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飛吃過老張頭的牛肉罐頭白菜湯,準備去前面杜聿明的指揮部。
“報告,委員長來電。”陳芳過來道。
“說。”陳飛道。
“務必和杜部一起回國。”陳芳道。
“沒了?”陳飛道。
“沒了。”陳芳回道。
“報告,杜長官來了。”王亮跑進來道。
“快請。準備好茶。”陳飛邊說邊出門迎接了。
杜聿明眉頭緊鎖地過來,后面幾個副官侍衛也一臉嚴肅。
“杜長官。”陳飛敬禮道。
“嗯,老弟,咱們單聊。”杜聿明邊說邊進了指揮部,眾人都留在門外,王亮慌忙上茶就出去了。
“坐。”杜聿明道。
陳飛坐下。
“老弟我知道,走野人山這條路不是明智的選擇,可是這是校長的命令,再說,去印度也不見得一定是對的。”杜聿明道。
“那長官的意思是?”陳飛不解地道。
“我決定還是聽校長的,走野人山回國,22師廖耀湘為我們開路,你們師保障我的左翼,但千萬別走散了。”杜聿明看著陳飛道。
陳飛想了想道“長官走野人山難度很大,聽說那里不好走啊”
“校長很堅決,38師孫立人是堅持不同意,違抗了命令,我現在是來聽聽你老弟的想法。”杜聿明道。
“剛才我就想去你指揮部說說這事,既然校長下了死命令,那我聽校長的,這是我部需要的物資。”陳飛邊說邊地上了一張清單。
杜聿明看也不看道:“好,這我就放心了,物資你只能自己想辦法,現在是兵敗,哪來的物資。”
“行,那我知道了,什么時候行動?”陳飛也不矯情道。
“明天凌晨三點半,我把所有重裝備,汽車,坦克都扔了,部隊輕裝前進。”杜聿明道。
“啊,都扔了?太可惜了。”陳飛心痛地道。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我現在擔心的是200師還在向我們靠過來,估計趕不上和我們一起進入野人山了,到時候,怕是會走散。”杜聿明道。
“怎么不跟38師孫師長交代一下,讓他們接應一下。”陳飛道。
“要不是司令部瞎指揮,讓200師長途奔襲仁安羌和喬克柏之間,哪會出現這種200師脫離軍部的情況,孫立人,我他媽就不想搭理他。”杜聿明道。
200師當時趕到仁安羌和喬克柏那里,只有新編38師正在掩護英軍撤退,氣得戴安瀾和杜聿明大罵史迪威狗屁不通。
“要不我去跟孫師長說說?”陳飛道。
“不用,我留下了接應部隊,希望他們能跟上來。”杜聿明道。
陳飛點點頭,倆人又聊了一會兒,杜聿明起身就告辭了。
“命令所有軍官過來開會。”陳飛對門口的王亮大喊道。
不一會兒,帶長的軍官都紛紛趕來,把指揮部擠得滿滿當當的。
“都認真聽一下,我部將于明天凌晨跟隨第5軍向野人山撤退回國,大家都說說聽聽,因為這條路不好走,要當心要注意的東西太多了。”陳飛道。
“既然師長決定了,那我說說,我強調一點,除了開路的偵察營,別的部隊千萬不能走散,你們每個人都要管好自己的下屬,這大山里野獸太多了,說不定一轉眼就被吃了,不能喝生水,不能亂吃東西,發現發燒馬上匯報。大家都明白了么?”朱國文道。
“長官,我是云南人,我聽說過野人山,說是這里面有野人,咱們會不會······”一個連長道。
“碰到了就干死他,費什么話,野人還能刀槍不入?”趙大刀道。
“瞎說什么,如果發現野人,咱們不要先動手,如果野人攻擊我們,才可以還擊。”陳飛道。
“是。”眾人又大聲回道。
“來,我們讓鄭參謀和孫軍醫說說,大家都認真聽,這樣能讓大家多上心。”陳飛又道。
這個會一直開到十點多,各軍官才回去安排撤退事宜,凌晨,獨立師開始跟隨第5軍向野人山進發,由于是撤退逃命,部隊的動作還是很快的,密支那這時剛剛被鬼子占領,孫立人師長提出其中四個師的兵力奪回密支那,沿滇緬公路回國,杜聿明斷然拒絕。到達野人山杜聿明拋棄戰車火炮等重武器,開始向西北穿越野人山。
而新編的38師在溫澡阻擊日軍兩日后完成任務,孫立人親自端起了沖鋒槍率領士兵沖鋒陷陣,打垮鬼子多次阻擊,部隊裝備不但沒有損失,還從中救助數千難民和英印散兵去印度了。
穿越野人山前,杜聿明把所有部隊都召集起來,他站在一塊巨石上,提著一瓶紅酒道:“遠征軍的將士們,這瓶紅酒是蔣委員長送我的餞行酒,我沒舍得喝,今天,我們把它喝下去,因為,我們穿越的是九死一生的野人山,我們每個人都面臨著生與死的考驗,野人山既是我們通往國土的生路,也是我們走向傷亡的鬼門關,祝大家好運。”
杜聿明說完喝了一口紅酒,把瓶子遞給副官,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野人山,所有的將士們也走進了山里。
獨立師在第5軍左翼,陳飛看著眼前的大山,心里直打鼓,他想,這原始森林暗無天日,自己的決定怕是錯了。
“師長怎么了?”朱國文上來道。
陳飛搖搖頭道:“走,進山!”
