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登上柴桑城頭，荀攸緊隨其后。在身高八尺有余的周瑜映襯下，只有中等身材的他很不顯眼，像是周瑜的影子。
將士們站在兩側(cè)，拱手行禮，用火熱的目光看著周瑜。在默默的等待了十幾天后，周瑜一出手就輕松拿下了柴桑城，幾乎沒有遇到什么象樣的抵抗。城里的士卒不僅少，而且沒有防備，他們沖上城頭的時候，守城的士卒不是趴在城頭看景就是貓在角落里打盹。
比起江陵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更加輕描淡寫。原本孫策撤走的時候，很多將領(lǐng)還懷疑周瑜能不能完成任務(wù)。現(xiàn)在周瑜用戰(zhàn)績證明了自己不僅能完成任務(wù)，而且能完成得非常漂亮，非常輕松。
在將士們敬畏的目光下，周瑜巡視了一番，部署了防務(wù)，在北門停下。
遠(yuǎn)處大營的火光已經(jīng)漸漸黯淡，但兩側(cè)卻亮起了火把，由柴桑城一直延伸到江邊，仿佛兩條鐵臂，鎖死了劉繇的去路。那是文聘和李通的人馬，他們奉命截斷劉繇的去路，不讓他有撤退的機會。北面就是大江，別說沒船，就算有船，劉繇現(xiàn)在也不敢渡江。
“這一戰(zhàn)，多虧公達(dá)。”周瑜輕聲說道。
荀攸不聲不響，淡淡的笑容在嘴角一閃，還沒來得及綻放就消失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淡淡地說道：“我只是提了一個建議，具體安排都是將軍一手操辦，何謝之有？將軍，柴桑剛剛易手，城中人心不安，將軍還是要小心些，切不可輕率，以免發(fā)生意外。在控制城中防務(wù)的同時還要約束部下，免得壞了名聲。”
周瑜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這次戰(zhàn)斗是他指揮的，但方案是荀攸提的。只是荀攸過于低調(diào)，議事的常常一言不發(fā)，很多人都以為他只是憑借荀家的名聲尸位素餐，私下里怨言不少，尤其那些知道荀攸曾經(jīng)和何顒一起在本草堂住了半年多的人。
“公達(dá)，等我拿下江南四郡，你還是去幫孫將軍吧。郭奉孝雖然聰明過人，但他好行險……”
“將軍，拿下江南四郡，你也不能解甲歸田，將來還要取益州。孫將軍讓我留在這里，不是讓我?guī)湍悖切枰銕退Ｋ愿剐拇悖悴槐刈砸桑睾帽痉菥褪橇恕！?br />
周瑜轉(zhuǎn)頭看了荀攸一眼，眼神有些疑惑，隨即自嘲地笑了一聲。他雖然和荀攸相處了這么久，但是憑心而論，他真的不清楚荀攸在想什么。他想和荀攸交朋友，但荀攸卻沒有這樣的打算，非公事不談。
這人……有過朋友嗎？
——
劉繇看著柴桑城，背后炙熱，胸口卻一片寒意。
柴桑城悄無聲息的易手，說明城里有內(nèi)應(yīng)，周瑜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就等著他出城。
他想趁周瑜不備，出城襲營，卻沒想到會正中周瑜下懷。周瑜的人是怎么進(jìn)城的，他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也不知道。他不僅敗了，而且連敗是怎么敗的都不清楚。
攻石城不下，他可以接受。攻城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守城也守不住，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失守，前后還不到一個月，這讓他無法接受。他突然對自己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懷疑。我連孫策手下的將領(lǐng)都無法戰(zhàn)勝，還能戰(zhàn)勝孫策嗎？我拿不下石城，又守不住柴桑，我還能奪回?fù)P州嗎？
劉繇像泥胎木偶一般，面如死灰。
見劉繇半天沒動靜，許劭急了，連忙來扯劉繇。“使君，大勢已去，逃生要緊。留在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吧。”
“走？”劉繇慢慢回過神來，一聲長嘆。“我還能去哪兒？”
“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南可入山，北可渡江，趁著夜色還能走，等天一亮，想走都走不掉了。”
劉繇看看過處的火光，一聲長嘆。夜色果然是最好的掩護(hù)，不過不是掩護(hù)他進(jìn)攻，而是掩護(hù)他逃跑。事到如今，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現(xiàn)在還有機會，天亮了，大軍合圍，想走也走不了。
只是這樣一來，他能帶走的人寥寥無幾，比撤離石城時還要狼狽。
劉繇不敢聲張，和許劭一起，悄悄地脫離大軍，狼狽南逃，遁入廬山。
——
芍陂。
夜風(fēng)呼嘯，吹得人渾身冰冷。
孫策用力搓搓手，想將手搓得熱一點，再焐焐臉，但這顯然是徒勞，手還沒碰到臉就被風(fēng)吹熱了。他嘆了一口氣，用力搓了搓臉，暗自咒罵了兩句。
除夕夜也不能安生，當(dāng)兵真是不容易啊。這都是袁紹鬧的，要不是他瞎折騰，自己現(xiàn)在要么在姑蘇，要么在平輿，喝著小酒，看著歌舞，晚上還有美女暖被窩，不知道多舒坦，哪會像現(xiàn)在這么苦逼。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兒吹喝西北風(fēng)，等著山賊襲營。
經(jīng)過兩天偵察，斥候營發(fā)現(xiàn)了尾隨而來的山賊，為首的叫鄭寶，是太平寨的頭領(lǐng)。他和芍陂的水賊張多聯(lián)手，準(zhǔn)備趁著大年夜襲擊孫策的大營。孫策自然不擔(dān)心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既然他們愿意前來送死，他樂得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免得滿山溝的去追。
可是這西北風(fēng)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腳步聲響起，郭嘉走了上來。孫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你來干什么，不是讓你在帳里好好休息嘛。這點小事，不用你來參謀。”
“睡不著。”郭嘉走到孫策身邊，看看四周。四周漆黑一片，一點動靜也沒有。“將軍，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示弱，不應(yīng)該示強。”
孫策瞅瞅郭嘉，沒吭聲。他們?yōu)檫@個問題已經(jīng)討論過很多次了，一直沒能統(tǒng)一意見。郭嘉提出了甲乙計，一個示強，一個示弱。郭嘉本人提議示弱，避免與袁紹提前決戰(zhàn)，他則傾向于示強，嚇阻袁紹，讓袁紹不要輕舉妄動。目的一致，只是思路不同。
“袁紹勢大，不僅將軍忌憚他，朝廷也忌憚他，陶謙、公孫瓚、賈詡也都忌憚他，不希望他進(jìn)一步強大，將軍這才有機會尊王攘袁。如果將軍這次示強，那眾人擔(dān)心的對象就會成為將軍，他們就算不會袁紹結(jié)盟也會防備著將軍，或作壁上觀，等著將軍與袁紹兩敗俱傷。袁紹本已信心不足，若被將軍擊敗，他有可能會向朝廷示弱稱臣，做尺蠖之屈。他在長安黨羽眾多，內(nèi)外響應(yīng)，朝廷不可能不予以安撫，尊王攘袁就會成為一句空話。如此，將軍四面受敵，處境將更加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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