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有車來了,程城幾個人趕緊都站到路邊招手。rg
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中,車子停了下來。
公交車是很老舊的那種根沒有空調(diào)的型號,看起來跟早已退役的綠皮火車是同一年代的產(chǎn)物。車子是黃色帶白條的涂裝,很多地方都脫了漆,露出銹跡斑斑的車殼子,四個輪子附近的車身上更是沾滿了厚厚一層泥土和灰塵。
車子雖然停了下來,但發(fā)動機的空轉(zhuǎn)聲極響,令我不由生出一種“這輛車會不會立刻散架”的懷疑。
但車前窗上確實貼著黃底紅字的路線招牌:
唐瀘洞——二郎橋——黑水。
劉海軍和程城幾乎在車一停下時便立即上了車,程城和車上一個售票員模樣的人了兩句話,便向我和老刀招手:
“是去黑水鎮(zhèn)的車,快上吧!”
老刀見我還站在原地不動,問我:“傻站著干嘛,還不上車?”
“我覺得有點怪——現(xiàn)在還有這么破的公交嗎?”
“確實有點太破了……不過,縣城公交嘛,有些是這樣的,上頭不撥錢下來,很多東西都是能用就用——別看了,窮鄉(xiāng)僻壤的,錯過這輛車,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然后,老刀拉著我上了車。
老刀的解釋確實得通,我也覺得很有道理,這才沒有抗拒上車。
不巧的是,車上剛好滿員,我們四個人,便只能拉著車頂部的扶手站著。
售票員是個扎著馬尾辮的年輕女人,也沒穿什么公交制服,就是便裝,但長得還算清秀,問清了路邊的其他兩人不上車之后,便叫司機開車了。
柏油馬路算是很平坦,但這輛車實在破舊得太夸張了點,開動起來宛若一頭不堪重負的老牛,車身不停搖晃,竟然很是顛簸。
我抓緊了鋼制扶手,打量起車里的乘客來。
坐在前邊兩排是幾個老頭老太太,個個皮膚黝黑、滿臉皺紋,一咧嘴就露出僅剩的一兩顆牙,至少也都有六七十歲左右了,他們腳邊放著一些裝著山貨的背簍,用已經(jīng)看不出原來顏色的舊毛巾蓋著,幾乎是人手一只,擠滿了走道。
接著是八個農(nóng)村婦女,占了中間兩排座位,兩個**歲的男孩子坐了剩余的兩個位置,其中有兩個婦女懷里都抱著娃娃,其中一個正在哺乳,我趕緊轉(zhuǎn)開了視線。
再往后是六個青壯年男子,將最后一排座位擠得滿滿當當?shù),他們一水兒的泥水工打扮,個個臉色黑紅,頭發(fā)和衣服上沾滿了白色的水泥灰,襯衣領口臟得泛了黝黑的油光。
我看出這車里的乘客的一個共同特點:一個個面上都飽經(jīng)了風霜,整個表情都是呆滯到近乎麻木,他們大多半閉著眼睛,在不停顛簸的車廂里昏昏欲睡。
我的視線最后停留在那個年輕的女售票員臉上,她對我一笑,笑得有點僵硬,我也回了她一個干笑。
但我心里那點怪異的感覺卻還是揮之不去——從見到這輛車開始,一直到現(xiàn)在,我心中那種如同有一只蜘蛛在我脖頸上四處亂爬的感覺,始終退散不了。
車里的人,始終都很安靜,車子駛出十來分鐘了,沒有一個人開口話的。
而我身邊的老刀,已經(jīng)將我懷疑還有這么破舊的車子存在的事情,講給了程城和劉海軍聽。
劉海軍道:“吉偵探,你也看到這車上的乘客了吧?黑水鎮(zhèn)周邊的大山里還有好些至今仍未脫貧的村子,你別看我們錦官城市里是花花世界,但距離我們只有幾時路程的地方,卻實實在在的還存在貧困人口……不過,世界都存在這樣的情況,但也不單單是我們這兒是這樣!敝,劉海軍還嘆了口氣。
程城卻笑著拍了拍劉海軍肩膀:“劉你這就錯啦!你和這位吉偵探相處時間太短,不然你就會曉得,他可不是起了悲天憫人的感嘆,而是純粹疑心病太重!不過,這車子開的真還挺慢的,剛才我問了售票妹妹了,原我們預計到中午時分就能到達黑水鎮(zhèn),現(xiàn)在得到下午一兩點去了。”
我沒和他們搭話,反而皺起了眉頭。
程城剛才那幾句話中,有一個詞語,倒是提醒了我。
疑心病。
我當然沒有疑心病,我有的,大多是對于錯綜復雜的線索的直覺,又亦或是面對危險的預感——就像是刀子貼近了你的皮膚,盡管還沒真正碰到你的皮膚,但你的寒毛卻會先乍起。
于是,我繼續(xù)去觀察車里的那些乘客……只一會兒,我便瞧出了古怪!
