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夜景。”
盛夜大廈的天臺之上,王業(yè)摘下墨鏡,手握著一塊紫色寶石,站在天臺邊緣俯瞰著這座城市。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車水馬龍的交通線,把這座不夜城照得燈火通明。“拍賣之都”、“繁華盛市”,D市的夜景之美不愧于它一個個紙醉金迷的稱號。
可惜……
王業(yè)重重咳了一下,一口鮮血噴在了欄桿上。
昨天,他的主治醫(yī)師給了他最后通牒,不出意外的話,他的壽命也就在這三天之內(nèi)了。這是在他計劃之外的,他原計劃最后一場偷盜安排在兩天后,可是時間不等人,他只能將時間提前到今天。他的時間不多了……
半年前,當他得知自己得了肺癌晚期的時候,他才終于意識到,自己這一生都在做一些如此無聊的事。
什么市高考狀元、什么京城大學高材生、什么物理學競賽一等獎、什么國飛鏢大賽冠軍、什么跨國企業(yè)技術(shù)部最年輕的負責人……
他獲得過很多虛名,把所有的時間奮斗在所謂“有意義”的事上,甚至連一場青澀的戀愛都沒有談過。
可是回頭看,這一切的一切虛名,在死神面前都顯得如此的渺,如此的不值一提。
三個月前的一天,他終于想通了。
在自己的生命結(jié)束前,至少做一些以前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
“砰!”
突然間,一個女警帶著幾個特警踢開了天臺的門,把王業(yè)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帶上墨鏡回過頭,笑著沖那美麗的女警打了個招呼:
“呦,語姿,挺快的嘛。”
“你認識我?”
高語姿一愣,面前的男子身材勻稱,雖然隔著厚厚的墨鏡,卻隱約能看出一張年輕英俊的臉,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她辦案這么多年,多么兇神惡煞的歹徒她都見過,可是像面前這個男子這版優(yōu)雅嫻靜的匪徒,她還真是第一次見。
更重要的是,她發(fā)現(xiàn)男子似乎并沒有槍,也沒有劫持什么人質(zhì),只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天臺上,仿佛心累了,來這里吹吹晚風,看看風景。
不過高語姿心中清楚,無論面前的人怎樣,他都是嫌犯,是系列重大盜竊案的罪魁禍首。沒有多想,高語姿、李隊長和其他特警們都紛紛抬起槍,對準了王業(yè)。
“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我勸你盡快投降。”高語姿開口道。對于一個沒有押解人質(zhì)的嫌犯,必要的時候他們完可以開槍擊斃。
然而,王業(yè)的神色并沒有什么起伏,只是微微笑了笑,把兩只手亮了出來,讓所有人都能看得真切。
“喏。”王業(yè)指了指他的左手,那是一塊美麗的紫色寶石,正是今晚失竊的“紫月之戀”。
而他的右手,一個觸發(fā)器緊緊握在他手中,觸發(fā)器按鈕被大拇指死死按著。
所有警員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觸發(fā)式炸彈的遙控器,一旦王業(yè)的手指松開,炸彈就會爆炸。
李隊長和跟來的幾個特警登時冷汗直流,他們緩緩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只見不下5個炸彈正安置在天臺的入口附近,將他們緊緊環(huán)繞起來。
只有高語姿沒有動,依舊緊緊地盯著王業(yè)的眼睛,開口道:
“你騙不過我的,炸彈是假的,你松手吧。”
邊著,邊解開了手槍的保險。
“哦?”王業(yè)露出一個笑容,還沒等他回復,高語姿身后包括李隊長在內(nèi)的幾個警員卻都急了。
“別別別!別松手!”李隊長率先喊道,連忙把高語姿持槍的手按了下來。
“讓他松!炸彈是假的啊!”高語姿咬牙切齒地瞪了李隊長一眼,可是李隊長卻絲毫不敢打這個賭。
“別!高警官!是假的倒還好,萬一是真的可就完了!”李隊長滿臉冷汗地叫道。
“你……唉呀!”高語姿沒轍,她看了一眼身后的幾個警員,一碼是李隊長手下的特警,她什么也不會聽的。她真后悔自己早點沒看出紙牌正面字母K的寓意,如果早點想到K在暗示1層之上的天臺的話,她就能帶著自己重案組的部下來抓人了。
王業(yè)笑看著他們內(nèi)訌,緩步倒退著走到天臺邊緣,道:
“既然你們不開槍,那我可走了。”
著,王業(yè)突然把身體向后一仰,筆直地從天臺邊栽了下去。
“啊!”李隊長驚叫一聲,連忙拉著幾個特警往遠離炸彈的位置跑。
“跑什么跑!”高語姿氣得直跺腳,她拾起一個所謂的“炸彈”,扔到了李隊長面前:“仔細看看是什么!”
李隊長嚇得一哆嗦,可是定睛看去,卻見那“炸彈”一摔掉出來許多磚頭渣子,竟是用銀紙包的磚頭。
“特馬的!敢騙老子!”李隊長踹了一腳那“炸彈”,帶著手下幾個人連忙跑到天臺邊緣向下看。
只見渺遠的樓底地面,嫌犯已經(jīng)墜樓而死,尸體橫在了地面上。
“還好。”李隊長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對高語姿道:“嫌犯已經(jīng)自殺了。”
“自殺個頭啊!”高語姿沒好氣兒地翻了個白眼:“樓底那個是人偶啊!笨蛋!”
