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火老嫗的一番話讓人有些摸不準她的心思,南松子皺了皺眉頭,一語不發,看起來似對那堯仙殿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我打一個賭如何?贏了這堯山任你月河宗之人搜尋,甚至我這老家伙還可以帶領所有人退出此地,再不踏入,但你若輸了,就必須助老身打開那堯仙殿門上的禁制,這筆買賣,無論輸贏,你可都沒什么損失。”
紫火老嫗渾濁的目內有幽光閃爍,看著南松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南松子遲疑了一下,輕聲問道:“怎么賭?”
他這一問,紫火老嫗臉上滲人的笑容又浮現出來,抬手向前屈指一彈,就見一根根黑白線條在虛空中縱橫勾勒,轉眼竟形成了一副棋盤。
沒有停止,隨著紫火老嫗干枯的手指連點數下,棋盤上黑白光點閃爍,快速的填補上棋盤的空缺,也就是數息時間,那原本空蕩蕩的棋盤,就足足覆蓋了一百八十八枚棋子,黑白各一半。
“此殘局乃是老身從一上古流傳下來的棋譜上拓印下來的,看似普通,實則步步殺機,黑白兩子勝負各五五,但若走錯一步,必將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南松子,你可敢與老身對弈一局?”
南松子目光落在那棋盤上,大致橫掃了一遍,并未看出奇異之處,這倒不是他棋藝不佳,而是這殘局乍一看的確很普通。
要知道,他身為陣法禁制的宗師級人物,平日里除了鉆研陣法禁制,也會鉆研棋藝,兩者雖無必要聯系,但棋藝可開拓人的邏輯思維,使得布置禁制陣法時考慮的更加周全。
能以禁制入道,南松子的棋藝不說登峰造極,卻也是大師級別,紫火老嫗提出對弈一局,委實有些關公面前耍大刀的意思,但她能修煉到這個地步,心智已然如妖,豈能做虧本的買賣。
南松子眼露遲疑,正在思索那紫火老嫗到底打的什么算盤,卻聽蘇真指著那棋盤開口道。
“師叔祖,這殘局有些詭異,您看這些棋子連接在一起,有點上古禁制的影子,而這一顆棋子,便那是中樞節點,如果我們動了這顆棋子,那其他棋子便會隨之而動,殘局立刻大變,由死棋變成了活棋。”
蘇真常年在外游歷,福緣深厚,曾意外學的不少上古禁制陣法,甚至連遠古禁制都有涉獵,例如之前那碾壓赤眉老者的遠古八禁之化虛禁。
看著眼前那副殘局,蘇真越看越有點上古禁制的意思,腦中飛速推衍了各種走法,到最后才發現這殘局并非固死,最多五步,最少一步,就可讓局勢大變。
南松子微微瞇起雙眼,聽著蘇真的言語,去認真觀察了一遍,果不其然,在他腦海中,將那些看起來無甚關聯的棋子湊到一起,竟有了數十種變化,原本普通的殘局,瞬間改頭換面,變成了步步殺機的險境。
“怎么樣?南松子,你可敢與老身對弈一局?”正凝神觀察間,那紫火老嫗含著笑意開口問道。
眾人都沒想到,這短短片刻,局勢竟一下子反過來了,原先是蘇真三問,邀戰赤眉老者,如今卻是紫火老嫗兩問,邀請南松子博弈。
雖然后者只是下棋,但因兩人的身份與修為,堯城內外所有人都不由緊張了起來。
“哈哈……,有何不敢!”南松子沒有思考太多,直接仰頭大笑起來,回應道。
這種一種極度自信的表現,不管你耍什么招數,來了我便接住就是。
紫火老嫗目中有精光一閃,整個人似年輕了十多歲,低聲道:“好,那就讓道友執白先行,如何?”
