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唐府邸正堂中氣氛壓抑地讓人有些窒息,此時蕭唐端坐在上,他心中暗自想道:該來的卻還是來了,可這次在白虎節堂遭高俅老賊構陷的卻不止是林沖,甚至還有為了在戰場立業而忍氣吞聲至今的楊志。
其實林沖與楊志那般性情,就算他們對高俅心中不滿憤懣,可只要有一絲能以清白之身為朝廷效力的機會,高俅完可以利用自己的權力對他們號施令。就好像水滸中高俅調動十節度征討梁山時,依王煥、張開、韓存保等人的性情,他們怎么可能會對高俅死心塌地的效忠?因為能讓這些好漢能人低頭折腰的不是高俅,而是高俅背后的宋徽宗,以及大宋這個龐大的帝國。
可是在宋徽宗面前俯帖耳的高俅,在他大權在手的時候,還是暴露除了他那潑皮出身眥睚必報,狹隘猜疑的質。高俅要的不止是可用之人,更需要的一群對他搖尾乞憐、恭敬服從的狗。林沖、楊志就算是再忍氣吞聲,他們也絕不會出賣自己的人格。更何況他們二人都與自己關系密切,恐怕這也是高俅選擇殺雞儆猴,拿他們下手的最大原因
啪嚓一聲脆響,按捺不住的魯智深一掌將身邊桌案拍裂,他新張出來不久的虬髯根根如鋼針般倒豎,怒道:“狗官禽獸!竟用這等下三濫的法子坑害兄長與楊軍使,高俅那狗賊不是誣陷兄長闖軍機要地欲取他狗頭么?灑家便真去殺進那白虎堂去,一杖拍碎那廝的腦袋!”
除魯智深以外,府中花榮、石秀、鄭天壽等人無不雙目充血、面帶忿意,可就算是魯智深心中也清楚得很。這里可是東京汴梁、京師要地,饒是蕭唐一怒之下拋卻官身要職,去劫牢獄、去闖殿帥府,再殺出八十萬禁軍駐守的汴京城?這根就是癡人夢。
花榮拳頭也握得緊緊的,他咬牙怒道:“只怕高俅老賊坑害兩位哥哥,然是為了震懾京師中與蕭唐哥哥親近的行伍將士!這般鳥氣又怎能慪下,倘若哥哥沒個應對之法,豈不是遂了高俅那干濫污賊禽獸的意?”
“眼下重中之重,還是不能讓兄長與楊志兄弟被高俅那廝給害了。”蕭唐忽然開口道,隨即他又向石秀問道:“三郎,兄長與楊志兄弟被押至開封府,現在情況如何?”
石秀起身回道:“如今林沖哥哥的岳丈張教頭正去買上告下,使用財帛打點關系。楊志兄弟那邊族親不在京師,也無人照拂打點。大哥,咱們是否給那當案孔目金銀,好周楊志兄弟?”
蕭唐聽石秀罷,忽然問道:“案的當值孔目,三郎可知是何人?”
石秀回道:“據我打探,是開封府內一個喚作孫定的孔目。”
既然還是由那孫佛兒孫定經手林沖、楊志的案子,那他們性命卻無大礙蕭唐心中大定,他道:“我聽聞那個孔目孫定,為人最鯁直,十分好善。如果是他當值,那兄長與楊志兄弟的性命,便已保下了大半三郎,就按人情常例去拜會那孫孔目,只為向他探探口風。此人品性正直,不必以勢脅迫反而易出了岔子。”
那位按原來的軌跡向開封府尹進言,一力保了林沖性命的耿直良吏孫佛兒孫定,此時剛剛推問勘理過林沖、楊志所謂那圖謀行刺上官的仰定之罪。他丟下訟狀卷宗,翻看完那破綻甚多的案情孫定不由眉頭大皺,兩個人共持一把利刃,竟然旁若無人的闖到殿帥府內白虎節堂,卻又被高俅恰逢其時地命殿帥府親兵當眾拿下,而且所謂的人證都是高俅身邊親信,他們都一口咬定林沖、楊志醉酒后曾透露謀害頂頭上司的動機與計劃如此明目張膽的構陷,誰會斷不出來?
