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之二
“啊，找到了呢。uukla”
這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孩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稚嫩的手揪住了窗簾的一角。
藍色的碎花窗簾布先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一雙粉色的居家拖鞋和一截修長白皙的腿，女孩笑的更開心了：“媽媽、媽媽——我看到你啦，快出來吧——”
窗簾布被掀開了，藏在里面的是一個帶著溫柔笑意的女人，“我們家的紫來聰明了，來，親一個哦。”
她抱起了女孩，在半空中轉(zhuǎn)了一圈，然后輕輕吻在女孩因為興奮而通紅的臉頰上。
“媽媽，這次輪到你來找我了唷。”
“好啊，老規(guī)矩——默數(shù)一分鐘。”
“那你可不許偷看喔。”
女人笑著答應(yīng)。
為自己到了一杯水，女人開始心中默數(shù)，也正是此時，門鈴響了。
會是誰呢？最近明明沒有朋友要來訪。
“是誰呢？”
抱著這樣的疑問，女人走到門口，打開了貓眼：別墅門外站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郎，她燙了一頭紅色的波浪卷，纖巧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超墨鏡，粉紅色的露臍背心讓女郎的上圍和雪白的細腰更加奪人眼球，而牛仔熱褲、黑色的薄絲襪搭配艷紅的高跟鞋，則讓女郎的一雙長腿更令人窒息。
看著貓眼中的女郎，她一時在腦海中找不到可以和對方相匹配的名字。
但對方很快就摘下了墨鏡，“是我啦，老同學(xué)。”對方露出燦爛的笑容。
原來是李雪的大學(xué)同學(xué)，楊嵐，但自從大學(xué)畢業(yè)，李雪便沒有再和她聯(lián)系過。
大門在“滴”的一聲中自動解鎖。
客人攜著一陣香風(fēng)，一下子將女人抱了個滿懷。
“好久不見了呢，阿雪！”對方這么著，然后徑自走進了客廳。
“哇，這樣的豪華別墅，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呢。”楊嵐用夸張的語氣驚嘆著，腳踏著客廳中央的羊絨地毯，她跳舞似的轉(zhuǎn)了一圈，“阿雪，我想到處看看，可以嗎？”
“恩……當然。”李雪，不過她馬上想起了自己和女兒還在玩躲貓貓的游戲，“不過，我還沒有收拾好樓上的起居室，所以……”
“臥室嗎？我懂了。”楊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吧，我就先看看樓下好了。”
楊嵐隨手把自己的手提包扔到沙發(fā)上，在屋子里開始了“游歷”。
“你家的廚房，簡直比我的客廳還大呢。”
“哇，竟然還有鋼琴室。鋼琴伴奏下的燭光晚餐，想想就浪漫的不行了……”
……
楊嵐就像是一個見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她東看看西摸摸，在房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圈。
好一會兒，她才總算是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累了似的將自己扔進了沙發(fā)里。
“好啦，逛了一圈，還是先喝點東西吧。”李雪將一杯橙汁推到楊嵐面前，“起來，我們自從畢業(yè)之后，這是第一次會面吧？”
“是啊，已經(jīng)快九年了呢。時間過得可真是快。”
接下來，順理成章的，兩人回憶起了一些大學(xué)時候的事情。
“對了，你現(xiàn)在還是單身嗎？”李雪問。
“恩，是啊。”提到這個問題，楊嵐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她馬上就轉(zhuǎn)移了話題：“我也是上個月偶爾遇見了涵，才了解到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你家庭條件那么好，又是如愿以償嫁給了初戀情人，可真是叫我們羨慕呢。”
“啊，這個……也沒有那么順利啦。一開始我家里還是很反對我們在一起的……”李雪聽到楊嵐起“涵”這個名字的時候，整顆心都猛顫了一下。
她伸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劉海，這個習(xí)慣性的動作，使她鎮(zhèn)定了下來，她盡量裝作不經(jīng)意的樣子開口問道：“我和涵也很久沒見面了，她有和你起什么嗎？”
“是自從五年前的某一天的開始，你們才開始刻意避免見面的吧？”
“……”李雪的雙手蜷縮起來，涂著好看的淡紅色指甲油的指指尖，重重地嵌入掌心軟肉中。
楊嵐的眼神冷了下來。
其實，楊嵐和李雪的關(guān)系，還遠遠不到密友的級別。
李雪的家室背景很不簡單，楊嵐這種平民出身的人只能仰望而已，所以，如果雙方有交情，那也是楊嵐用苦心討好換來的。
出落得漂亮大方、家里有錢有背景、受人歡迎、愛情甜蜜。
李雪太完美了，完美到讓自己妒忌得發(fā)狂。
為什么，自己卻出生于工薪家庭、從飽受酗酒的父親家暴、因為打扮火辣而被人暗地里的很不堪、找的幾個男友也都是些只垂涎自己**的浪蕩子……
憑什么？！
