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神倒下的時候，眼神當中充滿了驚嘆與欣喜。

    他是兩萬年之前就化形的蝠鲼，花了兩萬年的功夫才攀升到妖神。福臨神在妖神之中地位并不高——甚至是墊底。妖族以血統論成敗，而蝠鲼除了力氣大一點之外，就只有尾刺練成的毒針值得稱道。

    而現在，那一枚被他以命精元淬煉了萬載的尾刺，正卡在自己對手的喉嚨處。

    粉紫色的龍身上除了背部的撕裂傷之外，又添了幾道新傷。另外，骨頭斷了一根。這些傷都沒有流血，這非是因為她身上的傷已經好了，而是用精元暫時維系住，使這些傷口沒有進一步惡化。龍的爪子非常短，但是作為智慧生物，他們是使用尾巴來握持工具的，尾鰭甚至比人族的手指更加靈活。它擺擺尾巴，然后從咽喉處拔出了福臨神的尾刺。

    尾刺一離開龍的延后，那里的血肉就蠕動了起來，快速生長堵住了傷口。妖神的精元與毒力被她強行沖散，在血液當中游走。但是這并不會致命。

    看著被龍甩下的尾刺，那妖神露出垂死的笑容：“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圣族……圣族……這就是圣族的力量啊，這就是傳承的偉大啊……”

    龍呼吸幾下，然后開口道，好聽的聲音因為受創而格外嘲哳：“你要死了。”

    她的是龍語。這種屈折語在此方天地鮮有人懂，但是在海中生活了幾萬年的海妖，多少都會懂一點。

    “這就是……圣族的慈悲心嗎？”福臨神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剛才龍以大虛星云罡接下了他手下的攻勢之后，就以星河戰線橫掃。但這家伙攻擊的一剎那，老妖神抓住了機會，將毒刺送入龍的喉嚨，可為此，他也被龍反過來一記絕圣永恒拍中，生機斷滅。但是，他卻好像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一般。只是艷慕的看著龍：“真是……奢侈的感情……哈哈哈哈……只有人妖和圣族，才能享有這種奢侈……”

    妖族文明早就斷絕了，海洋已經亂了百萬年。一切都是最原始的狀態，就算修成大乘。也要擔心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慈悲、惻隱、愛，對于妖族來都是及其奢侈的。

    只有解決了最基的生存需求，才能接著滿足自己的精神需求。這一點，內斗就要耗去九成九力量的海妖是絕對無法享受的。

    “為什么？”龍將試圖爬起來的妖怪一尾巴拍倒，然后很是疑惑的問道：“能夠抵住龍之威儀。明你們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你真的是妖族嗎？”

    當捕食者在魚群當中捕獵的時候，最先被吃的多半是年老的、體弱的魚。這一部分老弱病殘以自己的身體換取了族群的續存，但這絕對不是魚的主觀意識。純粹是因為體弱的魚淘汰的概率更大。

    螞蟻、蜜蜂會以生命阻擊來犯之地，但那時因為他們是社會性動物，社會制度、階級早已烙印在血脈能當中。而野獸救護幼崽也是能驅使。“血脈續存”在血脈根之中占據了最先的順位。

    野獸舍己為人，從來都是窮酸文人的無病**。龍比誰都明白，只有開化的智慧種族才會在主觀意識當沖存在“自我犧牲”的精神。可想要抵著這龍之威儀向龍族進攻，就必須依靠這種精神，而不是依靠能——因為在這顆行星上，“遠離龍族”是生存最關鍵的部分。是優先度最高的能。

    “圣王行教化……你以為我還是蒙昧野獸嗎？”老妖神還想站起來，卻沒龍再一次一尾巴拍倒。此時，這座島已經被他們電光火石之間的幾記交手打成碎石，這里就沒有大于一立方的石頭了，有些碎石的棱角還格外鋒利。老妖神已經失去了一切力量，不再刀槍不入，所以干脆就這么躺著，免得死前、還要吃苦頭。他躺在海面上，藍色的背部皮膚朝天，白色的臉抬起來。笑道：“你們這些圣族啊……幾億年來都壟斷了海中的一切傳承……壟斷……壟斷……不給我們……圣王教化妖族，我們不再是野獸……而且他也向我們承諾了……他了……我死在這里，我的孩子們就可以不用再當野獸了……不用再當野獸……不用吃妖怪也不用被妖怪吃……”

    龍抬起龍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冷的道：“愚蠢。”

    “蠢……你們圣族就是這么看我們妖族的嗎？”老妖神大笑，邊笑邊嘔血。龍族精元已經極大的損害了他的身體。但是，他盯著龍，卻渾然不懼。

    “龍族壟斷一切嗎？”龍冷笑，龍吟起伏，用龍語訴歷史：“你覺得。化形神通為什么能夠流傳萬古？”

    “化形？每個妖怪都懂……”

    龍冷笑：“難道化形神通是天生的嗎？”

    老妖神錯愕：“什……”

    “以你們妖族這種用肌肉和丹田思考的智商，會通曉‘血相’嗎？有資格創出化形這種改變血相的神通嗎？以妖族流失傳承的速度，沒有任何修法能夠傳承超過萬年——可為什么，化形神通可以從千萬年前的始新世，一直傳承到今日？尤其是中間還隔著兩次妖族文明的覆滅？”龍爪子點點海妖眉心：“既然是人身，就用人族的腦子想一想，是誰，在在維持妖族最后的聯系？”

