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上已掛上了一圈白布,宮城中傳來隱隱的哀慟之聲。朱高煦站在千步廊上,聽到王斌皇帝在奉天殿自|焚,駕崩了。
朱高煦回望北面,心道:奉天殿起火時,我親自進(jìn)去過,根沒見皇帝在里面。
他不置可否,便把馬韁遞給王斌,道:“她就是姚姬,你照看著,我先去見父王。”
王斌道:“末將遵命。”
姚姬明亮的目光停留在朱高煦身上,朱高煦看在眼里,情知姚姬在這里除了他誰也不認(rèn)識,便好言道:“別擔(dān)心,我一會兒就回來。”
王斌指了千步廊上的一座府邸,朱高煦獨自向那邊走去。
在路上他還在想一件事兒:出征前,告訴過王貴,一旦聽到靜難軍攻進(jìn)京師的消息,就可以悄悄把徐妙錦放了;過幾天,王貴該會辦好這事兒?
還有瞿能父子,現(xiàn)在可以設(shè)法救他們了。但在燕王眼皮下干這事兒,需要很大的冒險精神,朱高煦一時還沒找到機(jī)會。
眼下所有燕王一系的文武都在暗自高興,盤算著能得到甚么巨大的封賞。唯獨朱高煦卻感覺來緊張……有些事,現(xiàn)在不做,以后就極可能會按部就班地坐以待斃;做了,馬上就可能栽跟頭!
他根不期待甚么封賞,燕王通過戰(zhàn)爭正面打進(jìn)京師,肯定要登基稱帝!朱高煦作為皇帝嫡子,起步就是親王,沒啥懸念。至于太子,朱高煦覺得、自己被直接封為太子的可能性幾乎為零,那個位置選誰的因素有很多,唯獨戰(zhàn)功不管用。
原來那個高陽王,就是看不透這一點。
朱高煦走到府邸門外,抬頭瞧了一眼牌匾,上面最大的兩個字:禮部。他便往里走去,門口的將士抱拳道:“拜見高陽王!”
朱高煦點點頭,跨步走進(jìn)門檻。
在禮部大堂外,朱高煦自覺地把身上掛的雁翎刀解下來,交給了守衛(wèi)在門口的軍士,軍士掛到了門外。
“兒臣拜見父王。”朱高煦走進(jìn)去,向公座上執(zhí)禮。他看了一眼大堂上站著的人,連他和燕王一共七人。
燕王抬起頭看了朱高煦一眼,點了一下頭、繼續(xù)寫著什么。朱高煦便向邱福那邊走過去,三個大將紛紛見禮。
邱福道:“建文皇帝不見了。”
朱高煦道:“我知道的,里面只有皇后想自|焚,我把她拖了出來。”
燕王停下筆,道:“皇后在旁邊的院子里,她或許知道俺皇侄下落。高煦救了她,你去看能不能問出點線索。此事萬勿到外面去!”
燕王頓了頓又道:“俺們家在京師的府邸,離皇城較遠(yuǎn)。高煦先到連楹府上暫住,他家的人都被抓起來,府邸也空了。”
朱高煦拜道:“兒臣領(lǐng)命。”
這時姚廣孝道:“方孝孺是大儒宋濂傳人,乃士林之首,王爺萬不可殺之。”
燕王道:“道衍便去詔獄一趟勸勸方孝孺,他若愿投效俺,俺便既往不咎。還有一個奸臣齊泰,竟然跑了,你們也去查查他逃往了何處。先散罷,俺現(xiàn)在要去徐增壽家。”
大軍剛剛才進(jìn)城,燕王很忙碌的樣子。
朱高煦出得禮部大堂,從士卒手里取了佩刀,問清楚關(guān)押皇后的地方,便先從禮部衙門走出來。他見王斌等人還等在外面,便道:“我父王叫咱們?nèi)ミB楹府上暫住,你們?nèi)柷宄谀睦铮仍诟浇饔玫胤今v扎軍隊。”
他又指著陳大錘:“你帶著幾個人跟我,我先去見皇后。”
幾個人一起抱拳道:“末將等得令!”
朱高煦見姚姬目光明亮,嘴唇微張、欲言又止的模樣,他看了一眼沒話,便帶著陳大錘等人先走了。
靜難軍中的大多將士都認(rèn)識朱高煦,他沒被阻攔,叫隨從留在院門外、自己便走了進(jìn)去。這是一座院,里面只有個天井。朱高煦走進(jìn)去,很快就看到了敞開的上房里,皇后馬恩慧正坐在房中、被兩個披甲的宦官看著。
馬恩慧也看見他了,盯著他緩緩走近。
朱高煦一邊走一邊尋思,心下已有了一個套路:馬皇后不怕死,但她有個兒子在燕王手上。
他走進(jìn)上房,抱拳道:“高煦見過堂嫂。”
馬恩慧冷冷地盯著他,一聲不吭。
朱高煦直起身,轉(zhuǎn)頭對宦官道:“無論如何,皇后是我們朱家的人,你們好生侍候,不得無禮。”
兩個宦官忙道:“奴婢等遵命。”
朱高煦揮了一下手,他們趕緊離開了上房。
果然馬恩慧瞧朱高煦的眼神也有點變了,終于開口道:“高陽王可知,你在京師的名聲很差,朝野都知你是什么樣的人,便不必惺惺作態(tài)了。”
朱高煦趁機(jī)套近乎道:“大明天下姓朱,若是我們也不把自己人當(dāng)回事,如何叫天下人敬畏身份?”
