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遼邊境線上出現(xiàn)了驚人的一幕,中京道無數(shù)的遼人漢人往大宋一方涌入,他們都得到了一個消息,宋人有醫(yī)治痘疫之法!
這一消息導致了人潮的出現(xiàn),開始是數(shù)百人,然后是數(shù)千,最后是數(shù)萬人而這些人中有已經(jīng)得了痘疫的人,沒有患病的人,前來避禍的人,大宋的商人,遼朝的商人,以及普通的平民百姓。
一旦人多了起來,便會發(fā)生各種各樣的事情,恐慌的情緒也會隨之蔓延開,如同一個巨大的發(fā)酵場,醞釀著越來越多的問題。
種世衡看著關(guān)隘之外密密麻麻的帳篷心中發(fā)苦,這里面有不少大宋的商賈,他們已經(jīng)向自己傳過幾次消息了,可現(xiàn)在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若是打開關(guān)隘,所有人都會蜂擁而至,到時整個灤河城都將不保!
樞密院調(diào)遣自己前來,還有官家的旨意,可以說是對自己抱有厚望,豈能辜負之?種世衡也想完美的處理好這件事,可面對已經(jīng)快六萬人的恐慌他也無能為力。
手中有近五萬的大軍,這五萬大軍可以在戰(zhàn)場上屠戮敵人,可以奮勇殺敵,但唯獨不能對付手無寸鐵的百姓,這些人中有多少是漢家百姓?有多少是契丹人?很難統(tǒng)計,因為他們早已經(jīng)雜亂無章的混合在一起,只有先來后到?jīng)]有人以群分。
城外已經(jīng)發(fā)生許多次械斗了,死傷的人只能躺在冰冷而堅硬的土地上無人問津,但他們的周圍一定會形成空地,沒人愿意在痘疫橫行的時候靠近死人。
還有一些地方在冒著黑煙和火光,種世衡不用猜都知道這是在焚燒死者,痘疫已經(jīng)出現(xiàn),甚至有人死去,這時候城外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焚燒死者。
于是種世衡的壓力更大了,既然已經(jīng)有人患病而死,那就說明城外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患有痘疫!一旦打開城門,后果不堪設想,若是痘疫從自己的灤河城進入大宋,怕是唯有以死謝罪方能保全家人。
這就是一個巨大的泥坑啊!自己居然還挑了進來,簡直是愚蠢至極,種世衡終于知道為何折繼閔要勸自己萬萬不可前來,當時自己腦袋一熱便慷慨而行,完全忘了這位老友的勸誡。
現(xiàn)在看來這事利弊參半,成則一世英雄,敗則永不超生。
種世衡望向邊上表情一樣難看的王唯一,這個大宋的神醫(yī)也是眉頭緊鎖,現(xiàn)在怕是他也沒有辦法了吧?寒風吹著他略微花白的胡子,但種世衡怎么看怎么覺得這老頭比自己還要精神。
他在路上教自己的養(yǎng)生五禽戲確實不錯,可也不至于讓自己把身家性命托付給他
不過眼下確實沒有辦法,種世衡只能硬著頭皮道:“王院正可有妥善之法?”
王唯一瞧了他一眼,捋了捋胡子道:“辦法不是沒有,卻要將軍配合才行,若是將軍沒有大魄力,終將功敗垂成!”
種世衡懷疑王唯一的時候,王唯一對他也并非絕對的信任,王唯一早已看出,種世衡已經(jīng)后悔了,現(xiàn)在的他滿腦子想的便是如何保證灤河城的安全,如何保證不會有痘疫從這里進入大宋,至于城外的人死活,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被王唯一將了軍,種世衡非但不生氣,反而放松了許多,這說明大家都了解對方的想法,也沒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了。
“王院正有何妙法便說出來,某自會思慮周全,否則這事拖下去也只能看著城外的人死光。待過了痘疫之后再出城清理了。”
王唯一冷笑道:“有你說的那般輕松?痘疫乃是頑疾,即便是城外的人都死光了,痘疫也不會全滅,若是派遣將士出城清理,保不齊就會有人沾染,帶回軍中又該如何?!將軍如何向官家交代?如何向朝廷交代?如何向這些將士的父母家人和大宋的百姓交代?”
種世衡惱怒道:“那您說該如何?若是你有妥善之法,某任憑你差遣!”
“開關(guān)放人!”
王唯一從喉嚨里擠出的四個字讓種世衡大驚:“這如何使得?”
“要想為大宋謀一個無量功德,要想為官家謀一個千古仁君,要想救治這些城外的倒霉貨就要這么做!若是不想承擔風險,你當初就不該來!”
王唯一的每一句話猶如一記重拳,砸在種世衡的身上,讓他從迷茫中醒悟,沒錯,自己這是要為官家,為大宋謀圣名,并非是自己,若是若是正如王唯一所說,功成之后自己豈不是
種世衡咬牙道:“好!就按你說的辦!來人”
“慢!”
王唯一打斷了種世衡的話,笑瞇瞇的盯著他:“將軍果然有魄力,可這事不急,老夫只是為了考校將軍的勇氣和魄力而已,此事要從長計議,開關(guān)是必須的,但要做好充足的準備,以現(xiàn)在的灤河城來說是不行的。”
王唯一的話讓種世衡長舒一口氣,看來這老倌確實有一手,最少能對付眼下的痘疫,否則也不會如此說了。
“如此就勞煩王院正了,有什么所需盡管招呼,某必定言聽計從!”
“撤走城中所有百姓,這是前提,這里的城池和百姓原本屬遼朝,是楊懷玉奪下的,所以才有了現(xiàn)在的灤河城,但城中百姓幾乎都沒接種過牛痘,一旦沾染痘疫,后果不堪設想!”
種世衡點了點頭,這倒是不錯:“好,就聽王院正的,某這就命人連夜把百姓遷至濡水以南的白水城!”
王唯一點了點頭:“軍中將士可有全數(shù)接種牛痘?”
種世衡微微一滯,澀聲說道:“某還不知曉”
王唯一大驚:“莫不是將軍也”
種世衡尷尬的點了點頭,王唯一長嘆著搖頭道:“官家說世人多愚昧,信鬼神而不信醫(yī)者,老夫當是過甚,現(xiàn)在看來將軍身上的避禍桃符倒是不少,唯沒有防治痘疫的牛痘啊!”
“現(xiàn)在種牛痘還能來得及嗎?”
王唯一點頭道:“當然來得及,只要你沒沾染痘疫便來得及,不過這時日又要拖上許久。”
“那就好,那就好”
王唯一搖了搖頭:“只為將軍一人種痘還來得及,若是軍中子弟接種者少之又少,再行接種卻要耽誤半月有余,到時”
種世衡打了個寒顫,不用王唯一細說他已經(jīng)知曉其中的厲害:“這痘疫就不能治愈?”
王唯一皺眉說道:“能也不能!”
“別賣關(guān)子,好好說話!”都什么時候了,這王唯一還和自己打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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