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齊軍便要沖撞入城,全面占領(lǐng)洛陽城郭,尋常府署官衙的胥吏,與官獄節(jié)級、押牢大多也已做鳥獸散,余下人等戰(zhàn)戰(zhàn)兢兢,只等齊軍將士來時(shí)伏地乞降。而楊沂中催騎疾奔至官獄后連忙翻身下馬,踅過
官獄中抄事房、點(diǎn)視廳,距離關(guān)押岳飛等人的牢間他也越來越近時(shí),驟然間卻聽見岳云激憤已極的厲聲喝罵:“賊子敢爾!你若敢害我父親,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奸邪鼠輩!!”
很快的,又有馮忠獰聲罵道:“你這廝們死到臨頭,還逞甚鳥威風(fēng)?既惡了秦相公,就連官家也有意治你們的死罪。咱們兄弟奉秦相公鈞旨,教我兩個(gè)在河南府官獄中結(jié)果你,本來還須費(fèi)手費(fèi)腳布置一番,叵耐齊朝軍馬來得忒快,倒要周全你這廝們性命!也只得盡快動手,既官家下旨、秦相公有令,你們便再茍活得幾日,也是死數(shù),岳飛啊岳飛,你便認(rèn)命了吧!”
楊沂中聽罷腳下步伐奔得更快,而守在關(guān)押岳飛等人囚牢門口處的幾員軍士驚覷見他疾奔過來,正待呵斥時(shí)已被楊沂中發(fā)力撞開。又是陣喧嘩聲起,楊沂中趕至囚牢門口往里面張望,赫然覷見岳云、張憲二將雙目似要噴出火來,他們勢如瘋虎,奮力掙扎。但終日受拷打折磨,身上又被百斤死囚枷釘?shù)盟浪赖,幾道緊箍在身上的鐵鏈隨著岳云、張憲劇烈的動作嘩嘩作響,可任他們?nèi)绾螔暝,也仍是無濟(jì)于事。
馮忠、馮孝二人則是陰沉著臉,各自擎起手中鋼刀,朝向目眥欲裂,滿面悲憤之色的岳飛,眼見做勢便要劈斬下去!
然而楊沂中疾奔入官獄中引起的騷動聲響,也駭?shù)谜獙υ里w下手的馮忠、馮孝二人驚慌回頭看覷,再覷清來的是誰時(shí),馮孝又立刻忿怒作色,指著楊沂中的鼻子,并虎著臉厲聲吼道:“楊沂中!你這廝原來恁般不濟(jì)事,本來指望你能在死守城郭一段時(shí)日,怎的教齊軍如此輕易沖破城關(guān)?倒教我們哥倆置身險(xiǎn)處,直待奔逃回去復(fù)命時(shí),秦相公面前咱們哥倆也有話說!還愣著作甚?只今日只得殺了岳飛等人,趁著齊朝軍馬尚未殺至府署官獄這邊,你立刻護(hù)送我們快些逃出城去!”
而岳飛悲憤填膺,他也往楊沂中那邊凝視過去,忿聲疾呼道:“自古忠臣不怕死。若是圣上真要取岳某性命,大丈夫視死如歸,本不足懼哉,可恨朝中卻有奸邪作祟,蒙蔽圣聰,如今又要以這等下作的手段殘害我等!十哥,岳某知你苦衷,但你當(dāng)真甘愿為虎作倀,戕害我等么?”
楊沂中怔怔的望向岳飛、岳云、張憲三人,捫心自問,倘若仍是在東京汴梁由官家下旨,命他監(jiān)斬處死岳飛,楊沂中不愿重蹈那些遭帝君猜忌,犯了權(quán)臣忌諱的國家將才覆轍,為了仍能得受朝廷重用,多半也會把心一橫,而忠實(shí)的遵從皇上與秦檜的旨意行事......
可如今國事險(xiǎn)急,西京河南府淪陷于外敵之手,大宋風(fēng)雨飄搖,若不盡快力挽危局,早晚齊朝大軍也將兵臨汴京城下,可是于如此險(xiǎn)勢危局之下,國相秦檜兀自要戕害忠良,任由權(quán)宦坑害有大功于國的宿將勛帥,大宋未嘗不會再有亡國之險(xiǎn)...如今身陷險(xiǎn)境,還是要眼睜睜看著他的爪牙奴才不遵法度御旨而要對岳飛狠下毒手,這也已經(jīng)超過楊沂中所能忍受的底線。
“...岳飛連同其子岳飛、部下張憲,雖朝廷降旨治罪,本待嚴(yán)懲,但按我大宋法例,也須罪臣供狀招款,圣上批復(fù),核實(shí)罪名,再發(fā)曉諭告示,押解至法場由劊子手行刑示眾......但爾等如今卻要動私刑擅殺罪囚,如此不是也違逆了朝廷法例?”
