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刀哥,吉哥!”
車還沒到,李逸的聲音先傳了過來。rg
熟悉的聲音倒像是一把鑰匙一般,打開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剛剛死里逃生的人的心結——每個人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臉上也恢復了一些生氣。
劇烈而詭異的死亡事件和我們四個人擦身而過,換做誰都無法保持淡定,也因為剛才的經歷實在太過可怕,導致我們都有種不真實感,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李逸的一聲呼喊,告訴了我們答案。
不是。
但至少我們確認了自己的處境。
人的絕大部分恐懼,來源于已知事物的突然異變,如旅館失火時,住在旅館的人常常顯得慌亂、緊張、不知所措、爭先恐后往外跑,跑不出去就跳樓——這就是恐懼帶來的副作用,實質上是人們在面臨某種既無法擺脫而又無能為力的危險境況時,心理崩潰的一種表現。
只要認清了威脅究竟為何,恐懼便會減輕甚至消退。
另外,人在恐懼面前,并不一定會驚慌失措,恐懼的情緒,有時候會催生人的勇氣。
這就是為什么同樣是看到我們坐的公交車,竟然是由紙扎假人當駕駛員和售票員,李海軍除了被嚇得腿軟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而我卻懂得叫大家趕緊規避仍未擺脫的危險境地。
——對威脅的認知很重要,這將決定你是否能在恐懼之中、依舊正確應對威脅。
這一點,我明白,老刀和程城也明白一點,但劉海軍還不明白。
兩輛北汽勇士在我們面前停下,李逸和周鷗下車。
他們也看到了遠處仍未熄滅的火光、煙霧、車輛碎片、血跡和人體殘肢,自然也是非常震驚。
老刀已經完鎮定了下來,于是便簡短地向兩人描述一下我們這一路遭遇的可怕事件。
李逸自然咂舌連連,而周鷗還有些不相信,但在程城和劉海軍的證實下——尤其是劉海軍那依然滲著汗的慘白面孔,十分具有服力——也不得不相信了。
盡管慘案當前,但由于現場根不可能還存在活人,也即是不需要我們進行救助行動,所以,繼續前進,執行追捕喬振邦的任務,優先級顯然更高。
程城撥通了手機,聯系了唐瀘洞區警務局(黑水鎮也隸屬唐瀘洞區管轄),讓他們聯系當地的交警和衛生部門處理眼前這起惡**故。
然后我們按照一開始的分組,再次坐上北汽勇士,沿著鄉鎮公路,繼續前行。
車廂內,我問李逸:“咱們的車胎不是爆了嗎,怎么這么快就修完了?”
李逸一邊開車,一邊搖頭晃腦道:“吉哥,你不問還好,你一問這事,還真是奇了怪了!程隊不是,咱們這兩輛車剛執行過任務,根沒來得及帶后備輪胎,車后面那個后備輪胎罩里根就是空的嗎?”
我點頭:“確實是這樣。”
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在一爆胎之后,就立刻選擇兵分兩路,并且其中一路大部隊坐公交車的原因,因為我們根沒有后備輪胎可以替換。
“日他個仙人板板的!怪就怪在這里!”李逸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當時我們在路邊等了大半個時,半輛途經的鳥車都沒有!你們都知道我這人性子急,就跑去開后備輪胎罩,那個周鷗還一直朝我鬼吼,出發之前他親自檢查過,確實沒有準備后備輪胎——但我一打開輪胎罩,你們猜怎么著?”
“里面有輪胎?”
“對頭!兩輛車的后備輪胎罩里都有輪胎!而且是簇新的那種!當時周鷗那子的臉色,啊喲,別提多精彩了,哈哈。”
老刀道:“也可能是別人給換的。警務局里又不知我們幾個人,有人給裝了輪胎又忘記告訴我們,也不是不可能。”
“刀哥,我還沒完呢!”李逸忽然壓低了聲音:“那輪胎,是歐運牌的。”
“歐運?”老刀嘀咕著重復了一遍,忽然眼睛睜大了,“你確定是歐運原廠?不是假貨?”
“別逗了刀哥,你想想,你要是造假的人,你會假冒這個牌子嗎?怕不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這么干喔!”
