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易衍的感慨，Cardinal露出了淡淡的苦笑。rg

    “要用這個世界的神的名字來稱呼自己，那家伙應該會這么的吧……——不管怎么樣，在名號和實質上都成為這個世界管理者的奎涅拉，最初發布的命令，就是將當時的四名大貴族封為皇帝，將人界劃為東南西北四個帝國分而治之。易衍啊，汝應該已經見過將央都圣托利亞分隔為四的墻壁了吧？”

    聽到這個問題，林易衍點了點頭。

    林易衍所生活過的修劍學院，位于諾蘭高爾思北帝國首都內被稱為北圣托利亞第五區的地方。透過宿舍的窗戶，總能看到一堵比其他任何建筑都要高的白色大理石巨墻。被稱作不朽之壁的巨墻那邊便是其它國家的首都，起初聽到這些時可是著實吃了一驚。

    “那座墻壁，并不是居民們切割大理石，花了許多年的時間修建而成的。而是奎涅拉……不對，Adnistratr施展神威，瞬間便憑空出現的。”

    “……瞬、瞬間！？那堵巨墻！？這已經超過神圣術的范疇了吧……當時圣托利亞的居民應該都顫抖不已了吧……”

    “毫無疑問，她就是這個目的。把CardinalSste力量展示在居民面前，將敬畏之心烙印于他們的心中。通過內心的障壁，還有名為不朽之壁這個物理上的障礙，限制人民的移動與交流。將信息的傳播途徑限定為公理教會的組織絡，也是為了控制人心，希望以此讓世界上的人們永遠無知而淳樸，忠實的信仰著教會……生成的物理障礙還遠不止那座胡來的墻壁。為了對已經擴張到世界各處的開拓者們的居住地域也施加同樣的限制，Adnistratr還在地圖上生成了許多大型地形對象。什么切不開的巨石、填不平的沼澤、渡不過的激流、砍不倒的大樹……”

    “等，等等，你剛才了……砍不倒的大樹？”

    “是的。給一棵大得不得了的樹加上近乎無限的優先度Pririt與耐久度Durabilit。”

    林易衍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那棵惡魔之樹——基加斯西達那令人欲哭無淚的堅硬，雙手手掌在桌子下面來回搓著。也就是，基加斯西達并非在露莉德村南部的森林中自然產生的樹，而是Adnistratr利用其恐怖的耐久度以及資源吸收力，而人為設置的阻礙物。

    在世界各地，還分布著和那個一樣的東西嗎？為了排除那種東西的阻礙，為數眾多的人們不得不傾注上數百年的時間，不斷重復著毫無回報的努力……

    林易衍抬起頭，名為Cardinal的少女，依舊用那像是看穿了林易衍的內心所想似的眼神望著他。的嘴唇微微顫動，平靜地往下去。

    “……絕對統治者Adnistratr治下的平和而無為的年代，就這樣開始了。二十年……三十年……百姓失去了進取之心，貴族身上的**氣息已然臭不可聞，之前還在不斷進步的劍術也如你所知的淪落成了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四十年，五十年，看著如同浸在溫水里一樣一成不變的人類世界，Adnistratr感到了深深的滿足……”

    這樣的滿足，和一個人打量著生態系統完備的水族箱時所感受到的愉悅毫無二致。林易衍想起了自己時候在水槽里堆筑蟻巢時的往事，心中百感雜陳。而Cardinal也低著頭，恍若沉浸在深深的思考中，然而話的聲音卻依然堅定如故。

    “然而，這樣的體系并沒有如她所愿的得到永遠的停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故發生了……在奎涅拉成為Adnistratr的第七十個年頭，她察覺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變。在睡眠時間之外也會短暫的失去意識，幾天前發生的事情都回憶不起來，連理應完美的記誦下來的系統命令都不能馬上想起，諸如此類的不容忽視的癥狀紛紛向她襲來。Adnistratr使用管理命令，仔細檢查了自己的FlutLight……其結果讓她戰栗不已。記憶儲存區域的總存儲量，不知何時已經達到極限了。”

    “極、極限？”想不出能什么的林易衍，只能鸚鵡學舌的重復著對方的話。記憶……換而言之就是靈魂的數據容量是有上限的嗎？這種事情林易衍還是第一次聽。

    “乍一聽是會有些吃驚，但仔細想想的話是理所當然的吧。不管是儲存FlutLight的Light-Cube還是生物大腦，其體積都是有限的，所以能夠記錄的量子字節的數量自然也是有限的。”

    對著平然地道出這些的Cardinal，林易衍舉起右手要求注解明，“稍，稍等。那個……剛才所的名為Light-Cube的東西，是保存UnderWrld人的FlutLight的介質吧？”

    “什么啊，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當然是的啊，Light-Cube是邊長為五厘米的立方體，每個UnderWrld人的FlutLight都被封存在其中一個里面，而且儲存不需要耗費資源。這些Cube聚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邊長為三米的Light-CubeCluster。”

    “誒，這個……五厘米組成三米……”林易衍開始心算Light-Cube的總數，就在計算三百除以五的時候，Cardinal便道出了答案。“理論上有二十一萬六千個。不過，因為Cluster中央處有主存儲裝置MainVisualizer的存在，因此實際數值要少一些。”

