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里藏針之刑?
我不禁又看了一眼鄒羨山那身腫脹不堪的尸體,忽然便明白了這幾個字的字面意思。
身上涂滿了蜂蜜,然后遭受千萬根胡峰的毒針蟄扎,這確實很符合“蜜里藏針”這四個字。
可是,為什么要用如此麻煩的殺人手段呢?
“是儀式殺人吧?”老刀道,“罪犯肯定想要表達什么深意,否則不可能采用這么麻煩的手段。”
我十分贊同老刀的判斷。
“儀式殺人”,其實是一種泛指,并非是特制這個詞最初的意義(即與宗教相關的獻祭儀式等),而是指“使用特殊的殺人方式來進行某種表達的行為”,而且儀式殺人極少孤例,多為連環殺人。
也就是,兇手很可能會再次作案。
我再次看向手里捏著那張寫著“蜜里藏針之刑”的紙條,紙條被塑料證物袋套著,在四周的燈源下泛著一層油膩的光澤。
我問:“誰報的案?”
現場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地之下,而且距離檢查井入口其實有一段距離,光是搬開那重達1KG的井蓋,便要費好一番力氣——誰會無緣無故到這里來?
“是一個匿名電話報的警。那個報案者使用了變聲器,完聽不出性別和年紀,只明了案發地點和性質,就掛了電話。對了,接電話同事,對方的語氣很冷靜。”周道。
聽到“變聲器”這三個字,我和老刀頓時互望了一眼。
因為綁架鄒羨山的人,也是用了變聲器。
我立刻將這一點告訴了程城,他絞起了眉頭:“這么來,這個兇手其實一直都在我們的視線內,對不對?”
如果將整個事件復盤,我們可以發現,一直有著幾個線索,是貫穿始終的。
第一,我在麗、李建國和李艷身上都發現過一種神秘的藍色煙霧,它究竟是什么物質,為什么擁有令“死人復活”(一定程度上)的能力?
第二,麗的男友張輝,究竟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不是綁架鄒羨山的人?他和神秘的藍色煙霧有沒有關系?
從麗出現、李建國的尸體發生異變,到張輝進入我的視線,接下來,鄒羨山的綁架案發生,原應該是一具尸體的李艷竟然在我眼前“復活”,再然后,李艷吞食了李建國的尸體,并且循著某種“指示”(我一開始猜測是化成了血玉的《陰冥血籍》),在我的雜貨鋪里襲擊了我,而在此期間,我在幻境中遇到了某個有著變態愛好的瀆尸者,現在,鄒羨山的尸體就在我的眼前,一種儀式性的方式被處決……
這一連串的事件,就像是寫在五線譜的上的樂符,只有找到一個能夠看懂樂譜、并且懂得演奏的樂者、一把合適的樂器,才能真正化為飄揚于空氣中的樂章——不論這音律的基調,會是怎么樣的令人驚駭、震懼、抑或感到悲楚、哀憐。
那便是我必須達成的工作,只有解釋了這些長久緒繞在我腦海中的疑惑,真相才會從層層云霧中被撥開,像是陽光灑下,一切都清楚而了然。
程城“兇手一直在我們的視線內”,其實的便是這個道理。
因為事實一直就擺在我們面前,不論是麗、李建國或者李艷,都有著同一個特征,而鄒羨山的死狀,則更加像是兇手對我們的一種無言表述——他其實早已經將“真相的配件”都一一擺開放在了我們的眼前,我們只是缺少一種剖析的方法,就像是一扇關閉著的門,看得見摸得著,但就是少一把鑰匙。
只要掌握鑰匙,門后就是真相。
我想了想,又問道:“程隊,鄒羨山的背景都查到了嗎?”
“沒什么特別的。鄒羨山的家庭背景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他大學學的就是酒管管理專業,畢業之后,輾轉在錦官城市的好幾家酒店干過,三年前,他在耀星大酒店擔任業務經理的職務,一直至今。他沒有前科,一切資料都很干凈。”
“他老婆呢?”
“他妻子的家庭要好很多,音樂家世家,她自己是錦官城音樂學院的音樂老師,專業7級的鋼琴師。起來,兇手太狠了,直接將她的手指廢了——我們在李艷的胃里找到了她的斷指,但已經變成了肉醬,根沒法做斷肢再續的手術。”
程城著,臉上還有著某種“難以置信”的神色閃現。
確實,一具醫學上絕對的“尸體”,甚至都已經經過了解剖,竟然還能“復活”,吞食掉另一具尸體,并且像卡車一樣撞開警務局的水泥墻,然后跑到十幾公里之外,闖進我的雜貨鋪攻擊我……除了“難以置信”這四個字,大概也找不到更好的詞匯來形容程城的心情了吧?
但我覺得,鄒羨山的身份背景,一定不可能這么干凈!
“兇手采用儀式殺人手法,肯定有他的理由——這個鄒羨山必然擁有足以令他痛下殺手的動機,而鄒羨山的背景又這么干凈,明顯不正常。老刀,你記不記得,當時在耀星大酒店的天臺上,綁架鄒羨山的人,是不是在拷問鄒羨山?”
老刀毫不猶豫便回答:“好像是一直在問鄒羨山,是否想起了某件事情,但鄒羨山卻一直沒法想起來。”
“一件可以令兇手做出毀滅他鋼琴家妻子的手指、并將他殘忍殺死的事,鄒羨山人居然想不起來!老刀,假如有人綁架了你的家人,然后問你,猜不猜得到原因,你回答得出來嗎?”
老刀一笑:“兇手當時帶了面具,不過,事情這么嚴重的話,哪怕是一件件去試,肯定也試不了幾次吧——一個人干了多少虧心事,自己心里會沒點B數?恐怕是夜里都會睡不著,怎么可能想不起來呢?但我的情況稍微特殊點,我曾經當過警察,被人報復也是可能的,到不一定是因為我干什么缺德的事情。”
“但這個鄒羨山卻想不起來。”
“只有壞事干多了的人,才會記不清楚自己究竟干了多少生兒子沒**的缺德事。”
“話糙理不糙,是這么個道理。”我轉頭對程城道,“程隊,派人查查耀星大酒店吧。或許是我武斷,但假如我和老刀的猜測是真,呵呵,一個業務經理就這么惡貫滿盈,這家酒店可不簡單吶。”
其實不必我,程城自己也會懷疑到這一點,至于怎么去查,他自有手段,任何一個罪惡之巢,都不可能是蒼蠅不叮的無縫之蛋,多得是瓦解的辦法。
眼前最明顯的一個突破點,就是劉艷。
她死在星耀大酒店里這件事,應該是眾人皆知的,為什么她還能大搖大擺的“復活”,酒店里其他人見了她不害怕嗎?
而且鄒羨山居然還會受其引誘,跟她開房,則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是了,我立刻便想到,劉艷可以是被人帶進酒店的,手法很多,比如裝在行李箱里。
但鄒羨山的行為還是怪異無比,他和一具尸體見面,而且在天臺上,他也似乎有點故意和綁架自己的兇手作對的嫌疑。
但不論怎么樣,劉艷和星耀大酒店、和鄒羨山,都有著深刻的關系,從這一點當做突破口,是絕對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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