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城南育才高中高三（6）班教室的后門，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向室內(nèi)。uukla
時間是下午兩點半。
教室內(nèi)很昏暗。
陽光被厚厚的雙層窗簾擋在了教室的窗外，于是，從室內(nèi)看的話，窗戶就變成了四塊方形的光斑，像是夜間的霓虹燈似的。
教室的黑板被一塊投影幕布所遮蔽，掛在房間頂部水泥橫梁上的投影機，正放射出一道閃動著的光柱——
教室里正在播放一部關(guān)于蜜蜂的科教片。
我將視線轉(zhuǎn)到影片的內(nèi)容上，而此時，教室內(nèi)男性老師的講解也同時傳入我耳朵。
“群居昆蟲的群體行為，依然是現(xiàn)今科學(xué)界研究的重要課題之一。”老師道，“還是以上節(jié)課我們所學(xué)習(xí)到的蜂巢模式為例舉。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可以確認，蜂巢的統(tǒng)治者并不是蜂后。”
幕布上的影像，是排成一排的褐色木質(zhì)蜂箱，忙碌的蜜蜂們正在不停進進出出，陽光透過樹影照射下來，無數(shù)蜜蜂在光影間飛舞，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
陽光下，蜜蜂們像是一枚枚發(fā)光的飛彈，從天空飛落，然后停在蜂巢上，相互擁擠著，鉆進那黑暗的洞口。
“下面，我們將看到蜜蜂分巢時的震撼場面……”，老師的話音剛落，教室內(nèi)的音箱便開始發(fā)出了來大的“嗡嗡”聲。
我也目光也不禁被投影畫面所吸引。
這是一個大型蜂群分巢的鏡頭。
鏡頭中的蜂群躁動不安，蜂巢的入口處擁擠不堪，從這里，大群大群的蜜蜂噴涌而出，好像是洪水破閘一般，嗡嗡聲響成了一片，蜂群仿佛一個暴躁的靈魂，正從蜂巢內(nèi)掙脫出來——
“實際上，蜂群從主巢中分離之后，蜂后只是在后面跟隨。真正下決定的，是蜂后的女兒們。”老師用教學(xué)棒指著幕布上的黑壓壓的蜂群，“位于最前方、處于偵查位置的工蜂，有著主動提出安置新蜂巢地點的權(quán)利，一旦它們找到一個良好的預(yù)選地點，便會開始用約定的舞蹈方式向蜂群報告，而一些頭目們再根據(jù)偵查員的推薦，重點核查后，選出幾個備選地點，加入偵查員們的舞蹈。緊接著，更多的蜜蜂前往占據(jù)上風(fēng)的備選地視察，回來之后加入看法一致的偵查員的喧鬧舞蹈，表達自己的選擇……簡單而震撼的蜂群智慧，不是嗎？”
幕布上，蜜蜂們在半空中團團打轉(zhuǎn)，嗡嗡聲震耳欲聾，這些生物不斷匯聚，最終形成一團黑色的風(fēng)暴，然后升空、緩緩遠去，像是一個幻影般，慢慢消失在鏡頭里……
“叮鈴鈴——”
驟然響起的鈴聲，倒是將我嚇了一跳。
“到時間了。”老師關(guān)閉了投影儀，開口道，“下課吧。”
窗簾被拉開，教室里泛起一片人聲。
“你好。”我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擋住了老師，“我是城南警務(wù)局刑偵科特聘顧問吉光，請問你是斯華光斯老師嗎？如果你現(xiàn)在有時間的話，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下。”
“刑偵科……特聘顧問？”斯華光抬了抬眼鏡，他的目光透過厚如啤酒瓶底的眼鏡片，狐疑地打量著我。
好吧，特聘顧問什么的，確實是我濫用了，這個名頭還需要加上“臨時”兩字，而現(xiàn)在程城也并沒有聘請我，所以，嚴格來，我實際上的身份，只是私家偵探而已，但冒用一下警務(wù)局的名頭卻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嗯，萬一真的被揭穿了，只能靠程城了，他應(yīng)該是不會太介意的吧？
我心里雖然是這么想，面上卻不能表現(xiàn)出心虛。
“只是問一些關(guān)于你們班的一名學(xué)生的事情。”我壓低了聲音，“徐文——斯老師知道他的病情吧？”
我鎮(zhèn)定的氣場、加上透露了一點關(guān)鍵的信息，顯然讓斯華光眼中的疑慮消散了：“吉先生是吧？我們?nèi)マk公室可以嗎？”
“啊，當然。”
斯華光，4歲，生物老師，教齡已經(jīng)有年，現(xiàn)為城南育才高中高三（6）班班主任，徐文正是他的學(xué)生。
我向斯華光了解了一些徐文的資料，他知無不言，向我夸贊了一番徐文這個孩子文靜、學(xué)習(xí)好的優(yōu)點，最后，他試探性地問道：“那個，吉先生，徐文……他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不是刑事案件，徐文現(xiàn)在暫時也沒有危險，這一點你放心。但因為保密的緣故，所以我也暫時不方便將具體的情形告知你，請你理解一下，實在抱歉了。”