“不必了,咱們還是公平一些。”南松子淡然開口,隨后右手抬起向著遠處從山上滾落的一塊巨石一點,頓時那巨石四分五裂,碎成一顆顆棋子般大小的碎石,黑白分明。
南松子與紫火老嫗同時出手,隨意向那些碎石一甩袖,便有數百顆碎石被攝取而來。
兩人目光對碰,紫火老嫗先打開手掌,露出一顆渾圓烏黑的碎石,南松子微微一笑,右掌攤開,仔細一看,剛剛好十一顆石子。
紫火老嫗臉色頓時一沉,捏碎石子,低聲道:“既如此,老身執黑,道友先行吧。”
南松子靠猜先取得先機,自然不會客氣,目光在那棋盤上橫掃數遍,沒有急于落子,而是閉上眼陷入了沉思。
這等殘局詭譎莫測,往往落子第一手就有決定勝負的影響,不可草率。
紫火老嫗當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她并無著急催促之意,同樣閉上眼思索起來。
時間緩緩流逝,轉眼便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南松子遲遲沒有落下第一子,不是他不想,而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在腦海中,他足足推衍了八百多種走法,每次最多三步,就必然會面臨變數,這變數還不計算紫火老嫗的落子,讓人實在不知如何抉擇。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堯城上的眾人早就沒了剛才那種緊張的情緒,有人打著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有人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者,有人則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中懸掛的棋盤,若有所思。
就在此時,南松子終于睜開了雙目,其眼中露出果斷,伸手向著棋盤一點,就見棋盤一處空位上閃爍其輝,頓時出現了一個白點。
“有意思。”紫火老嫗緩緩睜開雙目,看著南松子剛落下的白子,沙啞的低語道。
她目光橫掃殘局數遍,目中似有紫色的火焰跳躍,很快就屈指點出,在那棋盤上落下了一枚黑子。
在這黑子落下的剎那,棋盤上靈光閃爍不斷,明明看起來一切如常,可那些線條卻詭異的交錯起來,黑白棋子如同活了一般,移位轉換,眨眼間,局勢已然大變。
南松子神色還算平靜,黝黑的瞳孔內倒映出棋子變幻的一步步,這一次他沒有思考太久,等那棋局徹底靜止,抬手向上一點,再落一枚白子。
紫火老嫗渾濁的雙目內頓時露出明亮之芒,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原來是看穿了棋局的前三步變化,不愧是以禁制入道的南松子,能在短短一個時辰內推衍到這個地步,老身佩服。”
話剛說完,她指尖一動,就有一枚黑子落于棋盤之上,緊接著,棋局若風云之勢,變幻莫測,很快又與剛剛不同,可南松子手勢不停,在棋局還在變化時,就直接落下了第三子。
紫火老嫗扯動臉皮,口中傳出沙啞似石頭摩擦的笑聲,極為刺耳,第三枚黑子同時落下。
看穿三步變化已是極限,這涉及到無數次推衍計算,特別是還要加上紫火老嫗每一步落子的位置,難度之大,無法形容。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此刻懂棋藝懂禁制的修士皆都一臉茫然,完全弄不清楚那棋局的變化規律,只覺得步步殺機,不管走哪里,都是死路。
而那些不懂之人,就更不用說了,完全跟看天書一樣,不明白神仙打架的兇險所在。
南松子一眼橫掃棋局,將其牢牢記在心中,再次閉上眼睛推衍起來。
這一次足足花了三個時辰,依舊只看穿了三步,他穩健落子,紫火老嫗似早就預料到南松子的每一步,緊跟著落下黑子。
這三步走完,局勢變化之復雜,連蘇真都有些無法看明白了,要知道,這可不是單純的博弈,其中還涉及到上古禁制。
南松子神色漸漸不再平靜,而是有了凝重,他再次閉上眼推衍,腦海中似有無數個人影在落子,每一次落子后,人影都會消散,代表著這是一條死路。
時間一晃,竟是八個時辰過去了,加上先前的時間,這盤棋不知不覺已下了整整一天,而兩人才各落了六子。
