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夏竦奇怪的盯著蔡伯俙道:“這句子倒是不錯,可惜不符平仄押韻,雖然生動栩栩,卻還是算不得佳作,這樣的句子你還是少為妙,省的別人覺得你是個大草包。”
伴隨著船只的晃動,蔡伯俙的胖臉變的愈發慘白:“這是官家臨走之前送我的,可能是希望我和詩句中的海燕一樣……”
“這詩句生動活潑,把海燕描寫的栩栩如生,仿佛在老夫的腦海中出現,而且充滿了果敢堅毅,永不退縮的大魄力,真是絕妙的詩句啊!”
蔡伯俙發現自己在夏竦的身上學到的第一課便是臉皮要比東京城的城墻還厚……
為了顯示上國的威儀,這次出使倭國的海船一律是福建水軍的海鶻戰艦,海鶻船是大宋最大最威武的戰艦了,船長十丈,寬一丈又八尺,船底厚一尺,十櫓,配四四輪,水手四十二人,載戰兵一百零八人。
這些戰兵多是禁軍中熟悉水性的精銳,趙禎還是不放心甚至在戰船上配備了連他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滑膛火槍!
火炮的研制還在進行,無法裝配在海鶻戰艦上,但可以發射火藥彈的碩大八牛弩一樣能把來犯的敵艦化為齏粉,夏竦和蔡伯俙是親眼見到一艘漁船被炸的粉身碎骨,蔡伯俙還好一點他見識過火藥彈的厲害,但夏竦則是被這種天神般的力量給驚得目瞪口呆。
船上的風帆被季風撐的滿滿的,滿載著戰兵和商品的戰艦在海上如離弦的飛箭,破開海面上的波濤飛快的疾馳。
水手們喊著號子的拉動繩索調整方向,以最大的風角努力前進,三十艘戰艦滿載著戰兵和貨物,組成楔形的沖鋒船隊在海平面上馳騁。
如此波瀾壯闊的景象別是蔡伯俙,就連見慣了大世面的夏竦都謂之熱血沸騰,手掌無敵艦隊,馳騁海外番邦,楊天朝威儀,伐不臣之國!
萬千氣象匯集一身,夏竦老發聊發少年狂的站在船頭學著蔡伯俙的樣子須發皆張的怒吼:“犯我華夏天威者,雖遠必誅!”
旗艦的將士跟著一起吶喊,帶動整個船隊如虎嘯般嘶鳴。
一旁倭國矮船上的使臣瞧見如虹般的氣勢為之瑟瑟發抖,這樣龐大無敵的船隊,身覆堅甲手持利刃的戰兵,幾乎能消滅倭國所有的海上力量,如巨獸般的船隊根不是倭國能抗衡的!
這才是大國氣象,這才是煌煌中國!
倭人們的船盡量的避免與大宋的戰艦過近,他們的人之心下意識的認為,眼前的龐然大物很可能會把他們的船碾為齏粉。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無味的,但真正的勇士并不懼怕這種航行,當戰艦在海上顛簸的時候,就像是他們在與大海角力,當海水被卷積到甲板上的時候,每個戰士都會脫去腳上的靴子,**著雙腳牢牢的抓住甲板。
蔡伯俙身上的華麗朝服已經不見了蹤影,還上了粗糙麻衣的他正如靈猴般在桅桿山攀爬:“把繩索固定好,右滿舵規避前面的巨浪!”
看著上竄下跳的蔡伯俙,夏竦緊了緊身上的衣物悄悄的走進船艙,自從出海之后,蔡子仿佛變了個人,原微微發福慵懶異常的他,變成了最好學的學徒,跟隨著船上的隨手舵手學這學那,即便是再臟再累的活也不在乎,反而搶著去干。
付出總是能得到回報的,這段時間他學會了如何看海圖,如何利用星辰辨別方向,如何調整風帆,甚至知道什么時候在甲板上刷上桐油……
蔡伯俙這子與別人不同,他是堂堂大宋帝國長公主和夫君,是官家的妹夫,深得官家欣賞的駙馬都尉,但這也意味著他不能出任文資,武職,只能聽候官家的奉朝請!
