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田虎與脫招又商議了陣之后,眼見在場還有許多強人頭領默然的注視著他,便輕咳了聲,站起身來道:“弟兄們!咱們只是一時落了下風,如今宋廷腐爛,行伍官軍多是似河東諸地軍司那般無半點事的,就算有些善戰部曲,還能有多少可用之兵?
河東路與夏、遼接壤,而夏人與宋國屢生齷蹉,咱們正好趁機借勢割據,再招兵買馬與官軍對持,若得夏人幾伙軍馬前來大弄,咱們做成大事,也是易如反掌!”
來田虎時打算出言穩定軍心,可就在這個時候,卻有個強人頭領站出身來,冷聲向田虎喝道:“田大頭領,你莫不是真打算引夏人入境,覷個機緣能像你似石敬塘那般做個兒皇帝?”
田虎聞言面色登時一沉,他向那人張望過去,見他乃是絳山一路的強人首領余程,田虎心中暗罵,嘴上卻道:“甚么兒皇帝爹皇帝!余程兄弟,當年那勾踐也甚至曾拜在吳王夫差手底做奴,后來不還是興滅吳?咱們需要借助外力,也是一時權宜之計!
都大丈夫能屈能伸,眼下官軍勢大,咱們硬抗不得。咱們既然已經舍下命來造反,倘若被官軍打破,在此處便再無立錐之地!可若是能與夏朝貴人取得聲息,咱們進可雙管齊下占據河東,退已然能教弟兄們有條后路可以尋覓。我這不也是為諸位兄弟著想?”
“如此來,我們還要多些田大頭領的美意了?”
此時又有個喚作柏森的強人頭領走出身來,他冷笑道:“田大頭領,我是個在綠林中討活路的粗人,不曉得那甚么勾踐夫差又怎的了。可是前些時日你對我只因宋廷暴政,咱們正好可以趁機舉兵起事,我才隨著你做這夷族的勾當。只是我落草嘯聚,就是為了挺直了腰板做人,可不愿卑躬屈膝的與人做奴才,你要投靠夏國,這可就與當初你誘我入伙的言語不符吧?”
田虎按捺住心頭殺意,他沉著臉仍道:“兩位兄弟,自古古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是咱們做的造反勾當?古往今來要干成大事的,不是要用壘壘白骨堆砌鋪路?我若是用此計策,大軍強援不但唾手可得,也不至再教咱們麾下的們傷亡慘重。今我等又被官軍壓制在一隅,除此一法,你們還另有妙計與朝廷抗衡么?”
余程冷哼一聲,道:“一千道一萬,田大頭領卻還是要與夏人做奴才!咱們在綠林中廝混的,殺人放火、燒殺劫掠都是天經地義,老子也不在乎別人罵咱是甚么賊廝鳥、土匪強盜,可是唯有一點老子卻不愿擔那罵名,就是被人成是宋奸狄奴!
道不同不相為謀,田大頭領要投奔夏國做大官,咱們弟兄卻是脊梁骨不會打彎的好漢,咱們尿不到一個壺里,也不必彼此照應。我與柏森兄弟這就下山,率部孩兒避過官軍回處山寨去,告辭了!”
田虎的臉色一連數變,他忿怒的面色卻又漸漸穩定下來,眉宇間又慢慢凝起一片殺機。田虎又揮了揮手,止住了瞪眼正要抽刀與柏森、余呈二人廝拼的田彪,他靜靜的凝視著那二人踏步走出廳堂后,霍的立起并將手指銜在口中,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唿哨!
正當柏森與余呈剛走出大廳時不久,忽然從四周冒出百來名弓箭手拽弦引箭,并將他們覷個真切!其中反應更快些的柏森立刻意識到要發生何事,他轉身便要在躥進廳堂時,大門卻早已被人死死堵住。
弓弦驟然,百余支鋒利的箭簇朝著他們二人激射過去,饒是柏森與余呈武藝過人,可是他們兩個此時一無兵器傍身、二無親信在旁,此處地勢又甚是空曠,直教他們二人避無可避!