那高俅未免也太不把國家法度看在眼里了。
汴京城內已有三戶良家女子被高衙內污了身子,而羞憤自盡的先例,可是高俅畢竟是官家身邊的紅人,便是孫定有心要辦他,他不過只是區區一屆孔目吏,又怎能治得了那等權貴紈绔的罪責?案卷林沖之妻先與高衙內于岳廟偶生“誤會”,便心生怨憤伙同對高俅一向忤逆的楊志行刺高俅再聯想到林沖的結義兄弟蕭唐曾掌摑高衙內的先例,高俅謀害林沖與楊志的動機,也可以是昭然若揭了。
可是開封府滕府尹得高俅暗示要治林沖、楊志二人意圖行刺上官重罪當斬,縢府尹雖不甘愿可又忌諱高俅權勢,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孫定就只輕飄飄的一句話:“原來這南衙開封府,不是朝廷的,是高太尉家的。”
還有些尊嚴與氣性的開封府滕府尹受孫定所激,打定主意不判處林沖和楊志的死罪,可卻也不敢將二人無罪釋放,枉自與位高權重的高俅結下梁子。無奈之下他與孫定權衡再三,定下林沖、楊志二人“腰懸利刃,誤入節堂;脊杖二十,刺配遠惡軍州”的判決。
升堂審判當天,蕭唐與魯智深、石秀、燕青等心腹兄弟,以及林沖的岳丈張教頭齊聚于開封府衙門口,只有林娘子因林沖遭構陷后身心憔悴,染了病疾,張教頭便命婢女錦兒在家中照拂自己的女兒,待定下判決后再與她知曉。當衙中林沖、楊志判處刺配充軍滄州的決定時,雖然眾人心中悲憤抑郁,卻也是松下了一口氣。
此時年紀已是五旬開外的張教頭似又蒼老了十幾歲,他臉上道道溝壑中滿是悲愴與忿怨。他與林沖之父林勇交情甚好,又是看著林沖從長大的,他深知自己這個賢婿是何等樣人,怎么蒼天恁地無眼,要坑害這么個敦厚隨和、安分守己的謙謙君子!?
蕭唐走上前來,對張教頭道:“張教頭,既然兄長已保住了性命,恁也莫過于憂心了。旁事自有晚輩來照拂,如今還請教頭去報于嫂嫂,拾當衣物包裹送兄長與楊軍使一程。”
張教頭慘嘆一聲,滿心憤懣下只向蕭唐拱手道:“如此便有勞蕭大人了”
待張教頭剛走不久,孔目孫定便從開封府衙中走了出來。石秀望見,正要向孫定抱拳稱謝時,孫定卻將兩個包袱一股腦塞進石秀的懷里,道:“這包金銀還與你,還有既然你們府上蕭大人與林教頭親近,這包財帛,就勞煩閣下交還于林教頭的岳丈。”
饒是精明干練的石秀,也被孫定突然的舉動鬧得一怔。蕭唐見了走上前去,對孫定道:“若非孫孔目周,只怕受構陷的冤人都要無辜枉死,區區薄財只為略表感激之情,孫孔目又何須推辭?”
孫定把眼望向蕭唐,他畢竟是掌管多年訟獄的孔目出身,眼睛老道毒辣得很,孫定見石秀等人對蕭唐的態度,以及蕭唐的氣度與言行,便已料到此人便是殿帥府都虞候蕭唐。
“原來是蕭大人,可有禮了。”身居吏職的孫定向蕭唐作了個揖,又道:“雖然各路州府官員多有收常例的,可也知這錢財要是不拿,張教頭難免于心不安。可我斷案論罪若是伸手要錢,豈非與那干國家蠢蟲都是一丘之貉?”
“我俸我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蕭唐點頭贊道:“雖聞孫佛兒的賢明,不愧是受京師上下夸贊的剛正之士。”
孫定慘然一笑,道:“蕭大人過譽了,林教頭與楊軍使明明無罪,卻仍無端受這充軍之刑,可忝為案察審訟的孔目官,又怎配得稱得上是剛正之人?”
蕭唐搖搖頭,道:“孫孔目能不畏高太尉權勢做到這般地步,已實屬難能可貴。只是倘若叫高俅知道是孫孔目有意周我兄長與楊軍使的性命,只怕他也難免記恨于你。日后若是那高俅追究,但用得著蕭某之處,蕭某一定竭力相幫。”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雖然可不過是一介區區吏,力所能及下自當匡正我大宋國法,卻不是為了向蕭大人討這般人情。”孫定面色平靜地道:“何況國家明明有法度,如果真到了可只有靠蕭大人維護才能得以茍的地步可又何必再茍活下去?”
不等蕭唐開口,孫定淡然一笑,又道:“待防送公人領過文書,寄監押牒后,林教頭與楊軍使就要被押送至滄州了。蕭大人還須去為兩位送行,日后若得機緣,可再與蕭大人長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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