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快馬在官道上急速的飛馳,馬上的騎士已經趕了整整兩天,風塵仆仆的他在見到不遠處的驛站后精神一陣,在那里他將獲得充足的補給和休息。uukla
隨手把腰牌扔給驛丞,吳中翻身下馬:“把爺的馬喂好,要是短了糧草仔細你的皮肉!”
驛丞看了一眼腰牌,象牙的材質讓他大吃一驚,如川劇變臉一般擠出笑容:“原來是親從官,這是有皇差在身嗎?”
吳中瞥了他一眼:“休得聒噪,且去做你的事情,給爺準備飯菜!”
“都尉里面請,的這就叫雜役準備!”驛丞完就頭哈腰的離開準備,他看的真切,像吳中這種官家身邊的親從官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走進驛站木質的角樓,大堂中已經有人在吃酒,這讓吳中大為驚訝?都什么時候了,外面的饑荒如此恐怖他們還在這里吃酒?
能有倆白面饃饃吃就算是天大的福分!
雜役上菜的時候見吳中的臉色難看,機靈的開解到:“那幾位帶的是自己家的酒水,俺們這驛站可是沒有的,您要是想吃酒怕是沒了指望。”
吳中舔了舔龜裂的嘴唇端起桌上的涼水喝了一口,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嘗過酒的滋味了。
三人好像是有意躲著他,都把臉轉向另一側,生怕被他瞧見了樣貌似得,可是這樣,吳中是提起心,利用喝水的間隙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酒足飯飽的三人起身離開,吳中等他們走了才起身走出角樓,對方頭也不回的起馬而去……
吳中一眼就瞧出他們起的是軍馬,隨即開口對一旁得了賞錢的驛丞問道:“這三個人是什么來路?”
“的怎么知曉嘞!”驛丞低頭數錢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刷的一聲拔出三棱軍刺,血槽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澤,“你是要錢不要命的主,這時候爺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這年月你也看到了,在管道旁死個人算不得什么!”
冰冷的刀刃讓驛丞頭皮發麻顫聲道:“他們是從襄州來的,可的看不像,他們的馬上印著光化軍宣毅卒的戳子嘞!”
吳中皺了下眉頭:“他們有沒有要去往哪里?”
“東京城!”
驛丞的回答讓吳中心中一驚,從那三人的衣著和軍馬來看應該是軍中之人,跟何況帶頭那人的腰間懸著一塊銅制虎面腰牌,能帶這樣腰牌的人最少也是個提舉,但軍中提舉非皇命不可離開駐地!
宣毅卒的提舉跑去東京城干嘛?這讓吳中百思不得其解,事出有異必有妖,吳中飛快的沖向馬廄翻身上馬向洛陽城趕去,四京皆有黑手分部,只要到了洛陽城便可用飛鴿傳書向東京城的黑手示警,好好查查這三人的來歷。
馬兒吃飽喝足后再次飛馳在官道上,驛丞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瞧著遠去的吳中舒了一口氣道:“真是神仙打架鬼遭殃!”
只用了半天的時間吳中就感到龍門鎮,他驚訝的發現這里和他走之前完變了個樣子,軍帳綿延數里,但其中不是軍士而是蓬頭垢面的災民。
催馬向前走了幾步就瞧見彭七帶人在搬運糧食,趕緊翻身下馬道:“彭指揮這是怎么了?”
“誒?是你子,你不是跟在蔡子身邊嗎?怎么自己個回來了!”彭七看到吳中先是面露驚訝隨即臉色難看道:“出了什么事?”
吳中見他誤會趕緊解釋道:“沒甚的事情,只不過是傳遞文書給官家。”
“哦,沒事就好,正好官家就在龍門鎮,你且去吧!”
“不了,勞煩指揮您親自交給官家,俺還要去洛陽城公干。”吳中完就解下背后的圓筒遞給彭七,急急的向外走去。
彭七抓住他的手問道:“鄧州的災情如何?”
“慘不忍睹!”
“這下要壞了!”彭七看著手中的圓筒無奈的苦笑:“老子接了個燙手山芋啊!李九……要不你幫……?”
李九瞬間變成勞動模范,扛起三袋糧食就往前走,回頭佯裝聽不見的問道:“彭指揮你啥呢?”
“沒啥……三袋糧食太少,下次扛五袋!!”
李九苦著臉應了一聲:“唉!”
別是五袋糧食,就是讓他扛六袋也沒二話,他實在不愿去官家的大帳,這兩天官家的脾氣大得很,昨天三才都被嚇得水襠尿褲,今天再去送文書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嘞!
呵呵的笑聲從趙禎的嘴中發出,彭七看著冷笑的官家覺得,還不如大發雷霆讓人舒坦。
“好啊!這么多天朕總算是發現一個好官,一個能犧牲自己的好官啊!可這有什么用?還不是賠上了朕的一個南陽城!南陽城啊!”
這句話即使是從趙禎的牙縫中擠出的,南陽城又宛城,是夏,周、秦歷朝興建,兩漢時代盛極一時古城池。雖然經過幾百年的時間摧殘,可它依然是鄧州最繁華的城池之一,居然沒就沒了!
沒有毀在外敵入侵之下,而是被自己人燒毀,這是最讓趙禎接受不了的,郁悶的他都快憋出內傷來了。
彭七躬身站在御案下面不敢抬頭,果然如李九的那樣,官家發火的時候恐怖如斯。
“你們兩人過來,把蔡伯俙的畫作展開給朕瞧瞧。”趙禎無力的坐倒在御案后揮了揮手。
三才和彭七趕緊從圓筒中取出畫作展開,一副地獄般的場景呈現在趙禎的眼前,他一直以為畢加索的畫作是抽象派,但是在看到蔡伯俙的畫作后覺得畢加索的畫作也是挺寫實……
慘不忍睹這個詞已經不足以形容畫上的悲慘,婦人袒胸露乳的倒在路邊,嬰兒的尸體隨處可見,老人的身上插著一把尖刀,而尖刀的主人卻在吃著不知是從哪里砍下的手臂。
彭七和三才捏著畫紙的手顫動著,這樣的景象把人內心的所有憤怒都拉扯出來,“這……畜生啊!”
彭七怒喝一聲,眼神中帶著悲傷的望著趙禎道:“官家……怎么會這樣?”
“你們知道極度饑餓的感覺嗎?”
三才了頭,“奴婢知道,生不如死嘞!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塞到肚子里才甘心!地上有只老鼠都當成寶貝只要是活物就想吃!”
彭七聽了干咽了一下口水,“俺到現在還記得當年俺娘帶著俺逃荒時的感覺,有個善人給了個野菜餅子,那味道就是蔡記的大廚也趕不上嘞!”
趙禎了頭,他自己沒有經歷過這些,因為是在物資充分的后世,即使有旱災,國家也會利用配給和便利運輸調節,絕不可能遇到沒飯吃這種情況。
但大宋的百姓不同,這時的農人依然是靠天吃飯,稍微一個不好不定就顆粒無收。
當遇到大面積的旱災水災的時候,人的因素就變得更加重要。
災民成為暴民其實就是由那些待價而沽的糧商燃了導火索,如果他們早日把糧食放出去發賣,也不會發生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發生,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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