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能額頭平、眉骨高,眼睛便顯得更加深邃,他久久望著彰義門城樓,那眼神叫周圍的部將看得頓生悲涼。rg
兒子瞿良材的聲音道:“真可惜!白死了那么多弟兄,依舊功敗垂成!”
旁邊的一個部將干脆破口大罵:“李景隆他娘|的,派點援兵有那么難?!”
瞿良材沉吟道:“父親在河間府時直言勸誡,似乎得罪了曹國公。兒子聽曹國公為人心胸狹隘,莫不是故意在背后使壞?”
方才那部將憤憤罵道:“他娘|的腦子被驢踢了!咱們攻破了北平,最大的功勞還不是他李景隆的?”
瞿能長嘆了一口氣,收回久久凝視的目光,一邊策馬調(diào)頭,一邊抬起手臂制止部將,“曹國公不至于如此,或是軍令來回傳遞之中出了什么紕漏。閑話少,被人聽去了于事無補(bǔ)。”
部將依舊怒不可遏,又道,“都督在四川做都指揮使時,整個四川的兵馬不下十萬,都督照樣能調(diào)遣如臂使,他李景隆只給一千多人啥意思?他娘|的若是多多益善地給兵馬,咱們現(xiàn)在還在這里發(fā)牢騷嗎,早他娘|的在北平城里干起來了!”
“轟!”忽然彰義門上一聲火炮巨響,接著如雷鳴般的炮聲陸續(xù)響起。
官軍人馬中“嘶”地一聲鳴叫,一匹馬血肉橫飛轟然倒地,上面騎士被壓在馬下慘叫起來。
瞿能拍馬遠(yuǎn)離城墻,眾將士也調(diào)頭跟了過來。眾軍帶上傷兵,追隨瞿能離開了彰義門外,這邊已經(jīng)沒有攻擊的必要了。
一股人馬向南面調(diào)動,到一棟角樓外面時,又轉(zhuǎn)向東面,往麗正門而去。
兒子瞿良材一邊策馬趕上來,一邊道:“剛剛站在城上的那漢子,便是高陽郡王,在城門里喊著用炮的也是他。兒子在涿州見過,此人武藝相當(dāng)了得!”
“當(dāng)初徐公談起他之時,我還是有點輕視了,實在失策!”瞿能回應(yīng)道,“那時就不應(yīng)派你去追,我該親自請命!”
瞿能頓了頓又嘆了一口氣:“若非讓高陽王逃了,長興侯何至于殆于陣中?”
如果耿炳文沒死,還輪得上李景隆么?
然而,事后沒有如果。
一眾人接近中軍時,便見旌旗如云。前呼后擁之中,李景隆騎著駿馬迎過來了。瞿能陰著臉,拍馬上前時,卻什么多余的話也沒,只是抱拳道:“末將拜見曹國公。”
李景隆道:“帥剛剛下令,讓部將帶兵去增援瞿都督,卻聽瞿都督已退回來了。”
“末將人少,不敢沖進(jìn)城中,恐陷于重圍,讓將士白白送命。末將只得列陣守住城門,然敵兵將用炮,時我部陣密而地窄,末將等無法久持,無奈退兵。”瞿能道。
李景隆忙寬慰道:“無妨無妨。明日瞿都督再攻彰義門,帥調(diào)大軍殿后!瞿都督今日能破城,以后也定能破城,下次咱們就大軍殺進(jìn)去!”
瞿能無奈道:“恐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
果不出其然,第二天官軍再去攻彰義門時,城上早已加派了兵力,并有重武器防備。官軍屢次靠云梯攀城猛攻,也不過是葬送更多將士罷了。
接著數(shù)日,官軍四面圍定,從多處攻打,仍難以湊效。戰(zhàn)陣之上,戰(zhàn)機(jī)總是稍縱即逝,往往還只有一次機(jī)會;錯過之后,要等下次機(jī)會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
此時攻城比之前還要猛烈,官軍不斷炮擊、蟻附,甚至還在地下挖洞穴攻,仍然多日不見成效。
……時間稍一蹉跎,便進(jìn)入十月中旬了,天氣驟寒。一日早上,官軍正要攻城時,發(fā)現(xiàn)北平城墻上結(jié)滿了冰!昨夜北平守軍連夜在四面的城墻上澆了水……結(jié)冰的城墻,蟻附攻城便已無法實現(xiàn)。
就在這時,官軍各營缺糧愈發(fā)嚴(yán)重!
更糟糕的消息也隨后報入中軍……燕王竟然在假裝離開大寧的路上,綁架了送行的寧王!接著燕王調(diào)頭攻大寧,破城而入。大寧諸衛(wèi)軍、兀良哈三衛(wèi)藩騎總兵力近八萬之眾……部投降了燕王!
官軍中諸將已有退兵的建議,李景隆卻有猶豫……此時穴攻的地道好不容易有了點成效,眼看只能前功盡棄;一旦退兵,也可能出現(xiàn)許多問題。
帶著大量步軍、輜重,此時如果官軍突然撤退,亂糟糟地沿著平原南行,會不會被燕王的騎兵追到?北平城里的人馬是否殺出來,尾隨追殺?官軍多達(dá)五十萬之眾、若竟被幾萬守軍追著打,傳回去豈不要被人罵得狗血淋頭!
李景隆決定先派都督陳暉率軍至東北方向阻擊,然后再部署撤退大計!
……不兩日,李景隆正憂懼之時,忽然有人走進(jìn)了中軍大帳,單膝跪地拜道:“稟大帥,陳都督的人馬突然遭到精騎襲擊,七座軍營盡數(shù)被破,陳都督麾下諸部正在往南潰敗!”
“為何已然敗了,帥才知道消息!?”李景隆大怒。
那跪在地上武將不知如何回答。
不料李景隆還沒來得及發(fā)|泄怒火,又有人報:“大帥,城中守軍從德勝門出,北面諸將請調(diào)援軍助戰(zhàn)!”
“守軍還能出來?”李景隆吼道。
旁邊有部將忙道:“大帥息怒,咱們沒修工事圍城,守軍隨時可以出城的。此時燕王前鋒近前,守軍定會出城夾擊!”
李景隆一屁|股坐回椅子,冷冷道:“傳令諸將,不得后退,力作戰(zhàn)!咱們五十萬大軍,便是擺開決戰(zhàn),也不怕燕逆!”
“遵命!”
幸好此時天色漸晚,內(nèi)外燕軍的進(jìn)攻也稍停了。
夜幕降臨后,李景隆愈發(fā)坐立不安……他心道:軍中糧草不濟(jì)、軍心動蕩,此時攻城多日、兵馬疲憊,又被內(nèi)外夾擊,如何能戰(zhàn)?
他忽然想到了耿炳文的慘狀,頓時冷汗也冒出來了!
李景隆又想:我先父是太祖的外甥、也是太祖的養(yǎng)子,先祖母是太祖的親姐姐,榮華富貴還沒享夠,我為啥要尋死?
此時此刻,李景隆有點后悔,后悔不該為了那點功勞、跑到戰(zhàn)場上來冒險……可是誰知道會變成這樣?!原以為五十萬大軍攻打燕王那點人,不是輕而易舉如探囊取物嗎?
可惜世事總是事與愿違。
沮喪、懊悔、害怕……李景隆的精神幾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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