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沒有立刻回答我的問題,先定定看了我一會,突然笑了。
“你真的很有一套,吉偵探。”他甚至為我鼓了幾下掌,“但是,這對你沒有什么幫助——就算你絞盡腦汁想出了將幾個問題合而為一的辦法,你也還是要繼續(xù)問問題,然后喝酒。你和他兩個人,輪流選一杯酒喝,直到有人倒下,明白嗎?”
他雙手按著桌面,微微伏下身子:“這是強制的。”
我回以微笑:“我知道。不過,假如我會死的話,能在死前知道更多真相,也是算是一種安慰吧,畢竟我是個偵探,對吧?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一直對這句話不太理解,現(xiàn)在倒是有一點點感悟了。”
“隨便你吧。”對我略顯輕松的態(tài)度,張輝雖然不太理解,但也沒有起疑心。
我這么問,如張輝所,確實是有一點玄機的。
除了K的信息以外,我最想知道的,是麗復活——或者所有那些死尸(劉艷、麗現(xiàn)在寄宿的女尸、石橋鋪停尸間內(nèi)那些死尸,還有李建國也算半個吧)復活的原因。
還有,就是張輝留下的另外兩張字條——鄒羨山死亡時現(xiàn)場留有“蜜里藏針之刑”的字條,張德海死亡時現(xiàn)場留有“褻瀆之刑”的字條——其中,我已經(jīng)明白,鄒羨山在許麗卿墮落風塵的過程中肯定極盡引誘之能事,許麗卿最后的死亡,也和鄒羨山逃不脫干系。
所以,“蜜里藏針之刑”的含義,是指鄒羨山當初以蜜語甜言哄騙和引誘許麗卿,實則是將之推入了火坑,無異于表面上示之以蜜糖,暗地中卻端著毒刺。而今,張輝讓鄒羨山被毒蜂活活蟄死,令其親身嘗到毒針的可怕,可謂用心極苦。
但張德海的“褻瀆之刑”,卻令我有點模糊。
我不太敢肯定,張德海究竟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樣角色,但張德海確實有戀尸癖,在石橋鋪太平間之中,我曾經(jīng)親眼目睹張德海做那辣眼睛的惡心事……
我確實有大致的懷疑方向,但細思恐極,所以,還是讓張輝直接告訴我就算了吧。
不過,張德海和許麗卿的復活,一定有著極為重要的關(guān)系——我只需問這一個問題,便可以連帶得知其他的真相。
沒讓我久等,張輝對我解釋了死尸復活的事情。
一切都要從張輝得知許麗卿死訊的那一天起……
在那一天,張輝遇到了一個游走于鄉(xiāng)間的算命瞎子,對方在路中央站住,一手指著張輝,一開口就是一句“你有血光之災”。
張輝原以為是個騙子,根不屑理會,誰知對方搖頭晃腦高聲吟道:
“切莫賭,切莫賭,賭博為害甚于虎。猛虎有時不亂傷,賭博無不輸精光。妻離子散家產(chǎn)破,落得頸項套繩索。唉,慘也!”
這幾句一入耳,張輝頓時心中劇震,腳底也如同灌了鉛,再邁不動半步。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那個算命瞎子來——這人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改良中山裝,舊皮鞋,油光蹭亮的大背頭蓋在脫發(fā)的頭頂,鼻子上架著著一副黑色蛤蟆鏡,他背了一個碩大的登山包,登山包外面覆了一張布片,算是招牌,上書:
祖?zhèn)魉忝?br />
鐵口直斷
一邊邁著四方步吟唱,一邊摸著山羊胡子,竟是有那么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
張輝趕緊跑回去攔住瞎子,問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瞎子道:“你曾有一妻一子,美好前程,現(xiàn)在兩袖清風,一身賭債,對吧?”
就算是瞎子吟出那幾句打油詩之時,張輝心中其實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他經(jīng)歷過被人設(shè)賭局詐錢之后,對一切事物都有些疑神疑鬼,而自己因為躲避賭債而離開錦官城市、回到老家的事情,并不是密不透風的墻,萬一眼前這個家伙不知從何處打聽到自己的事情,然后來騙錢呢?
但是,瞎子后面“你曾有一妻一子”,張輝就有點動搖了,因為許麗卿和他確實曾經(jīng)有過一個孩子,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打胎,這件事張輝和許麗卿都是守口如瓶,誰都沒有告訴過。
再問了幾句,瞎子竟然部對。
這年頭,如游方和尚一般在鄉(xiāng)野中四處游蕩的算命先生已經(jīng)很少,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真正瞎子。
若是真有人這么處心積慮地要騙自己,下的功夫也太大了點。
張輝恭敬的請問了瞎子的大號,對方他姓湯,便道:“湯大師,我現(xiàn)在確實如你所的,是身無分文,潦倒落魄,而且背了一大筆賭債,我女朋友也和我分手了——您剛才我有血光之災,難道是那些追債的人要來找我?”
瞎子搖搖頭:“非也非也,命中應(yīng)劫的人不在你,在你之妻。”
“怎么?”
瞎子語出驚人:“就在你我話之時,你妻子已經(jīng)不在人世矣——嗚呼哀哉,奈何奈何!”
張輝沒想到對方會出這樣的話來,一時血氣上涌,一句“你他媽胡”差點脫口而出,硬是忍了下來,按著火氣問道:“湯大師,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對方笑道:“事實如此,你信則有,不信也有。”
張輝語氣冷下來:“如果沒有呢?!”
瞎子好整以暇道:“等到晚上,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便知真?zhèn)巍!?br />
張輝咬牙:“好。”
“你我萍水相逢,我一個四處游方的算命瞎子,混飯吃是輔,更多的是接下善緣,福澤子孫。可惜啊,世間之人,樂聞報喜,憎惡報憂,你我連你一分錢卦金也還未得,就已經(jīng)遭你怨恨,正是何苦來哉!罷了罷了,瞎子我還是繼續(xù)趕路去吧!”
著,舉著探路棒點地,抬步就走。
張輝愣愣呆了幾秒鐘,想想還是不行,又趕上去將算命瞎子攔住,先是道歉,又將渾身的口袋掏遍,湊了五百塊錢,遞到了瞎子面前,請他務(wù)必指示一個解救的法子。
瞎子將錢推開:“人有生老病死,命有福禍相依,世間只有順勢而為的取巧,哪來逆轉(zhuǎn)陰陽的法門?”
“您既然能算到,就一定能解救!”
瞎子既不言語,也不收錢,但也沒走。
兩人在空蕩蕩的鄉(xiāng)間公路上站了幾十秒鐘,晚霞夕照,天上一群歸巢的渡鴉,哇哇直叫,猶如鬼哭。
瞎子終于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當真想要那起死回生的法門?”
張輝點頭:“是。”
“附耳過來。”
……
最終,算命瞎子留給了張輝兩個名字,一張紙條,一個木盒,只收了象征性的一個一塊錢硬幣,飄然而去。
兩個時后,張輝終于撥通了女朋友徐麗倩的電話。
但接電話的人,是警察。
徐麗倩已經(jīng)于大約兩個時之前,割腕自盡。
她裸身漂浮在放滿了熱水的浴缸里,整個衛(wèi)生間內(nèi)一片血紅,宛如地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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