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托從窗外看出去,只能見到一片迷蒙的煙雨。uukla他習慣性地將一支羽毛筆握在手中,隨后才反應過來對帝國的戰事已經宣告結束,連布倫努斯公爵都已經凱旋而歸,在王城召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不再會有軍人站在這面窗前等待著攜帶著密信的銀王鴿飛進來,他這個機要情報員也不必終日伏案破譯那些經過層層加密的線報,但他還是分外懷念那段在密室里暗無天日的時光,攸關薩里昂存亡的信息經由他手流匯。他的身體被壓得喘不過氣,精神卻像是翱翔于戰火之上的雄鷹,局勢的任何變動都無法逃過他的眼睛。里斯托已經深深地迷戀上了這種感覺。現在難得偷閑,憑窗聽雨,他反倒不自在了起來。
雨幕中似乎有幾道影子在高接近。里斯托還沒反應過來,幾只銀王鴿就從窗戶撞了進來,精疲力竭地撲倒在里斯托的懷中,腳爪高高地揚起,腿上清一色地捆著用蠟封起的密信。里斯托一一解下來,才掃了一眼,身子就情不自禁地顫栗起來,口中出一聲震驚的呼喊:
“天哪!”
四封密信擺在他的面前,蠟封處的徽記都截然不同,光是里斯托一眼能分辨出的,就有布倫努斯公爵的沐焰雄獅,艾爾夫萬公爵的交錯劍盾,阿拉馬公爵的穿林箭,最后一個辨識度甚至不遜色于薩里昂三公的徽記,那個兇惡的鹿頭一看就知道來自于埃爾德雷德侯爵三封公爵密信!一封侯爵密信!整個薩里昂除了國王之外最有權勢的四個人同時朝著塞文克羅堡寄出了自己的聲音,他們的意志恐怕能使整個中部大平原為之搖撼!
王城這是有什么變故了嗎?里斯托忐忑地撕開蠟封開始破譯,他的目光才落到第一封上時,手中的羽毛筆“喀嚓”一聲被他折為兩截!
秩序之鞭,奈德格雷茲遇刺!
第二封的內容如出一轍:秩序之鞭,奈德格雷茲遇刺!
秩序之鞭,奈德格雷茲遇刺!
秩序之鞭,奈德格雷茲遇刺!
同一人的死訊,被四種不同的筆跡通報了四次,里斯托的腦海里像是被烈馬的蹄子狂暴地犁了四遍,到最后已經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將密信遞交到近衛隊長哥頓手里,又是如何告知奈德的死訊的。
哥頓拍了拍這個盡職的機要情報員:“干得不錯,好好休息。”他轉身回到烏爾里克五世的寢室,重重地單膝跪下:“陛下,奈德已經伏誅!”
烏爾里克五世接過密信,上面的內容相當簡明扼要,但對他來已經足夠。他的代行者凌厲地履行了他的意志,用最果斷也是最決絕的手段將奈德這個不知何時扎根于薩里昂的高層政治圈的毒瘤斬除!
“但丁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烏爾里克五世起身,“哥頓,召集親衛,我們連夜趕回王城!”
雨仍在淅瀝瀝地下著,約格特將手中的信紙撕成細碎的紙屑,將它們灑在濕軟的泥土上。他低下頭,在雨中沉默地佇立著,仿佛是在默哀。崔佛在他身后撐開巨大的黑傘。
“我的朋友奈德格雷茲,你曾經給我莫大的啟,使得我們的計劃邁出了至關重要的一步。愿你的靈魂得到女神的青睞。”約格特輕輕地,“而我們終將會在地獄再會。”他轉頭看向崔佛:“斯科萊魯那邊怎么樣?”
“沒有動靜,他只是帶著奧古斯塔娜頻繁地出沒在南部三城的酒館,探聽蛇教的行蹤。要我去提醒他一聲嗎?”
“不必了,他這樣的做法反倒是最聰明的。凱洛斯已經打定主意要自毀長城,但暗影軍團卻并非忠于他,而是忠于所謂的古帝國。一旦指揮官與他們背道而馳,人心必然浮動,高級軍官幾乎會一面倒的站在斯科萊魯那邊。那時候才是千夫長振臂一呼的最好時機。”約格特,“我們也只能等,哪怕斯科萊魯此時已經將帝國境內殘存的蛇教勢力整合完畢,也沒有資與帝國博弈。而且我們這邊的準備還不夠充分,那位的尸骸至今還沒有下落。”
崔佛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當年喧鬧者從我們手中劫走了他的棺木,不知藏匿在何方。”
約格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當那位半神現自己的愛徒,同時也是潘德帝國最后一任護國武者也參與進異教徒大逆不道的陰謀中時,心情肯定極為復雜。雖然那時我不在場,但也能想象出喧鬧者臉上那精彩的表情。”
“人各有志而已。”崔佛面無表情地,“但丁不也是一意孤行地將馬迪甘送上了火刑架嗎?”
“人各有志啊”約格特若有所思,“作為背棄的借口,倒也還算是冠冕堂皇。”
“這就是潘德,借口是生存的必需品。”崔佛的聲音平靜,“沒有借口,人便仿佛失去了立足的土地。”
約格特笑了笑:“這句話是馬迪甘的,但他原句的是信念。你知道信念與借口的區別嗎?”
“當然知道,信念是把自身當做燃料,而借口則不過是麻醉自己的方劑而已。所以馬迪甘化作了焦炭,而我茍活至今。”崔佛幽幽地。
“敢于為了信念燃燒自己的人,真是不得不敬畏他們的勇氣與決意啊,哪怕他們最終會被自己的火焰燒死,可光芒與熱度卻不曾散去,就像是已經死了五十多年的馬迪甘,他的騎士與他的預言還是流傳至今。”約格特張開雙臂擁抱冰冷的雨,“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有一種預感,覺得他們燃起的火焰遲早有一天會徹底顛覆這個深淵一樣的大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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