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大郎,榮升掌柜子,也恭喜都頭可以替兄了了心愿!”
高聯(lián)的管家洪福雙手捧著一塊牌匾,領著一位書生打扮的中年人,快步走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武大郎并不認識洪福,可看到他衣著光鮮,一來就恭喜自己,當然是喜上眉梢,心想一定是武松的朋友,立刻過去拱手笑道:“官人到來,蓬蓽生輝!”
“哎呀,大郎,人只是高大官人的下人,在貴人面前怎敢稱官人。”洪福連忙行了半個禮,道:“請大郎原諒,手中捧著禮物,不能行禮了。”
“何須多禮!”武大郎聽到有禮物,喜不勝收,他當然知道哪一位是高大官人,心想這份禮物總不能是一個牌匾吧,肯定有后續(xù)貴重的東西。
這也難怪武大郎會那么想,高聯(lián)的財力雖然比不上西門慶,可是他有高俅撐腰,就連知縣也要讓他三分,官商勾結,永遠都是最有勢力的,千古一理,他送的禮物自然是十分貴重。
做牌匾一般用的是杉木,可以防水,所謂“落雨杉”,顧名思義就算下雨也不怕,可就算是上好的杉木也值不了多少錢,故且武大郎的眼睛不斷向著洪福身后喵去。
洪福哪里不明白他這種心思,立刻笑道:“大郎,我家老爺知道貴寶號明天開張,他昨晚想了一個晚上,苦惱要送什么禮物給你,我就:‘做買賣的最講究豬籠入水,就送個金豬可以了。’”
“呵呵,呵呵,那太破費了。”武大郎眼睛瞇成了線,武松皺起了眉頭。
“可老爺猛的搖頭,:‘俗氣!’,我又提議:‘那金蟾進寶好了,送一個翡翠金蟾,高貴脫俗!’”
“受之有愧!”武大郎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口水幾乎要流出來了,武松神色嚴峻。
“老爺還是搖頭,道:‘貴氣是貴氣,就是不夠雅致。’,我也沒轍了,老爺突然一拍大腿,道:‘有了,蘇門學士黃庭堅的嫡孫黃道原不就是在陽谷縣嗎,他深得祖父真?zhèn)鳎屗麃硖娲罄蓪憘牌匾,最好!’”
“卡!”武大郎的嘴巴一下子合起來了,臉上麻麻的,一點笑容都擠不出來,訕訕道:“謝謝了!”
武松可不能跟武大郎相比,他穿前最愛國學,當然知道蘇門學士,就是蘇東坡的四個弟子,其中書法最高明的當數(shù)黃庭堅,他雖為蘇軾弟子可與師父并成為“蘇黃”可見他的厲害,現(xiàn)在是他嫡傳孫子來給武大郎這個商鋪寫個牌匾,毫不夸張,牌匾比這商鋪值錢多了。
武松聽從王二牛的意見,收了這商鋪,也是為范名解困,可后來想起,心中壓抑,自己雖然沒有要那三十斤黃金,可也等同于收了同等價值的賄賂,現(xiàn)在他再送貴重的禮物,實在是為難,要了以后高聯(lián)作惡自己該如何處置。
正惆悵之間,只見王二牛匆匆而至,他喘著粗氣道:“都頭,知縣相公來了!”
武松心中一沉:“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的禍卻是三行,沒有攻下豹頭山,高聯(lián)送來賄賂,知縣相公來這里一定是怪責我在攻打豹頭山的時候還偷懶。”
他喵了一下王二牛,他臉色平和,倒是沒有太大的漣漪,心中方安穩(wěn)了一點,不到半盞茶功夫,知縣便在一名書童的陪同下到來了。
眾人都出來迎接,知縣笑道:“大家不必多禮,我是聽武都頭的兄長在這里新開了寶號,就過來看看,這里不是縣衙,大家不必拘束。”
知縣瞟了一眼洪福手中的牌匾,輕輕干咳一聲,書童立刻跑了過來,他手里也是捧著一塊牌匾,只是沒有洪福手中的那塊大方得體,看樣子也是匆忙間在大街上胡亂買的,武松看了,心中反倒是高興了,洪福自然也看到了,可哪里敢出聲。
知縣在武松的陪同下,隨意的進去看了兩眼,又走出門口,抬頭看著大門頂端,笑道:“麻雀雖五腑俱,哎呀,可看上去還是差一點東西,是什么東西呢?”
