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時候，綠斯整個人都陷入了迷惘之中。顯然，他還在試圖理解王崎所的“巨大環(huán)流”的意義。
天地自然是什么？人族和更新妖族引以為傲的“文明”又是什么？
而良鍾則大口吃粥吃魚，吃得好不暢快。每當王崎或者浭那玩味的目光看向他，他總會哼哼一句：“師命難為，這是至圣妖帝的教育啊。、”
“且不師命不師命的。”王崎擺擺手，問到：“對于人族，你現(xiàn)在是怎么看的？”
或許是為了表示“鄭重”，良鍾咕咚咕咚將手中的粥喝完，然后道：“王先生，你真要聽？”
王崎點點頭：“你這不廢話嘛，我不想聽，問來做什么？”
良鍾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些裸猿，倒是做出了很精致的用你們的話怎么來著？工藝品？”
“怎么？”王崎有些奇怪：“工藝品？”
“缺乏靈性，與缺乏目的性�！绷兼R看了一眼四方：“我覺察不到你們?nèi)f眾一心的理念你們的想法呢？”
“你大概還沒有理解，我得跟你好好道道”王崎雙手撐在桌子上，站起身，想要跟這個學(xué)生好好聊一聊。良鍾卻示意他坐下：“稍安勿躁，王先生。我不是你，或者你們?nèi)俗逍奘繘]有理念⊥我來看，你們?nèi)俗宓脑S多修士都有堅固的心壁，能抵抗許多外魔。但是，這層‘壁障’也僅僅是壁障你們沒有一個上行下效的想法，或者從上而下的理念”
良鍾細細解釋了自己的看法。王崎這才意識到，對于更新妖族來，所謂的“觀念”“理念”其實是一個可以看得到的東西。
就連皇極裂天道都有天子望氣術(shù)，神道文明幾乎已經(jīng)到達另一個層次的更新妖族又怎么可能沒有所謂的觀望氣運之法？
“人族高層都有堅固道不可思議的道心，但是，底層就不一樣了。”百萬年前的來客低聲道：“你們的新是散的。那些由這強大心靈的家伙掀起的浪潮，而其他的人則只是被那些強者裹挾著滾滾向前。他們的心和那些強者都不在一個方向。你們構(gòu)建的這個巨大環(huán)流，也沒有顯現(xiàn)出超凡的神道意志�！绷兼R道：“它僅僅是存在著�！�
王崎一怔。他似乎是第一次聽這一點——整個更新妖族文明，居然存在一個主旋律。而這個主旋律，就只有“跨莫名之障”。
更新妖族文明就是為此而誕生的。
王崎忍不爪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更新妖族從骨子里就透露著一股“設(shè)計”感，不只是龍皇劃定了最初的方向，就連他們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他們的使命就是跨莫名之障。
“僅僅是存在，又有什么不對呢？”王崎道：“對了，對于天演論，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些了解了吧？”
“林先生教過”
他口中的“林先生”是那南溟學(xué)府的另一位教師，天祿琳瑯出身。
王崎點點頭：“你喜歡這個論調(diào)嗎？同意嗎？”
“與圣族所教、我族所見，并無不同之處�！绷兼R道：“自然是支持的。”
在這個靈氣宇宙，物種的變遷很慢。因為在這里，生物個體除了變異與淘汰之外，還有“妖化”這一條路，而妖化是一種獲得性的能力，不可遺傳，充其量就是幼體在母體之內(nèi)受到淬煉，獲得一部分力量。妖化使得優(yōu)勢血脈擴張與劣勢血脈消亡的速度都慢了許多。在這里，想要觀測到“演化”可不容易。
也只有龍族或者古老妖族這種歷經(jīng)了千萬年的文明有資格觀測他
“這是最好的�！蓖跗樾χc點頭：“那么，你覺得演化是什么？”
“變強�！绷兼R毫不猶豫的道：“你們?nèi)俗逵幸痪湓捊凶觥煨薪�，君子當自強不息’，我覺得這就是很好的”
王崎還曳：“對天演論的經(jīng)典誤讀。須知，演化不是養(yǎng)蠱，所謂‘變強’，不過是演化的一種策略，一種瘍，是手段。而演化的目的，卻僅僅是‘活著’。”。
“演化的前提就是‘變’，如果你死了，又談何變化？”
良鍾皺眉：“若是跨不過莫名之障，又如何‘活著’？這就像你不踏入仙道，終究會死一樣。”
