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奧幾乎一下子就知道趙恒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東泉被抓之后，沒有像慕容傲、拓跋繼祖等人一樣，關到刑部天牢，等候判處。而是交給方白石，關到了皇城司的牢房里。這件事引起了許多大臣的非議，有人覺得柳東泉乃是與慕容傲內外勾結，理當同罪。他們只當這里面有什么貓膩，或許是皇帝寵信柳東泉，想要暗中放他一條生路。

    這些人哪里知道，趙恒非但不會放過柳東泉，甚至還想要柳東泉永遠也不出話來！

    柳東泉知道趙菱的身世之謎，以為憑借這一個功勞，可以換取榮華富貴。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選錯了人。趙恒并沒有其父宋太宗趙光義那么黑的心腸和狠辣的手段。

    趙光義野心大，能夠為了皇帝的寶座，做手足相殘的事。而趙恒卻是自生活在安逸的環境當中，少了一份狠厲。而且他從就沒有過當皇帝的念頭。因為太祖皇帝趙匡胤有兩個兒子，而他自己也有兄長。照理這皇位不管怎么輪，都輪不到趙恒頭上。結果趙匡胤壯年暴斃，兩個兒子趙德昭、趙德芳也相繼亡故。后來自己的大哥趙元佐瘋了，二哥趙元僖也病死了，皇位這才落到了趙恒的頭上。

    在趙恒潛意識里，總覺得自己的這個皇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他要做的，也就是保住祖宗的基業，至于有沒有像趙菱這樣的人能對自己皇位產生威脅，倒不是趙恒關注的問題。

    同時，趙恒的時候，趙菱的父親趙德昭作為兄長，對這幾個兄弟十分友愛，照顧有加。趙恒心里一直記著這位仁厚的兄長，又怎會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事情，去害趙德昭唯一留存在這個世上的骨肉呢？

    柳東泉打錯了算盤，結果把自己的性命賠了進去。而趙恒一直以為這個秘密，是柳東泉自己查出來的，應該也沒有幾個人會知道。趙恒自然是不希望這件事傳揚出去的，這樣無疑是給了一些心存不軌的人造反的借口。當年太宗皇帝趙光義登基之謎，身就是一個敏感事件。這些年雖然議論的人少了，但如果趙菱的身份一泄露出去，趙恒相信，這必然又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自己肯定不會亂，陳奧一心要娶趙菱當老婆，也不會出去。趙恒唯一擔心的，就是柳東泉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件事根不是柳東泉自己查到的，而是梁公公傳出去的。梁公公與風從歸勾結，把趙菱偷抱出宮，對這個秘密自然十分了解。梁公公在少林寺把這個秘密了出來，目的是為了團結眾人，一同對付陳奧。

    而陳奧是從曹義口中得知這個秘密的。因此陳奧知道，這個秘密最少還有四個人知道——曹義、莫長老、南宮駿、柳東泉。至于這幾人有沒有把這件事再告訴別人，陳奧就不得而知了。

    他并沒有把這些情況告訴趙恒，這樣只會平添波折。陳奧答應了一聲，便告辭出宮，前往皇城司牢房，心里卻在暗暗盤算。

    前面帶路的侍衛早已先行通報，方白石知道陳奧奉了皇帝的旨意，不敢怠慢，親自在牢房門口迎接。見了陳奧，方白石微微拱了拱手，淡淡地道：“歸義侯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方白石也算得上是老臣了，并不需要對陳奧這樣的后輩多尊敬。他這樣的表示，也只是對皇帝的敬意。陳奧不以為意，開門見山道：“方大人，陛下讓我來看看柳東泉這個逆賊。”

    方白石早已猜到，事先將幾道牢門打開了，這時候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在前帶路。兩人進了牢房，下了幾段臺階。陳奧可以感覺出來現在已經到了地下，有些潮濕陰冷。

    皇城司的牢獄并不大，只有兩三間牢房。陳奧一眼就看見正前方的一間牢房內，柳東泉披頭散發，靠墻站著。他手腳都鎖著鐵鏈，連在四面墻壁上，使得他既無法站直，也坐不下去，可以十分難受。

    經過兩天的折磨，柳東泉早已沒了往日的囂張氣焰，雙目無神，愣愣地打量著面前這個不速之客，似乎已經認不出陳奧來。

    陳奧忍不住在心里感嘆，不管什么人，到了這種地方，受了幾頓大刑，都會變成行尸走肉了。

    他嘆了口氣，回頭對方白石道：“方大人，能否讓我單獨與他待一會兒？”

    方白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他轉身離去，拐了個彎，腳步卻一頓。照理這里距離已經不可能聽到陳奧與柳東泉什么，但方白石內力精湛，早已練到耳聰目明的地步。他站在這里，依然可以把牢房里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方白石是真的好奇。這兩天柳東泉一個字也沒，方白石根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方白石根不相信柳東泉會跟著慕容傲那種人謀反。既然不是逆反，那就另有原因。而這個原因，很有可能就與陳奧有關！

    陳奧獨自站在牢房里，不疑有他，輕輕嘆了口氣，道：“柳東泉……柳東泉……你還記得我么？”

    柳東泉盯著陳奧看了好一陣，才認出來。他張了張嘴，眼睛射出兇光，似乎想要將陳奧生吞了，又像是想要吶喊。但他沒有力氣，只能發出輕微的嘶吼聲。

    陳奧覺得眼前這個人既可恨，又可憐，轉身拿起墻角一壺清水，送到柳東泉口邊。柳東泉也不顧這是仇人遞過來的水，張大口貪婪地喝著。一壺涼水灌下肚子，柳東泉喘著氣，似乎恢復了點精神。

    陳奧冷冷地道：“柳東泉，當初在海縣咱們頭一回見面的時候，你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柳東泉喘了口氣，冷笑了一聲，沙啞著嗓子道：“嘿嘿，陳奧，你是個什么東西，也配在我面前耍威風么？”

    陳奧雖有些輕浮，但經歷了這么多事，性格也漸漸沉穩。尤其是這個時候，他哪里有心思沖柳東泉耍威風？

    陳奧嘆了口氣，道：“柳東泉，我才懶得耍什么威風。我只是覺得你的經歷很值得深思，多行不義必自斃。你陰謀算計，到最后卻把自己算進了這牢房里。這又是何必呢？”

    柳東泉性格頑固，根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冷哼一聲，道：“成王敗寇！隨便你怎么罷！”

    陳奧搖頭道：“柳東泉，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自從你插手鹽幫之事，想要謀取利益的時候，你就已經犯了錯。你以為你是在跟我做交易。其實，你是在跟皇帝討價還價！鹽幫來就是朝廷的一個忌諱，你卻拿這件事牟利，這不是把自己放在了皇帝的對立面么？還有后來的武林大會，你居然想跟南宮駿那種人合作。難道你以為，皇帝會任由南宮駿掌控天下武林么？你以為是在跟我斗，其實你是在跟當今天子勾心斗角。一個臣子，居然處處與自己的領導對著干，你不死，就沒天理了！”

    柳東泉一怔，默然不語。

    陳奧嘆了口氣，道：“我沒功夫跟你多，我只想問你一句話。只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我會讓你少受點苦！”

    柳東泉眉頭一皺，冷笑道：“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么可對你的？”

    陳奧問道：“我想知道，除了曹義和南宮駿，還有誰知道那個秘密？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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