我沒聽明白,問怎么回事。
老刀黑著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皺眉道:“阿吉,你不是錦官城地人,所以你不曉得這件事也是正常的,這件事情,當初可是鬧得滿城風雨。歐運輪胎廠,原是我們錦官城市的一家大企業,但在年前,那個廠子突發大火,燒毀了九成的廠區,死了幾百個工人,存放貨物的倉庫更是燒沒了。那些遇難工友的家屬就去幾個大股東家里鬧,那幾個股東撐不住,兩個跳了樓,一個上吊,剩下的跑了。但家屬們還是怨氣難消,加上具體的賠償方案也沒研究出來,反正……他們也不知是不是受了有心人蠱惑,那些家屬竟然抬了死人去市政府門口鬧——你是沒見到那陣仗,幾百個棺材,將市政大樓前面的廣場擺的滿滿當當的,上千人披麻戴孝,嚎哭喊冤,恍若人間地獄啊……”
我聽到這里,不禁內心惻然,即是為那些死難者難過,也是感嘆那副場面的可怖。
老刀繼續道:“那時候我還在警務局上班呢,執行過維持秩序的任務。我至今記得,鬧上市政廣場那幾天,正是那一年最熱的時候,烈日炎炎、半絲云彩都不見,鬧到第二天,廣場上那味道就不對了,到第三天的時候,尸臭味已經擴散開來,隔著好幾條街都能聞到……最后,政府出臺了很優厚的撫恤政策,再加上出動了軍隊,半強迫半服的,才平息了這場鬧劇。從此后,歐運輪胎廠就徹底倒了。當年,外面是還有一些歐運輪胎的存貨,但出車的人都講究討個吉利,誰愿意用出了那么大晦氣事情的歐運牌輪胎?現在年過去了,要找到兩個原廠產的‘嶄新’的歐運輪胎,你想想,難度多大?”
我一時無語。
這巧合,實在有點……超出一般的合理范圍了。
“更他娘邪門的還在后面。”老刀沉聲道,“臭魚只知道歐運輪胎廠那件事,他卻不知道,年前,喬振邦這個大作家,當時還是歐運輪胎廠的一名普通工人!正是因為輪胎廠破產了,喬振邦才開始寫作,并且慢慢獲得現在的成績和名氣!”
老刀的眼睛望向我,壓低了聲音:“阿吉,剛才路上出的那檔事情,當時那情況,我當然是無條件信任你,畢竟這種事情,你是專家。不過,你能不能先跟老哥哥透個底——你覺得喬振邦現在還活著嗎?”
這句話一出,車廂內的溫度都仿佛瞬間低了好幾度!
我們三人都感覺頭皮瞬間乍起,一團冰冷的寒氣貼上了我們的后背……
“刀、刀哥,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突然嚇人啊?”李逸渾身猛然哆嗦了一下,差點把不住手里的方向盤。
老刀沒理李逸,雙眼依然望著我,眼神鋒利如刀。
老刀當過兵,上過戰場,后來在刑警隊摸爬滾打,再后來,他退出警隊,成為了一名私家偵探,但他接的案子,很多也是和血腥兩個字緊密相連——這也是我們兩個人的人生曲線最初會相交的原因,我們追查了同一個血案。
老刀很少會露出那樣的表情,至少近年來是如此。
他的經歷,讓他像一柄被過分磨礪的利刃,殺氣橫溢、一出鞘就要飲血。早幾年的老刀,可不是現在這副很好話的樣子,他“老刀”的外號,不是殺豬刀,是見血封喉的毒刃。
既然老刀露出了那種久違的表情,明他是非常鄭重的問我這個問題。
并且,老刀也嗅到了危險。
“你們兩個是我在錦官城市最好的朋友,我在你們面前,就不玩虛的了——實不相瞞,這一趟確實會兇多吉少。”我沉吟片刻,認真道,“你們知道,我這個靈探,其實只能算個半吊子——我師傅只教了我半年,就莫名其妙死了,我學藝不精也是難免。不過,我憑著半吊子功夫活到現在,可不是光靠天生愛冒險的一腔熱情,我的直覺、或者預感,救了我很多次……”
李逸擔心道:“吉哥,那你現在預感怎么樣?很不好?”
我認真道:“非常不好。”
老刀眉頭更緊:“不好到什么程度?”
我的視線慢慢從老刀和李逸的臉上掃過,緩緩道:
“我們這一行人,可能會死掉好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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