“你可以讓你的血脈靈犀延續(xù)下去——比如，生個孩子，又或者，讓你的精神延續(xù)下去——著書立，立功立德立言。”王崎道：“你的血脈會在代代遺傳當中演變，你的思想會與后世賢者的智慧交流，生出新的智慧。當然，你也可以完不管這些，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然后在死亡的那一天痛快的出——‘我的生涯，一片無悔’。這樣，實現(xiàn)自我的滿足。�！�
“個體和集體終究是不一樣的”良鍾意識到王崎在偷換概念。
“嘖，你這孩子怎么這樣呢”王崎曳：“正是因為生活是沒有地圖的，所以我們擁有自由啊。”
“行走沒有規(guī)矩，又怎么走得到遠方？”良鍾反駁。
王崎再次在桌上畫了一個十字——平面直角坐標系：“首先，你要明確，所謂‘遠近’，都只是相對概念。再者，方向又不是只有一個。你能夠定義什么是‘遠方’嗎”
“停停停！”良鍾還記得王崎一所謂“測度論”差點死奧流的劇情，為了保護自己的三觀，急忙叫停：“總之啊，總之——我并不認可你們?nèi)俗咫x心離德的方式�！�
王崎曳：“離心離德？若是推一個神站在神壇上、萬民同拜才算萬眾一心，那我人族還是散亂一點好啊。我讓你看看我們?nèi)俗迨窃趺唇恍牡暮昧恕！?br />
仿佛是為了呼應(yīng)王崎的話，有一個人走過來，將一盅湯放在王崎的手邊。他的聲音當中蘊含著某種壓抑布置的激動與難以置信：“您是王崎先生？”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不希望打擾王崎等人談話。
“沒錯�！蓖跗檎ＵＱ劬Γ骸半m然之前就交流過，但是，面對面還是第一次吧？”他喝了一口湯，然后抬起頭笑道：“杜貴�！�
“其實，見倒是見過。當年您忽悠杜斌少爺?shù)臅r候�！倍刨F道：“您當年一時玩鬧，騙杜家投資的東西，如今已經(jīng)成為神京城的命脈——這真的很了不起。”
杜貴在一年之前倒還不知道王崎在這件事里面的角色。只是，隨著與龍族妖族的合作、接觸，尤其是與更新妖族的技術(shù)交流，就讓仙盟加快了神道之法設(shè)推廣的計劃。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塑造心魔玄與神道系統(tǒng)的正面形象。因此，當年的許多幸存者，就被告知了一些事實——當然，經(jīng)過精心篩選的部分事實。
畢竟，仙盟的未來之心不遵守實驗室守則結(jié)果玩脫了制造出滅世災(zāi)難什么的出去他真不好聽��！
杜淳還是在一個月之前知道的。
他激動的道：“有段日子里，有一部蜃戲特別火，叫道之歧途”
“啊，我知道。”而王崎點點頭：“對于這種歌頌我的作品，我一向很關(guān)注�！�
這話一般人，只會讓人感覺自大成狂。但是落到王崎身上，卻讓杜淳覺得“高人行事古怪，不落俗套”。他激動的道：“看了那蜃戲，我才知曉王先生你的不凡。想到自己曾經(jīng)在杜府與這樣的人物失之交臂，就異�；诤�。之后，我又知道所謂‘圣光’之法，也是先生游戲之作原來我是得了先生教誨的”
“正好給你道個歉。”王崎道：‘當年我也算騙了你。對不住�！�
“先生救我性命，又讓我領(lǐng)會善良真諦，知曉‘利者義之和’的道理。現(xiàn)在的我，不再是當年井底之蛙，對先生就只有感激”杜貴眼神澄澈，其中飽含著對未來的向往：“在這，先生誑我，也是為了人道，為了人族，我也未曾被損害。這種事情，再來多少遍我都愿意�！�
王崎大笑：“那你可要心，以后不要被騙了。天靈嶺的那群人和我不一樣，他們做事很沒計劃，就是看天吃飯的，不要落到他們手里啊”
良鍾困惑的看著這一幕。
杜貴——這里的領(lǐng)班，自然是真的領(lǐng)班。他上一次路過這家店的時候，就見過這家伙而且他不過是相當于蓄氣期的低階修士，心念在他良鍾面前根無所遁形。良鍾自然之道，這個杏并不是王崎找來的托兒。而這個領(lǐng)班的感激之情，也絕對不是偽裝出來的，他是真的感激王崎。
“可是”
——為什么？
——為什么時間會這么巧？為什么王崎剛剛“證明給你看”，這證據(jù)就來了？
難道對他心懷感激的人族很多？
浭眼神中也閃過一絲忌憚。
這太可怕了。
杜淳走后，王崎才轉(zhuǎn)向良鍾：“看，不過是覺悟而已，人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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