他又低聲道:“我那堂弟還不到一歲,事到如今,堂嫂不為自己計較,可得想想文圭今后該怎么辦!”
馬恩慧冷笑道:“高陽王不必多費(fèi)口舌,我不知道圣上在何處。”
朱高煦便嘆了一口氣:“皇帝竟然沒帶堂嫂走,唉!他走得定然很倉促,與誰一起走的,何時的事?”
馬恩慧不答,沉默片刻問道:“姚姬死了?”
朱高煦搖頭:“幸好我去得及時。”
馬恩慧頓時露出懊悔的神情,她輕輕一挑眉毛,問道:“那賤人如何勾搭上了高陽王?”
朱高煦據(jù)實道:“去年朝廷官府到處抓我,彼時我確實在京師。姚姬救過我。”
馬恩慧眼神復(fù)雜,目光在朱高煦臉上來回幾次,冷笑道:“高陽王可得當(dāng)心那賤人。宮里那么多嬪妃宮女,我卻獨獨與她一個宮女過不去,總有我的緣由。”
“嗯……”朱高煦發(fā)出一個不置可否的聲音。
馬恩慧又道:“那賤人年紀(jì)便心機(jī)叵測,滿腹怨恨陰毒,心胸狹窄,毫無廉恥,便如一條狐貍精。她先勾引圣上,現(xiàn)在又來勾引高陽王,都是算計好的!”
朱高煦不動聲色道:“姚姬確有報復(fù)心,但任誰被長期欺凌,也不會與人為善。”
“忠言逆耳,高陽王好自為之!”馬恩慧道。
朱高煦搓了一下額頭,心道:皇后自身難保,處境都這樣了,還有心思管姚姬的事?她肯定是怕姚姬報復(fù)。
他便故意激馬恩慧:“姚姬只因長得太漂亮,容易招人嫉恨,我覺得她挺好的。”
馬恩慧“哼”了一聲,臉色不虞。
朱高煦見她一時間什么也不肯,便道:“我便不多叨擾了,堂嫂若要見我,就告訴宦官來傳話。我過陣子再來拜望,告辭。”
馬恩慧點頭回應(yīng),從青色打底的袍袖中掏出一塊絲巾,輕輕擦了一下朱紅的嘴唇。
朱高煦見她嘴上涂著很多胭脂,便順手也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拿到面前來看。馬恩慧愣在那里,臉“唰”一下紅了,眼睛里露出羞憤的神色。
朱高煦只好轉(zhuǎn)身閃人。他娘|的,他剛才沒多想,一時還以為馬恩慧在暗示自己嘴上沾了胭脂。
建文帝究竟去了哪?最關(guān)心此事的人是燕王。朱高煦不太上心,就是來走個過場,試試而已……因為暫時還看不出建文對自己有甚么用處。
走出院門時,趙平躬身遞上來馬韁。朱高煦接過來,翻身上馬,他忽然轉(zhuǎn)頭道:“陳大錘,你去打聽打聽御史景清住在何處,然后瞧景府是甚么情況。”
陳大錘抱拳道:“得令!”
朱高煦又對趙平道:“我看你辦事穩(wěn)當(dāng)機(jī)靈,今日便做親兵試百戶,陳大錘不在時,你代百戶之職,部署親軍人馬。”
趙平大喜,急忙道:“謝王爺!謝王爺厚恩!”
一行人沿著千步廊往南走,不一會兒有一隊親兵過來了,他們遂帶著朱高煦去連楹府邸。大伙兒來到皇城西邊,那連府位于秦淮河北岸,果然離皇城比較近。
朱高煦在大門口下馬,便見幾個士卒正提著桶在沖洗門口的石板。他看了一眼,還能看見那石縫里暗紅的血跡。
于是他走進(jìn)大門時,隱隱感覺陰風(fēng)慘慘。
連府應(yīng)該是靜難軍進(jìn)城后,第一個遭|滅頂之災(zāi)的大臣府邸。朱高煦真的不理解這些人,就算不投降,只要不爭那個風(fēng)頭、單騎來刺|殺燕王,至少家眷不至于這么慘罷?畢竟連楹不是黃子澄等人,并未上靖難檄文上的奸臣榜。
就在這時,韋達(dá)迎上來,看了一眼在刷洗地面的士卒,抱拳沉聲道:“王爺?shù)乃木诵鞂④姡褪潜贿B楹彈劾告狀,方遭皇帝所害!”
朱高煦聽罷,恍然大悟。
不過徐增壽應(yīng)該死得不算冤枉,早在“靖難之役”以前,朱高煦便懷疑徐增壽是燕王府奸諜。
他忽然又隨口問道:“我大舅魏國公如何了?”
韋達(dá)忙道:“末將馬上派人去打探。”
饒是朱高煦在戰(zhàn)場上殺人無數(shù),但一下子住進(jìn)剛剛才不知死了多少人的府邸,也感覺哪里有點不舒坦,或是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實在不好聞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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