“十萬。涵給了我十萬現(xiàn)金——她所有的積蓄。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是涵自己哭著跪下來求我收下這筆錢的。”楊嵐將“跪”這個字眼咬得很重。
李雪的臉色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也許該讓眼前這個卑劣的賤貨立刻滾出自己的房子吧？！
可李雪憋紅了臉，好幾次想開口，干涸的喉嚨里卻發(fā)不出一個字眼。
這幾年，因為擔心這件事情暴露，李雪憔悴了很多。和涵的關(guān)系，也因為這件事情而冷淡下來，最后兩人只好選擇互不相見，以免總是令彼此記起那段極為惡劣的回憶。
李雪也想過自首，但自己的父親是政治人物，這種事情一旦被媒體披露，必定會影響到父親的仕途。父親的民眾支持度會受到極大影響，不但不能繼續(xù)維持在錦官城市政府中的地位，弄不好還會被敵對政黨所利用——那樣的話，父親的政治生涯就毀了。
父親決不能因此倒臺，李雪這么想。
不僅如此，自己丈夫的職業(yè)可是警察——一個警察，若是有一個身為殺人犯的妻子，恐怕也會前途盡毀。
還有紫，自己的女兒。自己已經(jīng)犯下罪惡，不介意背負更多，但紫還只有七歲，她不能沒有媽媽。
李雪的雙手攥緊了真皮沙發(fā)，指節(jié)瞬間發(fā)白。
“你肯定不會忘記吧？那個午夜，你們從位于乾灣的漁村往回趕，你們玩的很嗨，喝得很醉，你們在山道上開始飆車……”
“就在那條盤山公路上，你們撞飛了三個人。第一個的確是意外，后面的，則是你們慌不擇路下的犧牲品。”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逃過了法律的制裁。”
“事實如你所料：那個倒霉蛋的尸體直到一個禮拜后才被人發(fā)現(xiàn)，而且警察也沒有找上你們。”
楊嵐停下來，諷刺似地鼓了幾下掌：“我很羨慕你，阿雪。你的父親真的很有能量——要知道，那段路雖然是不受監(jiān)控的暗區(qū)，但警察如果多花錢時間排查的話，肯定能查到兇手。至于那三個死掉的倒霉蛋，用錢讓家屬閉嘴就行了，對吧？”
李雪沉默著，趁楊嵐得意洋洋的時候，她的右手已經(jīng)悄悄將茶幾上那個五色琉璃煙灰缸挪動，隱秘地藏在了背后。
“放心，我不會出去的。誰讓我們是好朋友呢？”楊嵐轉(zhuǎn)過頭來，“這樣珍貴的友誼應(yīng)該很值錢吧，阿雪？”
“我……我會好好考慮的。”
“不過，阿雪，我的耐心可有限呢……”楊嵐這么著，同時低下頭去端詳起了自己那嫣紅的手指甲——花錢做的美甲，就是比自己涂的要更好看一些嘛。
涵身上沒多少油水，但李雪可不同！楊嵐開始預(yù)想以后的生活，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馬上甩了現(xiàn)任的窮鬼男友，接著，就是換一輛好點的車。
她拉開自己的手提包，翻找著自己的化妝鏡，“好好看看這個幸運的女人是誰吧。”楊嵐美滋滋的想。
李雪終于成功繞到了楊嵐的背后，她口中著麻痹對方的話，心里卻已經(jīng)怒不可遏。
誰要管你那些骯臟的**？！如果你想要毀滅我的一切，那么，從我的生活里永遠消失吧——
李雪手中的煙灰缸，已經(jīng)高高舉起。
……
但李雪的手停在了半空——
因為，程紫忽然出現(xiàn)在了二樓的樓梯口。
女兒依然穿著那件可愛的淡藍色碎花連衣裙，她那張的臉龐上，滿滿的都是驚訝和疑惑的神色。
李雪急忙示意女兒不要發(fā)出聲音。
時間似乎在這間別墅中凝固了，僅僅一個瞬間，也顯得如此漫長。
機會，稍縱即逝。
然后，一聲滿含著憤怒和瘋狂的尖叫，猛地在這間別墅里響起——
楊嵐猛地撲倒了李雪，將她手里的煙灰缸也奪了過去。
李雪重重的倒在地上，后腦撞到地板上，雖然沒有造成重傷，但也使得李雪感覺一陣暈眩，身也因此失去了力氣。
楊嵐騎到了李雪的身上，此刻，楊嵐的臉上，呈現(xiàn)了一種無法言喻的瘋狂。
“你竟然想殺我？！”楊嵐朝著李雪尖叫起來，聲嘶力竭。
這個有錢的臭婊子！
這個招人喜歡的賤人！
這個生來就享受著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的爛貨！
憑什么——
你究竟憑什么擁有著一切？！
你也只不過是一個雙手是血腥的殺人犯！
他媽的，我就讓你看看，究竟是誰殺誰？！！！！
彩色琉璃制作而成的煙灰缸，被高舉起來，然后劃出一道美麗的光弧，當它再次被舉起時，已經(jīng)沾滿了鮮血。
砸。
砸。
砸。
砸砸砸砸砸砸砸砸！
……
楊嵐持著煙灰缸的那只手早已經(jīng)完完地脫力，現(xiàn)在竟然憑借著瘋狂的意志，慣性一般，依然在快速地一起一落。
她又哭又笑，間或發(fā)出不似人聲的尖利吼叫，面部表情已經(jīng)極度扭曲……
她不再像是一個人，反而更像是一條瘋狂的野獸，沉醉于嗜血的殺戮中，不能自拔。
李雪的頭部已經(jīng)慘不忍睹。鮮血在客廳里淺棕色的原木地板上蔓延著，顯示出的顏色是一片暗紅。
“紫，快去躲好，千萬不要被找到。”
這是李雪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向著神明發(fā)出的最后祈求，因為這是她心中最為牽掛的事情。
李雪并不信神，但在臨死之前，李雪是多么渴望，神靈真的存在，并且能聽到她的禱告。
“一定要保佑紫啊，拜托了。”
……
《罪惡連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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