原始森林根本沒有路,這讓偵察營營長西瓜叫苦連天。
“這他媽的,什么山,這才一天砍刀都砍壞了兩把。”一連三排長罵道,他的排是獨立師最前沿的部隊。
“排長,這才剛開始,往后的路還長著呢。”二班長道。,他是獵戶出身,知道這原始森林不是一天二天能出去的。
“怪不得連鄭老屁都感到這野人山不是人待得地方,也不知道委員長怎么想的。”三排長道。
“說什么怪話,叫你開個路,都是你的牢騷。”西瓜這時剛好上前來看看,他聽到三排長的話馬上道。
三排長抓抓頭皮,啥笑了一下道:“營長,下回不敢了,嘿嘿······”突然一條不知名的小蛇從草叢中竄出來,咬了三排長一口,馬上又游走了。
“啊,操!什么東西?”三排長罵了一句,低頭一看腳上正流著血。
“怎么了?”西瓜道,眾人馬上上前幫三排長查看傷口,就這么幾分鐘功夫,三排長臉色發青地倒下了。
“三排長,三排長,操!快送孫軍醫那里。”西瓜著急道。
這時三排長已經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也就幾秒鐘的時間,三排長呼吸就停止了。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被剛才的情況嚇傻了。
“操,就地掩埋,小心點,你代理三排長。”西瓜指著二班長道。
“是。”二班長回道。
“這是野人山給我們上的第一課,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要想活著回國,就得他媽的每一分每一秒處在戰斗狀態,過會兒給你們換班,以后每三個小時換一個排開路。”西瓜道。
“是。”三排眾戰士大聲回道。
陳飛聽到西瓜跑過來說死了一個排長,心里一驚,媽的,這才一天就又死人了。
接下來的二天倒沒有再死人,但是天公不作美,下雨了,雨水像毒液般。第二天一大早,許多戰士的皮膚開始出現瘙癢紅腫,有的開始糜爛,孫軍醫只能讓戰士們搽點酒精頂一頂,醫護所的醫生沒人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晚上宿營時突然發山洪,把獨立師的一個排吞噬了,氣得陳飛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命令部隊宿營要小心,千萬別再出現這種情況了。
又是一連幾天的行軍,由于森林的巨樹遮擋了太陽,許多戰士原來出現的紅腫糜爛變成了膿瘡,讓孫軍醫束手無策,只能割肉消毒,但還是有三個戰士為此死去。
最令陳飛頭痛的事發生了,獨立師竟然和杜聿明部隊失去聯系,獨立師所有電臺都受潮不能用了,這讓陳飛感到心驚,只能憑著幾個獵戶們的感覺向云南艱難前進。
已經在野人山行軍十多天了,偵察營是苦不堪言的,每個戰士都破衣爛衫的,只能開路而忘了他們的責任偵察敵情。
“噠噠噠~”正在開路的三連二排突然遭到了鬼子的偷襲。
“接敵,接敵!”二排長大喊同時掏出盒子炮胡亂地四處射擊。
西瓜一聽槍聲,馬上趕了過來,偷襲二排的也就一個小隊的鬼子,他們在野人山中四處找遠征軍,并發動了襲擊,像這樣的小隊在野人山中有無數個,他們專門擊殺落單的遠征軍戰士,遇到大部隊,馬上通知他們的主力圍殲。
陳飛一聽槍聲,吃了一驚,鬼子也進野人山了,他馬上命令部隊加快速度,同時命令趙六上前增援,盡快擺脫鬼子。
也多虧陳飛動作快,發現敵情,反擊堅決,部隊轉移迅速,馬上掙脫了小股鬼子的騷擾。
部隊在原始森林走了十多天才走了五十多里地,偵察營接敵后,陳飛怕偵察營太辛苦,換趙六團開路。
獨立師獨立團趙六持著特制的緬刀,以一個軍人特有的執著,果斷和堅毅,親自為全師開路,一顆顆大樹巨藤被除掉,在密不透風的森林里,硬是砍出一條一尺寬的人行道。