高語姿猜的沒錯。
剛剛王業(yè)從樓頂栽下時,早已經(jīng)順著自己準備在1層陽臺的氣墊滑進了1層,然后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人偶從窗口扔了下去,為的就是混淆視聽。
此時,他正穿著一身特警的衣服,帶著特警的面罩,閑庭信步地走出了大廈的后門,然后脫下面罩,坐上了一輛計程車。
“走吧師傅。”
王業(yè)塞給了司機師傅一摞錢,足足有上萬塊,登時給司機看愣了。
“隨便哪兒,帶我在城里兜兜風,速度夠勁的話,待會兒再加一摞。”
“好!好!”司機連連點頭,一腳油門踩下去,計程車飛速而出,速度絕不亞于一輛賽車。瞧,誰都是有潛力的,只是很多時候刺激不夠罷了。
盛夜大廈的天臺之上,高語姿遠遠注意到了那輛高速的計程車。可是它速度太快,即使現(xiàn)在讓警員追也不可能追上了。更何況,那只是她的直覺,她并不能確定那就是嫌犯坐的車。
“各個樓層再搜一遍吧。”高語姿舉起對講機:“沒人的話,收工。”
“是……”對講機里傳來稀稀拉拉的回應(yīng)。
也難怪,大晚上的連夜加班,換做誰又能愿意呢。
……
紫月之戀被盜后的第三天,高語姿迎來了她5歲的生日。
可辦案如癡的她,腦子里從沒有過生日這個概念,她滿腦中想的只有系列寶石失竊案。
嫌犯的動機?
這始終是讓高語姿最想不通的。因為每次寶石失竊的拍賣會后臺,都有比被盜寶石更值錢的拍賣品,還有很多買家寄存的大量現(xiàn)金。如果是為了錢的話,僅僅拿走那一塊寶石實在不通。
另外……
高語姿深切記得,兩天前事后檢查現(xiàn)場的時候,在盛夜大廈天臺欄桿上發(fā)現(xiàn)了一抹血跡,像是什么人噴在上面的。可是嫌犯當時并沒有劫持人質(zhì),莫非這血跡……
“高警官,你的速遞。”
正想著,一個黃衣服紅帽子的快遞哥突然遞過來一個信封。
速遞?
各式各樣的表白信高語姿沒少收過,可是這一次的信封,卻隱隱給她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匆匆簽了字,麻利地拆開了信封,卻看見信封內(nèi)別無他物,只有一張紙牌。
又是紙牌。
上一次的盛夜大廈,嫌犯盜走了紫月之戀后,并沒有像前幾次一樣留下紙牌。沒想到,竟是用速遞的形式給高語姿寄過來了,仿佛**裸的挑釁。
抽出紙牌,紙牌正面是一個灰色的丑。灰色Jker,54張牌中的王。
翻到背面,卻見這次并沒有寫時間,而是這樣寫著:
“Ending,顧城區(qū)三號樓71室,希望你一個人來。”
一個人來嗎?
高語姿可不是被嚇大的,她當下揣起紙牌別上槍,一個人沖出了警局。叫上一輛計程車便直奔顧城區(qū)。
顧城區(qū)是D市的老區(qū)了,年代久遠,樓里已經(jīng)有點殘破。
高語姿對照著紙牌,一路摸到了三號樓的71室。
到了門口,她便能確定自己沒有找錯,因為71室的門是虛掩著的,仿佛在等著誰。
她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槍握在手里,心翼翼地推門而入。但一進門,卻并沒有碰到什么機關(guān)陷阱,也沒有任何伏擊的歹徒。只有一張白色病床擺在房間里側(cè),病床旁放著呼吸機和心電監(jiān)護儀。
心電監(jiān)護儀上,綠色的心電圖孱弱地跳動著,發(fā)出微弱而有節(jié)奏的“嘟……嘟……嘟……嘟……”
而病床之上,一個憔悴的男子虛弱的躺著。看到高語姿,他似乎想什么,可是嘴上帶著呼吸罩,只能看到罩子上的一陣陣白色的哈氣。
“是你?”
高語姿倒吸了一口涼氣,呆立在那里,手里的槍“叮咚”地掉落在地上。她認識病床上的那個人,那是她高中時的同班同學,高中三年里隔著一條過道而坐的男生王業(yè)。而從臉型上看,她一眼認出,他那就是當時出現(xiàn)在盛夜大廈天臺上的嫌犯。
一時間,高中時的種種記憶,近幾個月的系列失竊案,天臺欄桿查出的血,還有面前的場景登時串成了一條線,她終于明白了……明白了這一切……
她看到病床上的王業(yè)沖她露出一個笑容,伸出虛弱的手指了指房間里的一張書桌。
只見書桌之上,一個精致的生日蛋糕高高聳立。
蛋糕頂端,插著一張紙牌。彩色的丑,撲克里的王牌Jker。
紙牌的背面,寫著簡單的英文字母,依舊是邪美得有些浮夸的字體:
“HappBirthda,語姿。”
蛋糕的面上,卡門紅夜、金桔貓眼、蒂芙尼黃鉆、翡翠之心、奧爾洛夫青寶石、東方水玉、紫月之戀,七色名貴的寶石擺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心形。
這是高語姿這輩子,收到過最獨特的生日禮物。
兩行眼淚順流而下。
心電監(jiān)護儀傳來一聲長眠的“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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