    “二十一萬……這就是UnderWrld的人口上限嗎？”

    “是的。順帶一提，現在還十分的充裕，所以就算汝想和某個女孩生一堆孩也完不必擔心閑置Cube的數量喲。”

    “這樣啊……我，我，我才不會去做那種事呢！”林易衍趕忙搖了搖頭，年幼的賢者用懷疑的目光掃視了林易衍一眼后，又把話題調轉了回去。

    “……不過，正如老身剛才所，每個Light-Cube的記憶容量終究會迎來極限。Adnistratr從作為奎涅拉出生開始，已經經歷了一百五十多個春秋，在這段時間里不斷累積的記憶，終于開始從水瓶里滿溢而出，記錄和回憶的功能都產生了障礙。”

    林易衍卻無法將這些話當耳邊風。對林易衍來，這絕非事不關己。在這個時間加速流動的世界中，林易衍已經積累了兩年多的記憶。雖然在現實世界中只過了幾個月甚至只有幾天，這兩年多的時間也確實消費掉了林易衍不少的“靈魂的壽命”。

    “安心吧，汝的FlutLight還基和白紙一樣呢。”像是看透了林易衍的內心一樣，Cardinal伴著苦笑道。

    “那種比方算什么嘛……的好像你在我的腦子里翻書一樣。”

    “差不多吧。和汝比起來，老身的FlutLight就已經像畫冊和百科書一樣了。”Cardinal帶著清朗的表情喝了一口茶，卻不心嗆到了喉嚨里。

    “——我們接著吧。對于存儲空間耗盡這一預料之外的事態，即便是Adnistratr也狼狽不堪。與天命這樣的狀態數值不同，世間還存在著她無法操縱的壽命，這一點她之前想都沒想過。但是，她絕對不是會老老實實接受命運的女人。和之前篡奪了神之寶座時一樣，這次她又想出了一個惡魔一般的解決方法……”

    她放下茶杯，臉上帶著明顯的嫌惡感，將大麗花一樣纖細的雙手交叉在桌子上。

    “……當時……也就是距今兩百年前，有一個作為公理教會的見習修女在中央大教堂的下層學習神圣術的，剛過十歲的女孩子。名字叫……叫……好像忘掉了。她出生于圣托利亞城中一名家具制造師的家庭，因為隨機參數的波動而有了比一般人高那么一丁點的系統訪問權限，因而被授予了修女的天職。那個女孩有著茶色的眼睛和卷發，身材瘦……”

    林易衍下意識的眨了一下眼睛，看向Cardinal的容貌。剛才的那些形容，不管怎么聽，都儼然是在描述Cardinal人。

    “Adnistratr讓人把那個女孩子帶到大教堂最上層的房間里，帶著滿溢慈愛的圣母般的微笑將她迎了進來。那家伙是這么的——『從現在開始，你會成為我的孩子，成為引導這個世界的神之子』……從某種意義上來看，這句話沒有錯——如果把『孩子』理解成『繼承自己靈魂信息的人』的話。然而，這其中并不存在親子之間才會有的任何一種感情……Adnistratr想要將自己FlutLight中的思考領域和重要的記憶，覆寫到那個女孩子的FlutLight之上。”

    “什……”惡寒不知第幾次的爬上林易衍的后背。靈魂的覆寫——只是出口就覺得可怕至極的行為。不知什么時候，手心已經是冷汗。將濕透的手掌在褲腿上蹭干，林易衍強裝鎮定的開口問道，“但……但是，如果能夠對FlutLight進行如此復雜的操作的話，直接把自己記憶中不需要的部分刪除掉不就好了嘛？”

    “汝難道會對重要的文件突然進行編輯嗎？”對于對方的反問，林易衍一時語塞，搖了搖頭。

    “不……我會先進行備份。”

    “對吧。Adnistratr一直沒有忘記，在自己將CardinalSste行動原理寫入自己的FlutLight的時候，意識中斷了一整天。對FlutLight進行操作來就伴著那樣的危險。也就是，害怕自己對記憶的整理會造成重要數據的損壞的她，決定先奪取少女仍有不少可用記憶空間的靈魂，確認整個復制操作順利告終之后，再把已經磨損得千瘡百孔的舊靈魂拋棄掉，使用新的靈魂延續自己的生命。這個計劃相當周到，也相當慎重——然而這卻成了Adnistratr，不，應該是奎涅拉的第二次失敗。”

    “失敗……？”

    “正是。因為，在自己的意識已經轉移到女孩子身上，而原來的自己還沒來得及被處理掉的那個瞬間……不是恰恰出現了兩個擁有同等權限的神了嗎？Adnistratr經過周密的計劃，準備好了這個惡魔的儀式，并經由這個名為‘合成之秘術’的，意在人為的將靈魂和記憶整合的儀式，成功的奪取了他人的FlutLight。這正是老身一直等待著的時刻……等了七十年終于被我等到的時刻！！”

    到最后，Cardinal聲音已激動得如同吶喊，而林易衍則是不明就已的看著她，“稍……稍微等等。你是……現在跟我對話的Cardinal，到底是誰？”

