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永和二十三年八月十四。
這一日,王夫人早早就起了,彩云彩霞等已經(jīng)都在外頭預(yù)備好,先是進(jìn)了暖茶,給王夫人漱口,隨即又請王夫人穿衣,到了外頭后,一頓梳洗自然不提,節(jié)近中秋,天氣已經(jīng)有些涼了,早上的時候更是有些冷颼颼,彩霞給王夫人預(yù)備好了兄爐,外頭用暗紫色什錦團(tuán)花的錦布套套著,這樣的話不會燙到手,彩云問:“太太今個是先用飯,還是先去老太太那里。”
“先去老太太那里,今個要出門,要先伺候著老太太用飯了才行。”王夫人對著鏡子里頭的樣子反復(fù)瞧了瞧,這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自己連忙靠近菱花鏡瞧了瞧,果然自己沒眼花,鬢邊有了一根細(xì)細(xì)的卻很是刺眼的白頭發(fā)。
負(fù)責(zé)梳頭的是彩霞,她連忙告罪,且要幫著王夫人把白頭發(fā)拔下來,王夫人這一日早上還頗為興致勃勃,這會子卻是有些意趣闌珊的意思了,她擺擺手,“罷了罷了,這白頭發(fā)拔多了反而生的更多,不若就留著罷了。”
她一時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于是問道:“昨個老爺睡哪里頭了?是在夢坡齋?”
夢坡齋是賈政的內(nèi)書房,賈政偶爾也會獨住此處,彩霞知道賈政不是睡在書房,卻也不能不回一個讓自家主母很是不高興的消息,“老爺昨夜歇息在了趙姨娘房里頭!
王夫人神色木然,不發(fā)一言,捧著禮單進(jìn)來稟告的金釧見到這樣的談話,豈有不知道王夫人的心?她一邊讓彩霞彩云拿著洗漱的東西出去,又一邊對著王夫人道,“太太,二奶奶那里把中秋的節(jié)禮拿過來瞧了,我瞧著別人倒也罷了,為何這兩位姨娘拿的節(jié)禮未免也太多了些,正是要請?zhí)▕Z呢。”
王夫人捏了捏手里頭的沉香佛珠串,“怎么個多法?”
“每人一匹內(nèi)造的綢緞倒也罷了,每人還二十兩的銀子,”金釧又快又干脆的道,“太太一個月的月錢才二十兩銀子呢,她們倒是好,一過節(jié),沒孝敬太太,反而得了太太的一個月月錢!”
彩云有些不忍,這時候那里還不知道金釧要什么,只是見著王夫人臉色不豫,不敢多什么,“那你該怎么辦?”
金釧笑道,“二奶奶成日就家里頭艱難,咱們應(yīng)該一體都節(jié)約著才是,要我,這大家伙既然有了月餅瓜果,又有貢緞,那里就還要銀子了,不如都鞫了才好!”
“都鞫了未免也太不像樣了,雖然是要節(jié)約著,但也不能一點節(jié)禮也不給,兩位姨娘那里就給個十兩銀子是了,”王夫人微微一笑,風(fēng)輕云淡,“多少也要給一些了!
“就是咱們太太才是寬厚人,”金釧連忙道,“底下的人都這樣的張狂了,還容得下。真真是菩薩心腸!
金釧預(yù)備著下去傳令,卻又被王夫人叫住了,“如今是你二奶奶當(dāng)家,我不好多嘴,你悄悄的告訴她,讓她自己裁量就是了。”
這邊著話,那邊又來了賈母的丫鬟玳瑁,“老太太,今個預(yù)備著要去東府,就不讓太太過去請安了,大家伙各自吃了早飯,再去老太太院子里就是!
賈母如此,王夫人也就自己個在房里頭吃飯,今日早上有一道豆腐皮的包子,王夫人見到這是賈癟愛吃的東西,于是吩咐彩霞把這個包子端給癟去吃,“癟這些日子可還好些了?”王夫人問道,“前些日子又哭又鬧的,我心里頭真是難過極了!
“太太別擔(dān)心,癟好著呢,”彩霞皺了皺眉,“前頭時候,知道薛家大爺能去咸安宮入學(xué),癟也想去那里頭讀書,故此有些悶悶不樂,這幾日林姑娘寶姑娘她們陪著,早就好了!
這可不是悶悶不樂而已了,癟知道內(nèi)務(wù)府居然下了命令給薛蟠,讓他過些日子去咸安宮報道入學(xué),癟是又羨慕又嫉妒,更是發(fā)作了孝子的脾氣,趁著賈政不在家的時候,朝著賈母哭訴,又來王夫人這里頭又哭又鬧,一定要求王夫人也給自己個辦好,自己也去咸安宮入學(xué)。
王夫人一籌莫展,她雖然是賈政之妻,但如何敢就在癟面前夸下?谀軌蜃屗雽W(xué),于是只能是敷衍著,癟鬼靈精,那里不知道自己母親在敷衍自己,于是又是大鬧,這可是驚動了賈母,賈母最是心疼癟,又陪著急躁了一回,又責(zé)罵王夫人白白惹癟生氣。
這可是鬧了一趁不開交,王夫人也很是郁悶,不由得嘆氣,“阿彌陀佛,我那里找的來去咸安宮讀書的路數(shù)?若是哥哥還在都中,我去求一求他也就罷了,他自然是要心疼外甥的,只是他如今在外頭當(dāng)差,又主管西南的戰(zhàn)事,我拿著這樣的事兒去滋擾他,也不成樣子,如今正是難,咸安宮的官學(xué)那里是這么好進(jìn)的嗎?”
大朝定緞原以來,吸勸明顛覆的深刻教訓(xùn),務(wù)必要將這些勛貴皇室子弟都要訓(xùn)練起來,闖王攻滅北京城,崇禎皇帝吊死在煤山上,天下宗室子弟何止千萬,居然一個出息一點的都沒有,都是混吃等死的廢物,朝太祖奪褥下改朝換代后,特別注意宗室和勛貴子弟的教育培養(yǎng),在各地廣辦官學(xué),也鼓勵私學(xué),宗室子弟和勛貴后代有成才者,不吝官位爵位,但是這樣的話,勛貴未免就囂張起來,還有宗室諸王,手里頭有了權(quán)力,也對著各種事物染指甚多,這也是造成太祖皇帝晚年大權(quán)旁落,諸王虎視眈眈,卻還有妖后平氏苦苦相撐的局面,后來太宗繼位,更是厚待諸王,這樣宗室氣焰發(fā)囂張起來,致使有金谷園之變,后來圣后大肆屠殺后,宗室的勢力一掃而空,但如此以來,未免中樞又要可能被權(quán)臣奪走的可能,且文臣的勢力,也有可能膨脹,造成前明那樣,文臣管理朝政,皇帝多年不理政也可以維持國家運轉(zhuǎn)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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