“用力拉滿!”
蔡伯俙的吼叫聲從船艙外傳來,夏竦微微一嘆,多好的苗子,居然被一個駙馬都尉的頭銜給生生的困死,想要出頭只能比別人付出更大的代價,還不能得到官職的賞賜,即便是夏竦自己都對他很欣賞。
微微腥咸的海風伴隨這蔡伯俙身上的汗味進入了船艙,夏竦皺眉道:“你瞧瞧你,現在哪還有駙馬的樣子,整是個廝殺漢!”
完便把一條干凈的毛巾甩在蔡伯俙的懷中,蔡伯俙笑了笑:“您這話的,我有不得文職,便只能做個武夫了,廝殺漢怎么了?官家現在都把武人的地位抬得和文人一樣高嘞!”
夏竦起身接過蔡伯俙的毛巾在他的后背上擦了擦:“老夫還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別人都是削尖了腦袋往文人中鉆,你倒好,就是文人出生,非要給子套上枷鎖!也不怕別人你癡愚!”
蔡伯俙毫不在意的道:“老倌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好心教你個乖!”
“哦?那老夫倒是要洗耳恭聽了!”
夏竦嗤笑的表情并未讓蔡伯俙生氣,反而是從船艙的暗格中掏出一個建盞的圓葫蘆,夏竦見了立刻干咽了一下口水:“你子居然還有官家御賜的清泉白!”
蔡伯俙笑道:“老倌整兩盅?”
夏竦即便是有再大的火氣,看見清泉白也消了舔著一張老臉道:“那就整兩盅!”
船上的被曬得焦干的生魚被炭火一烤便是極好的下酒菜,香酥的魚干配合著清泉白,兩個人漸漸的放下身份,夏竦摸了摸嘴上的魚油道:“你倒是老夫的話有何不妥?”
蔡伯俙打了個酒嗝:“你現在的腦子里還攥著文貴武輕的想法就是大大的不妥,你和別人不一樣,你是參知政事,朝廷的副相,想想官家的主張,你能得到重用完是靠你的一身才能,想要更進一步卻是不可能的,咱們的官家可不是先帝,也不是太宗,句不好聽的,即便是太祖也沒有他的手段和氣魄嘞!”
夏竦匆忙的捂住蔡伯俙的嘴:“你這子端是糊涂,這話也是你能出口的,心隔墻有耳!”
伸手拍掉夏竦充滿咸魚味的手,蔡伯俙笑道:“你別忘了,這一船船的戰兵可都是天子四衛,隔墻有耳也是官家的耳朵!”
這一點夏竦倒是忘了,咂了一口酒道:“文武并舉,著容易可做起來太難,要么是像大唐一樣重武輕文,要么是像咱大宋一樣重文輕武,如何能掌握的好其中的尺度?難,太難了!”
蔡伯俙笑了笑:“你誰能掌握好,大唐不就有一位?”
夏竦猛然一驚,能掌握好文武官員的只有那位“天可汗”了!難道官家是要做天可汗不成?!
想想趙禎的舉措和對外的態度,夏竦微微點頭:“還真是,官家的想法甚大,但也不是不可能,在官家的帶領下我大宋還真可能恢復大唐的盛況!不!恢復漢唐氣象也是指日可待的!”
酒,愈發的濃烈,一老一觥籌交錯,雖然只有咸魚可依然是絕世的美味,酒香濃烈十分,蔡伯俙瞧著夏竦的模樣微微一笑,還是探知了這老倌的底細。
這老倌雖然墻頭草,可人不壞,雖然行事手段層出,不乏陰損,但為人還得過去,最少他有一顆公心,官家要的考察有了結果,一顆公心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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