馮忠、馮孝二人聽楊沂中如此說罷俱是一愣,當(dāng)中馮忠又瞪目呵斥道:“不識好歹的殺才!秦相公有令,你這廝膽敢不從?事已至此,你這廝還放甚鳥屁?”
楊沂中卻霍然抬起頭來,那對招子當(dāng)中精芒暴漲,旋即他綽斧重重的往地上一搥,“嗵!”的聲勁響乍起,磚石青瓦當(dāng)即迸裂開來,也直駭?shù)民T忠、馮孝與周圍若干軍士面色立變:“我再問一遍,爾等意圖擅殺岳飛等罪囚,如此不也是有違國法?”
眼見楊沂中目含殺意,凜凜神威,渾然不似以往聽從秦檜相公吩咐時(shí)那般低眉順眼的恭順模樣,馮忠、馮孝二人膽戰(zhàn)心驚,哪里還敢再囂張跋扈的叱罵喝令?馮孝也只得呵呵干笑兩聲,又道:“楊將軍,如今火燒眉毛,齊軍遮莫旋即便要?dú)⒅,還怎顧得上計(jì)較那許多?到底仍要按秦相公吩咐行事,也還要仰仗將軍恁......”
然而馮孝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官獄點(diǎn)視廳那邊喧嘩喝罵之聲大作,已有不少齊軍將士撞殺進(jìn)來,待楊沂中驚覺麾下殘存的親隨軍士恐怕也已被殺得潰散之時(shí),如洪雷一般的吼聲乍起,在官獄中激烈回蕩著:“岳小師哥!你在何處!?”
本來忿怒切齒的岳云聽得有人叫嚷倒是一怔,他大概聽出急聲叫喚的那個(gè)漢子似乎正是當(dāng)初還曾兵戎相見的世伯牛皋之時(shí),眼下自也再顧不了那許多,岳云當(dāng)即也嘶聲高嚷道:“世伯!我與阿爹被囚在此處!可恨奸邪宵小,正要害我們性命!”
又被駭?shù)靡惑@的馮孝頓時(shí)目露兇光,他下意識的擎起鋼刀,正要朝著岳云劈頭斬落之際,楊沂中手中大斧卻呼嘯著橫掃過來,長斧尾端重重掃中馮孝手綽的鋼刀,“鐺。。 币宦晞彭懀M鋒鋼刀脫手而出,在空中疾速盤旋幾圈,隨即直撞在囚牢一面磚墻之上又頹然跌落下去。
而面色凝重的楊沂中再探頭朝牢獄外望去時(shí),眼見點(diǎn)視廳那邊人影憧憧,眾多齊朝軍健聽見這邊聲響,也悉數(shù)奔?xì)⑦^來。而甫一殺入城中,便立刻朝官獄這邊疾奔而來的一眾齊軍將士前頭,正是本來與岳飛往日交情深厚的牛皋、王貴、梁興三員驍將,另還有一個(gè)胖大和尚、一個(gè)行者頭陀拔足疾奔,卻正是蕭唐麾下步軍翹楚花和尚魯智深與行者武松!
楊沂中心急如焚,如今形勢雖然復(fù)雜,但自己好歹仍是對宋廷盡忠的武職軍將,眼見有大股敵軍掩殺而至,他當(dāng)即把心一橫,手中大斧再是一擺,便直朝著對面涌殺過來的敵將敵兵疾沖了過去!
而對面魯智深覷見疾奔過來的那員宋將姿容威武,頜下長須飄飄,他遂大步騰騰,腳下發(fā)力,勢如流星趕月一般也直朝著楊沂中疾奔過去,口中還厲聲大喝道:“來得好!聽開城納降的軍士說把守河南府洛陽城郭的喚作髯閹楊沂中,遮莫正是你這撮鳥?久聞你也是宋軍當(dāng)中的成名大將,便由灑家來見識下你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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