只過了片刻的功夫,柏森、余呈二人渾身綻放出鮮紅的血花,他們身上插滿了利箭,余呈的眉心又猝然中了一箭,登時斃命!而柏森晃晃悠悠終于轟然倒在了地上,第二輪的箭雨襲至,早就將他射得似是背上生滿了密刺的人形刺猬,柏森雙目赤紅,嘴角也浸出鮮紅的血液來,他死死登時著廳堂大門那邊,并嘶聲喊道:“田虎你個狗日的!竟然對綠林同道猝下殺手我便是做鬼也必要食你的肉!扒你的皮!”
大廳內其余強人頭領聽到門外柏森歇斯底里的怒吼聲,他們臉上也盡皆色變,其中有個賊人頭領瞪目向田虎望將過去,并怒道:“田大頭領你!”
田虎此時臉上猙獰的面色,便似一只要擇人而噬的野獸,他冷眼環視著在場的強人頭領,又獰聲道:“各位弟兄明明是要與我做成大事,偏生這兩個腌臜廝不顧咱們起事時發過的毒誓,我又為何殺不得他們?宋奸狄奴?哼!在場諸位可還有似他們兩個恁般糊涂的?咱們早就把腦袋掖到褲腰帶上要與宋國死戰到底,甚么漢家兒郎、甚么宋國故土,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愿按此法子行事,然而現在這個國家早就把咱們當做是必要殺之而后快的兇寇了!
如今合則勝、分則敗,我又怎能容他們兩個亂我軍心?我田虎帶頭集結諸路好漢起事,宋廷也必然要將我夷族滅門,可是諸位也都是河東綠林道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只怕也早在官府那邊露了名號。在場的所有頭領,要么做成大事,要么在宋境內只有遭官司緝捕,任人追打攆殺的份!我再問各位一句,現在可還有誰把自己當做是宋人么?”
聽田虎一番也頗有煽動性的話語罷,來憤慨激忿的眾多強人頭領也漸漸安靜下來,他們也在尋思田虎所的言語。的確現在只能一條路跑到死,要么真能割據一方,要么真被官軍或殺或擒,自己還真的有別的路可以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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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宋、遼、夏三國交界地域的豐州忽然有數部幾萬的黨項族人入境劫掠流竄,來嚴防流竄至河東北部的指揮司官軍被殺個措手不及,任由其一路燒殺搶奪,從豐州入嵐州,繼而又轉戰到了太原府地界。
期間田虎率領賊眾又四處燒殺劫掠,戰火一度蔓延到周圍代州、忻州、平定軍等州府。各地軍州匪災危急的文書雪片也似的速往威勝軍銅鞮縣那邊發去。而與此同時,蕭唐也剛集結好諸部人馬,正準備即日啟程,發兵北上
“承蒙蕭節帥厚恩,靖平蓋州也終能使得可能夠重返故居,恁般大恩已是難報,又怎敢再勞煩于恁?”
銅鞮縣蕭唐暫住的府邸之中,天池秀士得知河東南部匪患基已經平定,他便前來向蕭唐告辭要重返天池嶺宜春圃隱居,蕭唐聞言后打算派幾個軍吏護送天池秀士返回故居,并寫份書信教蓋州知府予以照拂。可是天池秀士就是好靜之人,便立刻出言婉拒。
蕭唐聽罷搖頭道:“就算此事不宜對外宣揚,但我也蒙先生傳授絕學事,這般情分若不能報答,終也是受之有愧。”
天池秀士聞言淡淡一笑,道:“有蕭節帥這般國之干將靖安一方,使得我河東百姓能夠再度安居樂業,這是于萬民有恩的功業,我向恁傳授的飛石事比起來也不過是雕蟲技罷了如今既然節帥正要興兵北上清剿匪賊余孽,可也不便在此久留,來時孤零一人,去時孑然一身,卻也瀟灑自在。”
天池秀士頓了一頓,又道:“現在可只等再向瓊英道個別,也該啟程上路了。不過蕭節帥,我已寫好了一封書信,發至我博州我張清徒兒那邊,也言及我與恁、瓊英也有一番緣分,還望節帥日后奉旨攘外境內時,能多提攜我那徒兒一把。他飛石事學得精練,想必也能成為節帥的助力。”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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