聽我明了不是刑事案件，斯華光松了口氣，他連連搖手：“保密條例嘛，我知道，不用道歉、不用道歉。”
“你們班上有個名叫李元香的同學(xué)嗎？我想見一見她，問一兩個簡單的問題。”
“有、有，我馬上叫她來辦公室。”斯華光連忙答應(yīng)。
從徐文父母的口中，我得知了徐文的好友是一名同班女同學(xué)，名叫李元香。我這次來學(xué)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和這名女同學(xué)見面。
但我不想直接找到李元香，而是通過她的班主任老師這里找到她，為何要輾轉(zhuǎn)一道程序呢？
一來，可以先通過班主任斯華光老師了解一些情況，二來，我不想引起其他同學(xué)的注意——第二點是重點，畢竟現(xiàn)在李元香正處于準備高考的高三階段，我還是想盡量減少對其的影響。
李元香很快被叫到了辦公室。
“你好，我叫吉光。”我將跟斯華光過的那一套辭，再次對李元香復(fù)述了一遍。
李元香留著齊劉海的梨花頭，臉蛋圓嘟嘟的，帶點嬰兒肥，她是個有些害羞的女生，見到作為陌生人的我之后，便一直低著頭，當聽見“警務(wù)局”、“顧問”的字眼后，她緊張地扭著自己的校服拉鏈。
“斯老師，方便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兒嗎？我問的問題涉及到保密，不方便讓第三人知曉。”
聽到我這么，李元香更緊張了，她微微抬頭，求救似地望向自己的班主任，猶如驚慌的幼獸。
“這個……”斯華光也覺得似乎有些難辦。
我倒是沒預(yù)想到這種情況，現(xiàn)在也覺得有些不妥，畢竟對方是個花季少女，我又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男人，換誰都會擔(dān)心和我獨處吧？
“呃——這樣吧，麻煩一下斯老師，就站在辦公室外面的走廊好嗎？”我有些尷尬，用手比劃著，“那個，李同學(xué)，我們和斯老師只隔了一道門，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叫一聲斯老師就聽到了……這樣可以嗎？”
李元香漲紅了臉，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
斯華光離開辦公室后，我開口了：“李同學(xué)，你放松一點，我只是問你幾個很簡單的問題，聽你和徐文是要好的朋友，是嗎？”
“嗯。”
“實際上，我和徐文也是朋友……”
“啊？”李元香愕然地抬頭望向我，這是她頭一回正面和我對視，但意識到這一點后，李元香又慌張地低下了頭。
我拿這個害羞的女生實在沒法子，只好繼續(xù)道：“你知道徐文生病了吧？我也在那家醫(yī)院住院，所以，就作為病友認識了。”
我向李元香簡單明了我怎么樣在醫(yī)院的天臺上遇見徐文，又怎么和徐文成為朋友。
“原來是這樣。確實，他最喜歡看日出了，他那代表著每一天新的希望……”
李元香的語氣穩(wěn)定了下來，我立刻從她的話中覺察出了一些東西，“你們很早就認識嗎？”我問。
“我、我們從學(xué)開始，就是同學(xué)。”
“這樣啊，學(xué)開始便是朋友了嗎？真是難得。這么來的話，你一定知道這個故事。”
“什么……故事？”
我將徐文告訴我的，坐一輛特定的車，參加擁有一百萬獎金的特別競賽的都市傳，講述了一遍。
“那、那是……”李元香的聲音忽然顫抖了起來，“那個、那個游戲……”
她突然抬起來，望向我的雙眼睜得極大：“徐文，他、他去參加了……那個游戲？！”
“什么游戲？”
“人狼！人狼游戲！！！”李元香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撲上來抓住了我的雙臂，我發(fā)覺，和楚楚可憐的外表相反，她手上力氣大的有些嚇人，甚至都有點將我弄痛了，“徐文、徐文去參加了人狼游戲嗎？！”
她幾乎是朝我吼出來。
然后，她猛然推開了我，我猝不及防，竟然被推得后退幾步，腳下不知道絆到了什么，摔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李元香已經(jīng)推開了辦公室的門，逃也似得沖了出去。
我摔在了一堆教學(xué)書中，那些書堆在一起，我一動，書紛紛滑落到地上，一時間竟然掙扎不起來。
而斯華光老師已經(jīng)站到了辦公室門口。
“剛才——怎么了？”斯華光的臉色極不好看，那是一種既驚又怒的表情。
糟糕了！
我瞬間明白過來，為什么斯華光臉上會有這樣的表情！
——恐怕他是將我當成了猥褻少女的混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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