    老妖神瞪大雙眼：“圣族……”

    “我們龍族壟斷？如果沒有龍族，你們這些野獸甚至連擺脫血脈桎梏的機會都沒有！”

    老妖神咆哮：“閉嘴！就算如此，化形神通也只是你們從手指縫里漏出來的一點東西！圣王！圣王才是帶著海族軸向明日的真龍！”

    “教化？恐怕是他背后的寄生獸在攝取先天道德之氣吧？”龍盯著他，寒聲道：“蠢貨，你們也只是某一頭寄生獸的餌食！”

    福臨神瞪大眼睛，居然不管不顧的站起來，叫道：“既然圣族心中憐憫妖族，又為何任由我們淪落為獸？”

    “莫名之障。”

    “什么？”

    “莫名之障。”龍喉嚨里壓抑著咆哮：“一族的魔障，無可名狀，是最大的考驗，是對族的劫數。”

    “劫數……”

    “冥古時代為此方塑造大地的后土，根沒有走多遠。就被劇變的天地王。海神、原妖原是有希望闖過那無可名狀之障的，但是卻夭折了。我龍族圣皇預感到了我們會在莫名之障前撞得頭破血流，所以止歇了，暫時休眠了。而你們妖族。獲得了兩次機會。”龍再次冷笑：“始新妖族，很爭氣，妖帝，很爭氣。只可惜，他們在那層壁障之前敗了。更新妖族劍走偏鋒。結果還不如始新妖族。”

    “失敗之族，自然得為有希望成功的后來者騰出地位！不然呢？你以為，我們龍族為何蟄伏？”

    “圣皇……”那福臨神猶自不信：“不可能！你騙我！莫名其妙。”

    “有這個必要嗎？”龍不屑的噴了個響鼻。

    福臨神也意識到了。龍或許無法逃出去了，但是他也活不成了。她沒必要欺騙一個將死之妖。

    老妖神顫抖著，問道：“那莫名壁障，到底是什么樣子？”

    “無可名狀的壁障。一族到了那一步，就再無寸勁的可能，只能永遠的困守在那里……或者重新變成獸，或者被路過的獸群吃掉。”

    “重新變成獸……被獸群吃掉……”老妖神瞪大的眼睛。他已經猜到了：“你們……該不會……”

    “與其讓你們成為強大文明再反過來變成獸反咬一口，倒不如讓你們一直當獸的好。至少這個未能不死的獸。我們龍族還壓服得住。不死之獸，那可是連這方天地都不能承受的……到時候，天地不存，妖族還能存在嗎？哦哦，雖然我們未必怕了不死之獸，但是你們就必死無疑了。”了一堆，龍終于發泄了幾分怨氣：“總之，兩億年前的路，錯了，仙凡兩界部卡死在那里。在新生之族坦群島破障之路前。或者我族成就了新路之前從，妖族也只能當獸了——別這么看著我。你現在嘗到了文明的滋味，不想當獸，可是按照始新妖族的路子。要不了百萬年你就會厭倦文明，撕下一身畫皮重新當獸的……”

    老妖神怨毒的看著龍。龍的話，毀掉了他的希望。尤其是“圣皇”二字，讓他意識到大衛圣王或許根不是龍族共主。他們現在追隨的，才是圣族叛逆！他用瀕死的聲音喊道：“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龍瞇著眼睛，張開嘴露出第二排牙齒。這是龍族的“笑”。她俯下龍首。在老妖神的耳邊，輕輕道：“那我就告訴你，化形的真正含義好了？”

    “什……么……”

    “在龍族的修法之中，一切都不起決定性因素，只有化形——起來，化形原也不應該叫化形。它乃是千變萬化之法，突破先天桎梏。你不過你們不會用，所以只會化龍、化人、戰相、原形……來來去去也就這幾樣。”

    龍低下頭，輕輕著。

    老妖神已經微微散開的瞳孔驟然緊縮。龍道秘密，恐怕是真的……如果這個秘密他能夠傳回族里，傳給孩子們，不定他的孩子就能超凡……

    他的心靈之中，一切英勇就義一切寧靜都消失不見了。剩下的只有不甘和怨毒。

    老妖神反手抱住龍：“幫我……殺了敖天……”

    龍將一枚鱗片從老妖神的后腦刺入：“我可不敢保證什么。”

    “你……”

    “我未成朧魔道，一心英勇的家伙還用不了。”龍道：“你剛才聽到了萬古至高的機密，沒有半分虛偽。想來收你性命外加身軀作為報酬，不過分。”

    一道法術打入妖神體內。早已和妖神生機糾纏在一起的龍族精元開始煉化這具尸身。

    做完這一切之后，龍用尾鰭撫摸逆鱗：“差一點打在逆鱗上的，我也是女孩啊……”

    確認了正在被煉化的妖神尸身后，龍趴在碎石堆上，半個身子浸在海水當中，靜靜的看著遠處合圍的妖族。

    “最后一戰了啊……”

    “只可惜，化形才幾年……還沒積累到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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