    “——還沒明白嗎？”Cardinal向上推了推眼鏡，低聲作出了回答，“易衍啊，你是知道老身的最初版的吧？那么，看吧，CardinalSste有怎樣的特征。”

    “那……那個……”林易衍皺緊眉頭追溯著艾恩格朗特時代的記憶。CardinalSste一程序，原就只是茅場晶彥為了維持SAO這一死亡游戲的運轉而開發出來的，也就是——

    “……能夠在不需要人工修正與維護的條件下進行長時間的運作……？”

    “正是。所以，為此……”

    “為此，系統被分為兩個核心程序……主程序負責調控游戲的平衡，而副程序則在此過程中對主程序進行錯誤檢測……”到這里，林易衍才恍然大悟，瞠目結舌地看著面前頂著一頭卷發的年幼少女。

    對于CardinalSste有強大的錯誤修復功能這一點，林易衍應該比誰都清楚。因為，林易衍身邊的女兒結衣，原就是Cardinal的下位程序。為了從把結衣識別為異物，無情的想要將其消去的Cardinal手中守護下自己的女兒，林易衍可是廢了不少手段。

    “汝總算是明白了吧。——奎涅拉銘刻進自己靈魂中的基行動原理，并非只有一個。除了給予主程序的『維持世界穩定』的命令之外，還有給予副程序的……『矯正主程序的錯誤』的命令啊。”

    “矯正……錯誤？”

    “當老身還是沒有意識的程序的時候，這一工作只是反復檢驗主程序輸出的數據罷了。然而，一旦老身作為奎涅拉的『影之意識』獲得了人格，就只能在沒有冗長的數據符號的幫助下來判斷自身的行為。喏……就像是你們經常掛在嘴邊的，『多重人格』一樣的情況。”

    “現實世界里，似乎也有人認為多重人格只是家虛構出來的概念而已。”

    “嚯，這樣啊。不過對老身來這個詞是再恰當不過了。只有在奎涅拉的意識稍微放松的一瞬間，老身才有機會出現在意識的表層。然后，老身開始思考了。這個名叫奎涅拉，不，Adnistratr的女人，到底犯下了怎樣的大錯呢？”

    “大錯……嗎？”林易衍不由得反問了回去。既然維持這個世界是Cardinal主程序的基原理的話，不管奎涅拉采取了怎樣過激的手段做出了怎樣的事，其行為理應還是和這一原理完契合的才對。

    在林易衍筆直的目光前方，Cardinal以嚴肅的聲音做出了回答。

    “那么，就問問汝吧。在你過去所知的范圍內，其他世界里的CardinalSste有哪怕一次做出過親手傷害玩家的行為嗎？”

    “沒……沒有過。確實，雖然Cardinal是玩家的最終對手，卻不會毫不講理地直接攻擊玩家。抱歉。”下意識的向對方道歉，不過Cardinal只是輕輕呼了口氣，就繼續了下去。

    “然而，那家伙卻這么做了。對那些對自己制定的禁忌目錄抱有疑惑的，或者是出了帶有反抗意味的話的人，她在他們身上施加了在某種意義上比死更為殘酷的刑罰……關于這一點之后會詳細的。于是，從沉眠中醒來的老身——也就是CardinalSste副程序，判斷出Adnistratr的存在自身已經是個巨大的錯誤，于是開始反復嘗試將其抹消的行為。具體上來，從塔的最上層跳下去三次，用刀插進心臟兩次，用神圣術將自己焚燒了兩次。如果能通過這樣的行為將自己的天命變成零的話，就算是最高祭司也無法避免自己的靈魂被消滅了。”

    聽到可愛的少女口中出的悲壯的臺詞，林易衍無言以對。然而Cardinal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保持著冷靜的語氣繼續了下去。

    “最后一次真的相當可惜。用所有術式中攻擊力最強的神圣術對著自己施放，從天而降的雷電已經將Adnistratr龐大的天命減少到了最后一滴了，然而在這個時候，主程序再次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這樣一來，不管之前造成了怎樣的傷，都不再致命了。只要使用完回復的術式，一切便又回到了原點。更要命的是，Adnistratr也由此察覺而將老身，亦即是作為潛在意識的副程序當成了真正的威脅。注意到老身只能在她FlutLight發生倫理沖突……或者是精神上的動搖的時候掌握身體的支配權的她，使用了完出乎老身意料的手段將老身封印住了。”

    “完出乎意料……？”

    “嗯。來，從出生到被選為絲提西亞的巫女的十年間，Adnistratr也只是個平凡的人類孩子罷了。看到花朵會覺得很美，聽到歌謠會覺得很開心，這樣的情緒都是和常人無異的。那個時候發育完善的情感機能，即使在成為半人半神的絕對統治者后，也仍然殘留在靈魂的基層。于是，她認為，自己在遇到各式各樣的突發事件時，之所以會產生輕微的動搖，都是因為這一部分的存在。之后，她使用管理者專用的，在Light-Cube中對FlutLight進行直接操作的命令，將控制自己感情的回路封鎖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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