由此可見,這盤殘棋的復雜與難度,再加上紫火老嫗研究此殘棋多年,各種路數推衍的定然比南松子更有深度,所以她落子才不需要太多思考,但越往后下,變幻的越多,紫火老嫗漸漸也陷入了沉思,開始感覺到吃力。
此時此刻,他們都沒有察覺到,堯城內來了一行三人,這三人除了最后面一個戴著白紗斗笠的女子看不清相貌,其余兩人,竟都是足以迷倒眾生的絕色之姿。
那兩人一男一女,并肩走在略顯空曠的街道上,看樣子行色匆匆,目光四處掃過,似在尋覓什么。
他們正是在武泰國境內收到了消息,馬不停蹄趕來的蕭清云一行人。
“哼,我看你是多慮了,那喬小子本事大的很,手段眾多,膽子更是大,連我也沒把握將他拿下,這區區一個散修城池,怎么可能有人是他的對手。”
正行走間,走在最后面那頭戴白紗斗笠的女子突然冷哼一聲,傳出冷冰冰的話音。
蕭清云在來的路上對喬遠極為擔憂,可不知為何,一來到這堯城后,反而倒不怎么擔心了,此刻他嘴角噙著迷人的笑容,轉身對著頭戴白紗斗笠,遮掩了真實面容的憐月說道。
“你對我那小弟評價很高啊,怪不得要搶著將你那美人徒弟推給他,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么?”憐月隱藏在白紗下的黛眉微微皺起,冷聲問道。
“可惜我那小弟不懂得享受齊人之福。”
蕭清云嘴角勾起一絲邪魅的笑意,說著先牽起一旁南宮雨萱的小手,然后又停頓一步,左手向著憐月伸去,想去拉她的玉手。
“無恥!”憐月清冷的雙眸中閃爍殺機,冷喝一聲,向后退出一步避開。
南宮雨萱則是臉飛紅霞,貝齒咬唇低著頭,有些嬌羞的嗔道:“云師兄,你怎么可以這樣?”
“開個玩笑嘛。”蕭清云臉露寵溺的笑容,先是刮了刮南宮雨萱可愛的小瓊鼻,然后看向憐月再開口。
“天天跟我這般有趣且俊美的男子在一起,是不是很有意思,別否認,你看你現在都不直接出手了。”
以憐月的性格,以前哪有人敢如此對她說話,就更別說動手動腳了,這要是放在數月前,她定會毫不猶豫的一掌拍死蕭清云。
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自己每次動手,非但討不到便宜,反而還屢次被蕭清云吃豆腐,以至于,如今蕭清云占些嘴皮子便宜,她也就罵上一句,便咬牙忍了下來。
慢慢的,憐月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很多,這一點連她自己都沒發覺,例如,但凡遇上點事,她必要言語譏諷蕭清云一番,這放在以前,她絕對是能動手就絕不會動口。
憐月被蕭清云的話氣的整個嬌軀都在顫抖,她緊咬銀牙,怒目低喝道:“本尊要是打得過你,今生今世,必讓你生不如死。”
蕭清云聽到這番話,雙目頓時一亮,神情溫柔而又深情的開口道:“今生今世,難道婼憐想今生今世都跟我在一起?”
憐月本名姜婼憐,這個名字只有當年她的師尊才喚過,如今蕭清云叫出,憐月整個人似快要崩潰了,心中怒火噴發,再也壓制不住,一股化魂初期的威壓猛然爆發出來,從她的腳下,厚厚的冰層開始凝結,眨眼間,這一條街道竟就被完全冰封,包括路上的行人與天空中的飛鳥。
這一變故,頓時讓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堯山山腳下博弈的南松子與紫火老嫗身上拉回。
堯城北城門,無數人臉色大變,回頭看去,蘇真、連景山、凌如淵等等這些人也都是身軀一震,南松子立刻睜開雙目,眉頭緊皺成一個川子,目光落向堯城南的位置。
那紫火老嫗佝僂的背部也一下子挺起,臉上神情凝重,看向堯城,內心震動不已。
“蕭清云,你給我去死!”
一聲冰冷到刺入骨髓的女子之音驟然在整個堯城回蕩,但見一道寒光升空,懸于堯城之頂,明明還是晌午,眾人竟似看見了一輪明月升空。
那明月散發出來的光芒,讓所有人通體一顫,體內修為竟有了凝固的跡象,修為弱者,更是直接被凍成了一座冰雕。
“師姐……”
南松子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雙眼睜大,透著不可思議,他盡管知道憐月脾氣不好,但還是第一次見她發如此大的火,同時內心疑惑,她怎么會來到這堯城。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