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鐘相并著自己的兒子鐘子昂、鐘子義,以及幾名頭目,并著已不足千人的殘兵敗卒為岳家軍諸部將士團團圍住,宋軍方面的攻勢才暫緩下來。而包括鐘相在內,殘余人馬絕望四顧,但見得衣甲鮮明的宋軍兵卒肅然佇立,早已排開整齊的隊列,非但軍容極是威武,且集結列隊后也自有一股久經戰陣殺伐而磨礪出來的剽悍氣概。
任我如何運籌謀畫,卻在湘地被那岳飛壓制得死死的,也終究不能似蕭唐那般開疆拓土,打下莫大的江山去與宋廷抗衡。便如福建范汝為那般歸附于他齊朝,也早已是晚了于洞庭湖設寨抗拒官軍至今,卻到底仍是敵不過岳飛這一路的宋軍
風吹旌旗、獵獵作響,鐘相正悲憤念時,驀的就見有員宋軍大將手提著一柄瀝泉長槍,身披鐵甲,驅使著匹頭如博兔、眼若銅鈴、耳小蹄圓、尾輕胸闊的白鬃雄俊寶馬仰蹄往前,在一眾陣列中彌漫起肅殺之氣的精銳將士擁簇下踱將出來。那員宋軍大將旋即冷眼乜將過來,環視向面前那些已渾如砧板上魚肉的義軍殘存將士,豪士一尊威嚴的雕像般,縱馬肅立在一支迎風招展,繡著大大的“岳”字的軍旗之下。
鐘相自然很清楚來的這員宋將,也正是迫得自己如今走投無路的正主,他慘然一笑,隨即便恨聲說道:“岳飛啊岳飛,俺當真服你的本事!本來敗在你手上也是不冤,可嘆如此英杰人物,偏生要做昏君佞臣的奴才!如今你終于率眾殺到此處來,想必就等著拿俺的首級,好去向宋廷狗皇帝請賞了吧?到底也仍要做出副奴才相!”
聽得死到臨頭的鐘相對岳元帥出言甚是不遜,岳家軍中大多把岳飛奉如神明的軍健當即面露慍色。只因軍令森嚴,待岳元帥未曾開口時,眾將士也都強自按捺住,沒有逾制去呵斥鐘相反賊無禮。
而岳飛卻絲毫不見著惱,他臉上反而流露出痛心疾首之色,而沉聲言道:“鐘相,當初于金虜南侵、國難之時,俺也曾聽聞你曾組織鄉勇做北上勤王兵馬。以你的本事,既曾有心奔赴國難,也應知山河動蕩之時國破家難全,便是民間多曾受疾苦的黎民百姓,也有多高舉義幟奮勇抗金的豪勇之士。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可你而后卻焚燒官府城郭家、擅殺官吏儒生,煽惑百姓,加劇國家內耗,口口聲聲為黎民做主,到頭來卻是誘使百姓從賊,枉死于同胞刀兵之下!事到如今,大勢已去,你卻兀自不知罪么?”
鐘相聽岳飛斥責喝問,反而似是聽聞個十分荒謬的笑話一般而狂聲大笑起來,隨即又將因傷重力竭而不由佝僂下來的腰板挺得筆直,而戟指著岳飛高聲道:“岳飛,俺知你這廝愚忠,但你那雙招子須也不是瞎的!俺們好歹都是有一腔熱血的漢子,是以見不得金虜韃子禍害咱們的家園!糟踐咱們的鄉親!俺當初暫且按捺住對宋廷狗皇帝的恨意,只是不愿見外虜造孽,而不是要保甚昏君佞臣的江山社稷!你說的各處高舉抗金義旗的民壯,十有七八,如今倒都投從蕭任俠,也仍要與你效忠的宋廷狗皇帝做對!你卻又如何說?
俺也曾聽聞,你并非是甚么官門衙內,而靠甚裙帶人情才在宋廷中出人頭地的廝鳥。當初既也是農家出身,且蕭任俠也曾待你多有照管,民間疾苦,你應也能切身體會得。也須知非但是金虜當初侵害中原,宋朝昏君佞臣,也早壓迫欺壓得各處百姓沒了活路!時至今日,我鐘相方知到底不能成就蕭任俠那般大事,只是當初既稱霸一方,就算都視宋廷如同仇寇,也以為俺能成就的霸業決計不輸于江南方臘,更要與他蕭唐競爭比拼!可如今我到底是前功盡棄,比不得蕭任俠那般功業,但是你應也知天下黎民為何要造宋廷狗皇帝的反,縱然先前有金國韃子外患,宋廷狗皇帝卻不是也是蒙蕭任俠救助才得以茍延殘喘?國難時,朝廷仍保全不得以往遭狗皇帝、狗官敲骨吸髓壓榨的窮苦百姓,那你又憑甚么教我等逆來順受,而仍任由著宋廷壓榨侵害!?”
本來排下的層層陣列,包住鐘相所部余黨圍的岳家軍將士當中,也多有當初或是顛沛流離的鄉民,或是因一時不忿落草,但是被岳飛招撫寬待的軍卒。一直以來,眼見岳元帥以身作則,與眾將士同甘共苦,分毫不私掠百姓,這也會讓太多的岳家軍將士因感同身受,而對岳飛,必然是全心全力的支持是以眾將士奮勇廝殺,他們大多哪怕對宋廷再是不滿,甚至仇恨,但是岳家軍的軍魂,這些鐵血將士,也絕對不會辜負了他們認可的人。
只是鐘相既知自己今日必死,索性也已敞開了厲聲叱喝痛斥。也有些人雖然一時憤慨,可是聽著聽著,也都不住的垂頭思索。
至于岳飛,神情舉止也依然是浩然正氣形貌,在恁般時代,他無論當初久經沉淪,還是如今才終得重用,岳飛的神情,也依然是那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堅持。只不過,在聽到鐘相言及蕭唐時,岳飛哪怕很快回歸如常態那般,但眼中把有一絲猶疑、一絲錯雜,而后才有一絲決然的神色稍顯既逝
到底岳飛躊躇片刻,略一咬牙,又說道:“忠君為國,而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奉法者弱,則國弱而爾等擾亂綱常,你與蕭唐,皆如此,非但是你敗壞國家法度,大逆叛臣如蕭賊,也必要討伐不臣,以匡社稷!”
而鐘相聽得岳飛說罷,他搖頭訕笑,臉上嘲諷之意甚濃。旋即又抬起頭來,反而決然環視向岳飛乃至周圍一片的岳家軍將士,又朗聲說道:“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好歹我鐘相,不愿再慪朝廷鳥氣,這輩子活得痛快!只是如今敗局已定了,敗也敗了,還留戀個甚么?”
鐘相長聲說罷,他的長子鐘子昂追隨父親的動作,也已然綽起手中利刃架在脖頸前。而次子鐘子義卻當即手足無措,只是巴巴的瞧著鐘相哭嚎的喊道:“阿爹”
“愚兒!咱們干的時造反勾當,事敗舉家牽連、株連不赦!你少則這一刀一剮,多則千刀萬剮!莫不如落得個痛快的死法!”
鐘相沉聲說著,隨即反手一刀,直攮入了按正史的軌跡,也本來還應隨著楊幺奢侈快活了一段時日的親子心窩!隨即鐘相橫刀于頸,哪怕周圍也有親隨悲呼著奔將上前,他仍是對岳飛咬牙說道:“多搭再多人命,也難挽敗局。按岳元帥先前承諾,我死之后,肯降從的弟兄,萬望莫要加害!”
待鐘相說罷,也已然是刀鋒割喉,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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