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
喬遠剛一松手,凌婉晨便如被踩了尾巴的貓,驟然回過身喚道,可此地霧氣太過濃郁,近在咫尺都難以看清,聲音傳出也如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應。
南宮雨萱與蕭清云同時停下腳步,退后幾步來到凌婉晨身側,詢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小遠呢?”
“他……他剛才突然松開我的手,我回過身就找不到他了。”凌婉晨神色極為憂慮,焦急的開口道。
南宮雨萱眼中閃過不解,疑惑道:“怎么會這樣?有雷仙令之力庇護,他應該不會受到幻陣影響才對。”
“理論上是如此,但此地畢竟是雷仙大陸第一道門戶,極為重要,想必不止是一千零八十道幻陣這么簡單。”
蕭清云微微皺起眉頭,略感頭疼,這地方算上今天這次,他實際上也就走過四次,的確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聽到他們的話,凌婉晨內心頓時一沉,連蕭清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自己又能如何,思索再三,她雙目一亮,取下手腕上的比翼同心鏈貼在心口處,仔細感應起喬遠的位置。
時間不久,凌婉晨便有了發現,喬遠的位置并不太遠,距離此地也就十多丈,可當三人一路謹慎的走過去時,凌婉晨的感應卻出現了變化,喬遠的位置又生生挪移了十多丈。
如此三番兩次后,蕭清云立刻制止了凌婉晨追尋的舉動。
“不能再找了,我感覺此地有一股冥冥中的意志在誤導我們,或者是在誤導小遠,使得他帶領我們一直在繞圈。”
“不,我不信,我一定能找到夫君。”凌婉晨猛地搖了搖頭,目中露出堅定,急聲開口。
蕭清云盡管也很擔心喬遠,但其心神卻是足夠冷靜,在思索之后,他看向凌婉晨重重的開口。
“弟妹,你放心,此地的幻陣只能困人,不會傷人,所以短時間內小遠是不會有危險的,咱們先出去,等出去后,我再想辦法救他出來。”
凌婉晨沉默下來,思慮了許久,終是點了點頭,可就在蕭清云與南宮雨萱轉身準備向前走去的剎那,她驀然掙脫了南宮雨萱抓住自己的手,倒退間消失在了濃濃霧氣中。
盡管理智告訴自己,聽從蕭清云的意見是最正確的,但她仍舊沒辦法做到丟下喬遠不管,憑借比翼同心鏈與兩人間的心神聯系,凌婉晨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他。
茫茫霧氣中,一處未知之地,喬遠怔怔的看著一個女子由遠及近的向著自己走來,那女子身著一襲錦繡宮裝,端莊大氣,碧藍色裙擺在其一步一步間,飄逸輕拂,透著一股仙氣裊裊之感,讓人絲毫不懷疑這當是一位降臨凡塵的九天仙子。
身段高挑曼妙,氣質出塵清逸,只可惜這女子的容貌被一層迷霧遮掩,看不清晰,但就算如此,她的美麗也足以傾倒眾生。
喬遠心跳加速,呼吸近乎停滯,雙目睜到最大,身軀顫抖到無法自控,這身影,這氣息,這感覺,他無比熟悉,無比懷念,他忍不住淚涌而出,聲音低啞的喚道。
“娘!”
這一刻,喬遠全然已經忘記自己身處哪里,眼中唯有那個不斷向自己走來的女子,心中浮現出當年金丹突破元嬰時,心魔考驗時的一幕幕。
在那女子走近自己不足一丈時,喬遠直接跪在地上,淚流滿面,難以自抑。
盡管他從出生以來根本沒見過自己的娘親,但那種血濃于水的感覺自心魔考驗時,便深深地烙印在了心底,無法抹去,這不是臆想出來的虛幻感覺,而是來自靈魂深處。
何為心魔,即人之執念,縈繞不散,化為意志最脆弱的部分,誕生出的魔念。
無論是執念還是魔念,都非憑空而來,喬遠之所有會在心魔考驗時看見自己的父母,就是因為他內心一直對他們念念不忘,甚至其被封印的記憶也在不知不覺間投射而出,化作了心魔的一部分。
因此,喬遠絕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娘親,但在這里,他的娘親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出現,顯然不太符合常理,可此刻喬遠已然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難以冷靜理智的看待此事。
另一處地方,凌婉晨只身穿梭在濃霧之中,手中緊握著比翼同心鏈,感應著喬遠的位置,一邊前行,一邊呼喊道:“夫君……夫君……”
不知走了多遠,凌婉晨眼見著四周的濃霧越來越稀薄,內心一喜,同時感應到喬遠就在前方百丈外,加快腳步而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一道熟悉至極的身影。
一身白衣勝雪,背影挺拔如松,盡管看不見正面,但凌婉晨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喬遠,只是正當她準備笑著開口時,前方遠處卻是傳來一聲低喝。
“來者何人?”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其身形魁梧矯健,龍行虎步間直接來到了喬遠身前十丈開外,神色極為凝重。
不知為何,凌婉晨明明不認識那老者,但卻覺得異常熟悉,便沒有上前打擾二人,而是站在遠處觀望。
“華云城的客人。”喬遠身形一動不動,淡淡傳出話音。
聽到這話,那老者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彎腰相迎。“原來是前輩,前輩快請進!”
