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軻望著她，他明白她是在故意安慰著彼此，事情不可能這樣樂觀而簡易，人不是傻子，尤其她哥更不是。

    老酒鬼湊上一步，暗啞地道：“公子，可以上道了吧？”

    仰起頭來，孟瞧著天上閃爍的寒星，唇角在微微抽動，半晌，他喟了一聲，輕輕的道：“我們走了，姑娘，你要多保重，還有，小花姑娘。”

    她沒有說話，眸子里有一層蒙朧的光彩，她沉重的，幾乎不易察黨的點點頭，仿佛無盡的傷痛牽制著她，這些傷痛是什么呢？是為了畏懼她自己所做事情或者將要降臨的厄運？

    是為了對她這次的行為所產(chǎn)生的自責與內疚？或是，或是她承受不住這即在眼前的離愁別苦？

    孟向米欠欠腰，毅然掉身而去，他剛剛行出幾步，米忽然趕了上來，她顫抖著聲音，面色蒼白的問道：“你…，你還來不來？”

    他沉默了片制，深刻的道：“我會回來，米姑娘，我會回來。”

    米退后了一步，她顫驚于對方那悠遠的眼神，震駭于對方那平靜中溶合了無限冷酷的語聲，幽幽的，她道：“帶著復仇的血手回來？”

    望著她，孟低沉的道：“你明白我會這樣，米姑娘，但我也會記著今夜你所給予我的；我自孩提的時候起，就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

    無聲的感喟包含在一個無奈的苦笑里，而這苦笑展現(xiàn)在項真僵硬的唇角，凝結在米的心中，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不是么？誰叫他們生長在，而又認識在這種窘迫的環(huán)境？世上極少有兩全的事，像滿月一般滿盈的結局是難得求到的，那，多少也有些天意在內。

    拋下一些，或者很多無法了結的亂絲，這和拋下一些錯綜的恩怨與情愛是相似的，沒有人愿意留下些牽掛與遺憾；但往往，它們就是這么不可避免的留下了。

    孟軻等一行人漸行漸遠，腳下的路，也越走越崎嶇，老酒鬼回過頭來，他看見米的身影還卓立在原來的地方，夜色濃濃的圍繞著她，雖然她的婢女小花一直立在她的身旁，他卻奇異的體會出這位少女那種孤單而落寞的感覺，這種感覺是無形的，是只能意會而難以言傳的，沒有人能說出一個在草蓬中備受尊仰包圍的人他的心靈是如何凄惶，就像沒有人能明白一個在張惶里發(fā)表高論者他的內心是如何空虛一樣。

    天上有星，稀稀疏疏，零零落落的，閃眨著幽冷的光芒，空氣里冷瑟得很，深秋了，可不是么。

    老酒鬼吃力的走著，良久，他低低的道：“公子爺，可真是上山？”

    孟搖搖頭，淡淡的道：“不，我們繞著山腳走。”

    在他背上，藍疲乏的吁了口氣，輕悄的道：“軻，你累不？”

    心頭跳了跳，他感激的用耳邊在他頰上摩擦了一下，他明白藍此刻想問的，不會單純得只有這一句話，她心里，一定更想知道米是誰；但她并沒有問，他強過別的人女人的地方，也就正在這里啊。

    側過臉，孟注視著下面的山莊，那里燈火輝煌，點點的火把光芒閃耀著來去，高矗的，小巧的亭臺樓閣卻隔著一層霧，一層灰黑色的霧，這一片延綿的建筑，他深深的注視著，他知道，他將永不會忘懷，他會用他火焰般的憤怒與仇恨來祭奠他曾經(jīng)受過的，那一絲一毫也不能茍免的恩怨。

    老酒鬼拍拍他的肩頭，道：“孟公子爺，別再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現(xiàn)在，卻應該先去找個地方休息療傷，還有，暫避追兵。”

    孟遙遙的望著遠山的黯影，點點頭，疲乏的道：“你說得對，這正是目前我們所最需要做的。”

    一行人蹣跚的行去，行在草棘里，亂石里，樵徑上，雜樹間，他們行得緩慢而艱辛，但是，他們總是走去了，走向山邊，走向拂曉，是的，天，快亮了。

    這是一片斜陡的亂石坡，坡的后面是一座森郁莽莽的大山，坡的下面有一片密密的，卻落了大半葉子的樹林，樹林與亂石坡之間，一條寬只五尺的山道婉蜒而去，這時，周遭是一片寂靜，時間還是清晨。

    亂石坡上，有一塊巨大而傾斜的灰褐色巖石斜斜伸出，這塊巨大的巖石下，又有大小不同的數(shù)十塊石頭堆疊在一起，剛好圍成了一道不規(guī)則的墻壁，而伸展的巨巖遮擋著目光，或者風雨，從外面看去，一點也不能觀察到堆疊的石塊后是什么情況但是，從里面借堆石的隙縫往外瞧，卻可以十分清楚的看見外面的一舉一動；現(xiàn)在，孟軻與藍鶯鴿、老酒鬼等人正在這里面休息。

    孟靠在一塊豎立的巖石上，懶洋洋的半瞪著眼，他的身邊，靜靜的躺著藍；牛人與他的妹妹在傾斜的巨巖根部歇著，老酒鬼則來往蹀躞，嘴里在不停的嘀咕著些什么。

    空氣非常清新，有些露水與草根加上泥土的新鮮氣息，偶而有幾聲鳥鳴，不過，似乎隔得十分遙遠。

    塞納留斯呸的吐了一口唾沫，急躁的走到孟軻身前坐下，孟睜開眼瞧著他，包要老酒鬼枯萎而焦黃，嘴唇焦裂得沒有一絲血色，兩個眼眶深陷，像是兩個涂了墨膏的大黑洞！他滿頭的亂發(fā)如草，神態(tài)之間，顯得極度的憔悴與頹唐。

    嘆了口氣，孟軻道：“老哥，看見你這模樣，我實在有些傷心。”

    老酒鬼干干的打了哈哈，齜著一口黃板牙道：“罷了，你這賽潘安的小白臉樣子也不見強，只怕比我姓塞納的好不到哪里去；總之，咱們這次吃癟吃足了。”

    孟沉思的望著天空，過了一會，他慢慢的道：“說得不錯，對頭的確夠得上狠；我喜歡這種對手，因為這使我報復的時候不會覺得忍不下心！他們做得很完美，殘酷而完美！”

    老酒鬼“哼”了一聲，沉沉的道：“孟公子，你只知道他們一天賜我老拳三次，餓得我眼冒金星，拿個吸血蝙蝠吸食我的血，還有一樁你不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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