錯咯？那東西沒盯上這個女人。”
“也不一定真有東西吧。不就是死了狗么？說不定就是那對夫妻自己做的。嫌狗叫煩人，直接弄死了。那個女人精神狀況本來就不太穩(wěn)定，看到、聽到的也不一定都是真的吧。”
“聽起來挺冷靜的，說話也算有條理。”
“嘖，這聲音明顯是在抖嘛。怎么可能冷靜？”
“不管她冷不冷靜，已經(jīng)報警，警方出警做了調(diào)查，肯定有現(xiàn)場的記錄。是不是真的，看過記錄就知道了。”
2001年1月3日，調(diào)查到出警記錄。確認出事地址為天目路321號1102室。附：警方卷宗影印本。
現(xiàn)場勘察報告中，有好幾張陽臺的照片。全景照片上，三面都是玻璃窗的陽臺上，滿是血跡。飛濺的血液污染了玻璃窗、陽臺地磚和陽臺上晾曬的衣服、角落的盆栽。
陽臺的左邊擺放了一只狗籠，一米多高，算是大型的狗籠。樣式很簡陋，就是個鐵籠子。沒有狗窩，只有一個食盆和一個水盆。食盆被打翻，水盆里都是血。鮮血滴滴答答，幾乎將狗籠的半面都涂成了紅色。
特寫照片中，能看到一些狗的身體組織，毛發(fā)、碎肉和破碎的臟器都七零八落的，有很多缺失。
現(xiàn)場沒有腳印，沒有其他痕跡。
2001年1月4日，前往出事房屋進行調(diào)查。音頻文件。
“……幾位是要一起買房子？”
“是啊。你說的房子能隔成三間吧？”
“沒問題的。是兩室兩廳的房子，你們要做成三室肯定沒問題。”
“房主今天不來嗎？”
“房主鑰匙都交給我了。我們這邊全權(quán)代理，看房子、買房子、辦手續(xù)，我們這邊都能搞定。你們要是需要辦理貸款，我們也能代辦。”
“哦。暫時不用。”
“問一下，房主怎么不住這里了？這房子好像他們買了也沒多久吧？”
“他們換了工作了，所以……”
“小陳啊，這就沒意思了吧？”
“啊？”
“你這邊不說，我們也要在小區(qū)里面打聽的話。你瞞不住我們，只能給我們一個壞印象啊。”
“呵呵……這個么……其實，也不是特別大的事情。就是房主原來養(yǎng)了一條狗，狗死在屋子里面了，人家睹物思情嘛，不愿意住下去了。我這不是怕你們忌諱么……”
“小陳，你跟我們說實話，我們也跟你說實話。我們是做點偏門生意的。兇宅，你明白嗎？”
“啊？你們……哦……我原來只是聽說……民慶這邊沒做這個生意的吧？這邊買房子的人其實不在意這些。”
“不在意的話，你掛那么低的價格？”
“呵呵……”
“說說吧。我們是準備轉(zhuǎn)手賣的，還不是要靠你們中介？收兩次中介費，你還不樂意？再說了，這種房子，不倒賣過一手，你也賣不出高價啊。這邊地段好，房型也好，賣的也太便宜了。”
“唉……我實話跟你們說，一開始，不是這個價的。他們要賣三百萬。那地方……我們帶人看過幾次了。這賣房子又不是一兩天就能決定的事情。房子掛上去才兩個禮拜，我?guī)Я怂奈迮巳タ催^了，已經(jīng)是生意很好了啊。里面有人還特別中意。他們突然催了，急著就要把房子脫手，直接跳過我們，跟人家砍價。人家這不是起疑心了么……唉……我這是特別不好做。他們也勸不聽，直接降價、降價的，恨不得把房子送出去。”
“那你說說，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就是被那條死狗纏上了唄。自己疑神疑鬼的……也不能這么說。我就是聽說啊，那條狗是被他們自己弄死的。狗死的時候，一直在掙扎啊，弄得到處是血。他們就心里不舒服，要賣房子了。現(xiàn)在想想，可能是被自己嚇到了吧。”
“你這說的不清不楚的啊。從頭說說，都講清楚了，我們才能給個方案，你說對不？”
“從頭啊……”
“他們第一次找到你們中介，是什么個情況？”
“嗯，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挺正常的。我們都不認識嘛。但我們門面開在這里，這邊小區(qū)的情況，我們也都知道的。最近吧，就這一年開始，這邊生意就不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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