喬遠輕輕點了點頭,絲毫不客氣的走在老者前面,向著遠處而去,凌婉晨神色猶豫,不知該不該叫住喬遠,她總覺得眼前的喬遠似有些不太一樣。
猶豫間,那兩人已消失無影,凌婉晨眨了眨眼,連忙跟了上去,此刻就連她也沒察覺到,明明相距不太遠,可那兩人似發現不了自己。
不知不覺間,凌婉晨竟跟著來到了一座郁郁蔥蔥的山峰上,此地霧氣不在,也聽不見時刻傳來的海浪聲,仿佛她已不在幻陣島上。
越往山上走,凌婉晨眉頭就越皺越緊,到了山頂,在看到一處恢弘的大殿時,她身心轟然一震,腦中似有萬道雷霆炸響。
“這……這里是……凌家祖地!”
數千年前,凌家也算是威震八方的大家族,乃是真正意義上的戰神正統后裔,比之如今的宋家要不知強盛多少,甚至足以與月河宗平起平坐。
可不知為何,凌家這數千年來,血脈凋零,人才稀疏,隨著老一輩強者一一坐化,漸漸由強盛衰落至低谷,一千年前,凌家族長為保證家族傳承不斷,忍痛率領全族加入了月河宗。
從此凌家所有地盤歸月河宗管轄,唯有這凌家祖地只有凌家嫡系后代才可踏入,凌婉晨還記得年少時,曾數次隨凌如淵前來祭拜先祖,因而對此地的一草一木都頗為熟悉。
凌婉晨立刻反應過來,冷靜下心神,沉聲道。
“這是幻境,一定是幻陣的作用。”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去時,不遠處的喬遠卻是開口傳出了聲音:“你壽元不多,但我可再為你延續三千年,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即可。”
修士修煉,追求的便是長生大道,此刻那老者聽到延壽三千年這句話,頓時雙眼大亮,臉上露出驚喜與不可置信。
“前輩……前輩此話當真?”
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喬遠伸出食指,指尖有金芒閃爍,直接點在了老者眉心,頓時一股磅礴的生機涌入其體內,使得他那花白的頭發瞬間竟有大半恢復成了黑色,蒼老的臉皮也一下子年輕了許多。
老者大喜過望,竟直接向著喬遠叩拜起來,高呼道:“前輩有何吩咐,老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喬遠滿意的點了點,微微側過身,凌婉晨這才真正看清了他正面半個身子,俊秀而透著堅毅的側臉,熟悉至極,可仔細看,卻能看出些許不同,似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太多風霜,黝黑的瞳孔深邃而神秘,隱隱還能看出一些飽經滄桑的疲憊。
“不是他,這絕不是他。”凌婉晨搖頭自語,盡管兩人容貌外形一模一樣,可她卻是不認為眼前這個男子就是喬遠。
就在此時,凌婉晨也發現了這個形似喬遠的白衣男子左手始終攏在衣袍中,似抱著什么東西。
慢慢的,那白衣男子將左手從衣袍中拿出,展現在老者面前的是一朵綻放的極為美麗的蓮花,在那蓮花花苞中心,一個白白嫩嫩,只有手掌大小的嬰兒安穩的睡著,很是可愛。
在看到這嬰兒的剎那,凌婉晨內心狂震,腦中再次出現萬道雷霆,炸響不斷,那種血濃于水,心神相連的感覺清晰無疑,讓她生出了一種自己就是那嬰兒的錯覺。
“她的身上流有戰神的血脈,好好守護她,若未來有一天,這嬰兒自行醒來,你便可將她從花苞中取出,撫養長大。”
那形似喬遠的白衣男子淡淡開口,說完便在老者狂熱而激動的眼神下,將蓮花與嬰兒一同遞給了老者。
“戰神的血脈!哈哈……”老者雙手接過蓮花,看著那熟睡的嬰兒,竟忍不住激動地仰頭大笑起來。
白衣男子留戀的看了一眼嬰兒,神色極為復雜,許久之后,他輕嘆一聲,再次開口叮囑道。
“如果有一天,她碰上一人助她覺醒了戰神血脈,請……一定要阻止她愛上那人。”
“前輩,這是為何?”老者收起笑容,有些不解的問道。
白衣男子臉上閃過一絲不忍,轉身向著山下緩步走去,一步千丈、兩步萬丈,在其身影消失的剎那,凌婉晨耳邊似傳來了一聲無奈又痛苦的低語。
“我是你命中注定的宿命之人,亦是你躲不開的宿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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