“恩相,所謂畫龍點睛!”武松笑道:“這上面就缺一塊牌匾。”
“都頭,我雖然是個粗人,可也知道!”王二牛連忙道:“牌匾可以價值幾十銅錢,也可以價值千金”
“價值千金?”武大郎圓瞪著眼睛問道:“一塊牌匾只是杉木做成,就算上好的杉木也不超過一兩銀子,如何能價值千金?”
“大哥,你就不知道了,牌匾的價值不在于杉木的質(zhì)料,杉木來就是堅固,質(zhì)料也不會相差太多,這價格的高低主取決于上面的字,要是我在上面寫幾個字當然是不值一文,可要是上面的字是蘇東坡寫的,那就值錢了!”武松連忙道。
“蘇學士已經(jīng)仙逝多年,就算是留下墨寶,也不可能知道大郎寶號的名字!”書童十分乖巧,立刻道:“只是我家相公,自幼就練習蘇學士的字體,深得其中的神萃,就算是秦少游、黃庭堅、晁補之、張耒四學士再生,也不過如此而已!要是你能求得相公大筆一揮,保證每天來這里臨摹的人都要把陽谷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武松在武大郎肩膀上輕輕一按,向著知縣努了一下嘴,武大郎這次出奇的精明,立刻行禮道:“人懇求相公為號寫一個牌匾了!”
知縣捋著胡子,卻是手上一空,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胡子早已經(jīng)沒了,他笑道:“哎呀,來我就想送個牌匾來,請城中有識之士來書寫,官致力于縣中事務,久未動筆,也不知道有沒有生疏,不過想來,在這陽谷縣能寫得一手好字的,跟官不相上下的,基沒有,加上大郎盛情難卻,只好獻丑了!”
武大郎沒讀過多少書,哪里知道什么蘇門學士,什么黃庭堅,既然大家知縣的墨寶十分值錢,那自然是求他來寫了,還管那黃庭堅的嫡孫在后面氣得身發(fā)抖。
陳二狗是識相之人,早已把筆墨拿了出來,武大郎搬了椅子出來,知縣笑道:“寫字哪有坐椅子的!”,慌得武大郎立刻把椅子拿走。
知縣問道:“大郎的寶號叫什么名字?”
“回相公,叫武大郎燒餅!”武大郎慌忙回道。
“嗯,好,簡單明了!”知縣并沒有落筆,而是背著手,在商鋪前慢慢的走動,大家的眼光都隨著他而轉(zhuǎn)動,不明所以。
書童扯了一下武松的衣袖,低聲道:“都頭,相公寫字必須奉有檀香。”
武松立刻領悟:“沒錯,古人寫字之前都要點上檀香,更有甚者沐浴更衣。”
他立刻吩咐陳二狗買了檀香,在香爐上點上,陳二狗也不懂,反正買了一個拜神用的香爐,在里面胡亂的放了泥土枯葉,像給祖先上香一樣,點了三根檀香,知縣心道:“這潑賴真是不通世事,不過也罷,我來這里也并非為此,早早寫完,跟武松商量大事要緊。”
知縣閉上眼睛,對著檀香,故作冥想了一陣,大筆一揮,寫上“武大郎燒餅”五個大字,武松一看,果然十分工整漂亮,忍不住喝一聲彩:“好!”
眾人也跟著大聲喝彩,只有那黃道原看了,心中咒罵:“這哪里是什么書法,不過跟大街上代人寫書信的落第秀才差不多,跟我的簡直天壤之別,這群人真是不識好歹!”
可他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趁著大家不注意,恨恨的走了,知縣聽大家恭維了一輪,十分滿意,也勉勵了武大郎幾句,便對武松道:
“武都頭,既然在這里跟你碰面,咱們雖有品位高低之分,也算是分屬同僚,還沒跟你一起同臺吃飯喝酒,今日難得,便一起到獅子樓喝酒談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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