——那些老頭老太,部都作閉目養(yǎng)神狀,但每隔一兩分鐘,就會有些動作:或者抬頭看看窗外,或者打個哈欠,或者撓撓頭皮,但無論做什么,他們都會悄悄往我們四人的方向瞟上一眼,然后,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周而復始。
——那兩個半大孩子,每隔幾分鐘便會莫名發(fā)出嘻嘻的笑聲,然后他們身邊的婦女便會拍打他們一下,只要一拍打,兩個孩子臉上便會瞬間收了笑容,只用愣愣的眼神看著我們四個人,而每當這時,那些婦女就會紛紛睜開眼睛,也是想那些老頭老太一樣,偷瞄我們一眼。
——最后一排的那些泥水工,像是值班一樣打著瞌睡,這個人的鼾聲一落,那個人的鼾聲便起,但始終會有一個人醒著,看看窗外,又看看車里的人,順帶著便看了我們四個人一眼。
——開車的司機,端端正正地坐在駕駛座上,除了雙手掄動方向盤之外,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額外動作。
我再去看那位年輕的女售票員,她在察覺到我的目光,依然對我露出那種生硬的假笑,然后又很突兀的收了笑容,將視線移到別處。
這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古怪!
其中最大的古怪就是——這一車子的人,都不像是正常人!
從車子第一排最靠左座位上坐著的那個老太太開始,這整整一車子乘客,好像是裝了發(fā)條一樣,會十分規(guī)律地不停重復一套行動,他們就像是木偶人一樣,被一根無形的線操縱著……
確切的,這些人都少了一點“生氣”!
活人的“生氣”!
想到這里,我悚然而驚,大叫道:
“停車!”
又是一陣刺耳的剎車聲,車子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
但詭異的是,除了程城等三個人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之外,車里的其他乘客,竟然都無動于衷,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們繼續(xù)重復著一路上重復了無數(shù)遍的固定動作,似乎連車子停了都不知道!
此情此景,令我背后的寒毛炸了一片!
“怎么了?”程城問。
我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太突兀:“我忽然覺得肚子很痛,我們下車。”
程城一臉的不情愿,嘟囔道:“怎么那么不心,就吃壞肚子了?”
老刀見我面色不對,低聲道:“怎么了?”
我語氣堅決:“拉他們兩個下車!
老刀點點頭,和我一起不由分便要將程城和劉海軍都拉下車。
但那個女售票員卻搶先一步,站到了車門處。
“下車就下車,你們拉拉扯扯的干什么?車錢總要付給人家的吧?”程城問那女售票員:“多少錢?”
女售票員直直地看著我們四個人,目光中居然有種惋惜。
“快到了,你們這就下車?”她的聲音像是很古老的黑白電影中的那種配音,充滿了古板感,“真的,不遠了,真的不坐車了嗎?”
此時,我注意到,公交車上坐著的那些原昏昏欲睡的乘客,此時已經(jīng)紛紛抬起了頭,睜開眼望向我們,一個個的目光都是茫然而空洞,
我心中的寒意更甚,一把拉開了程城,將一張一百塊錢塞進女售票員手里:“對不起,我們要下車!
售票員卻手一松,百元紙幣飄落在地,她臉上的惋惜之色更甚,但絕不是因為那張百元大鈔掉了:“沒到站,不收你們錢——而且,我們也不收這種錢。”
完,她總算讓開了路。
我趕緊拉著程城逃命似地跳下了車,身后的老刀也是一樣,拉著劉海軍跳下車來。
車門關了,車啟動。
車緩緩開走的時候,那年輕的售票員忽然從車窗中探出頭來,朝我們揮著手,像是告別一般,而車里的其他人也紛紛從車窗里探出了腦袋,朝我們揮手。
那些乘客一邊揮著手,臉上忽然間一起露出了萬分痛惜的表情,他們一致張合著嘴巴,揮手也變成了招手,幽幽的聲音自透我們的耳膜:
“來啊……來啊……”
這下,不但是我,其他三人也終于感覺到不對勁了。
程城臉色沉了下來:“阿吉,到底怎么回事?”
我雙眼盯著遠去的公交車:“你看著那輛車……”
程城也望向那逐漸遠去的公交車,然后,他的眼睛猛然間瞪大了!
公交車行駛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紅燈閃亮,但公交車卻沒有停下。
一輛油罐車突然間沖了出來。
“砰!”
公交車被撞裂成兩截,兩個半截車廂都在地上翻滾出幾十米才停下。
油罐車也側(cè)翻在地,滑出十幾米,撞得面目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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