當然,獨立師最辛苦的不光是開路的獨立團,還有工兵營,白天行軍,晚上疲倦的士兵還得用芭蕉葉搭建營房。
每天晚上,陳飛都要跟幾個團長聊聊當天發生的情況,雖然每天只能走很少的路。
“快沒煙了,省著點抽。”老張頭對趙大刀道。
“老張頭,咱們都是東北老鄉,別這么摳。”趙大刀笑道。
“摳個屁,是真快沒了,咱們在無名小山都好幾天了,現在又十幾天,哪來的這么多煙,我看啊,咱們都好戒煙了。”老張頭也笑道。
“那可怎么辦,我老趙沒煙抽,可走不到道。”趙大刀道。
“最后一人三包抽完沒了。”陳飛道。
“也行,先抽了再說。”趙大刀光棍地道。
“師長,今天咱們不見了一個護士。”孫軍醫道。
“我們團也不見了一個戰士。”孫軍醫道。
“不見了?怎么回事?什么時候?”陳飛道。
“應該是中午休息的時候,失蹤的戰士是在放哨,然后不見的。”郭亮道。
“我們失蹤的護士也是在中午休息的時候,具體怎么失蹤的我也不清楚,剛才點名的時候才發現的。”孫軍醫道。
“會不會還有鬼子在尾隨?”朱國文道。
“不會的,如果有鬼子,早就發現了。”老狗道。
“眾人看著陳飛,陳飛想了想道:“今后誰都不能落單,你們醫護所到隊伍中間來,各部隊放哨不能一個人,要三人一組,保持高度警戒。不用布暗哨了,容易落單。”
“是。”眾人道。
野外生存,風餐露宿倒是獨立師的強項,可是這野人山實在是太詭異了,山高林密不說,還擇天蔽日的,整日不見陽光,各種毒蛇猛獸,神出鬼沒的,讓人防不勝防,問題是這里的猛獸一點也不怕人,有的連火光都不怕,失蹤一二個人太正常不過了。
“哎,想想現在真是有點后悔,還不如像孫立人一樣,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現在倒好,在這野人山里打轉。”陳飛嘆氣道。
“師長,你就別說這話了,如果去印度,說不定半路被鬼子圍殲了,再說回來,哪怕到了印度,就一定能是活路?鬼子就不去印度了?”趙大刀道。
“就是,如果不聽委員長的,那以后回國了,咱們算是不聽命令的部隊,那委座能給你好眼色,說不定哪天讓我去攻打武漢,全軍覆沒了。”路子恒道。
陳飛苦笑了一下道:“你們能理解就好,對了,老張頭,這食物還有多少?能不能熬到云南?”
“肯定不行,最多再大半個月,咱們就斷糧了,這大山一個月能走的出去?”老張頭道。
“那你還不說說怎么節省糧食?”陳飛道。
“能有什么辦法,打獵唄,挖野菜,這里到處都是,就是危險點,那也得打,不然能有什么辦法。”老張頭道。
“這樣,如果發現河流,咱們就休息一下,補充一下體力,不然怕是真走不出去了。”陳飛道。
“行,到時候我組織各團的獵手打獵,讓戰士們挖野菜,再危險也得有吃點。”朱國文道。
陳飛點點頭表示可以。
“咱們現在都是像個叫花子一樣,是得好好洗漱一下。”何文斌道。
接下來又是十幾天暗無天日的行軍,根本沒有可供獨立師修整一下的地方,從陳飛到戰士們每個人都胡子拉雜,每個人都非常頹廢。
這十幾天中又死了不下十個戰士,其中有剛躺下就被螞蟥吸干血的,有被毒蛇咬死的,有一不小心從山間上滾入山溝的,還有無辜失蹤的,每天開會時,都是不好的消息,連趙大刀也受了傷,他帶領五團為全師開路時,揮刀斬巨藤時,被藤條上的不知名的荊棘劃傷了,手臂上都是一道道長長的口子。送到孫軍醫處,縫了十幾針。
不過也終于有好消息了,晚上開會,鄭老屁對陳飛道:“明天肯定有河流了。”
鄭老屁的話,陳飛還是相信的,要不然這走南闖北的老馬幫,連這點都看錯,那真是廢物了。
“這都一個月了,是得好好修整一下了,不然人都臭了。”何文斌道。
“哈哈哈······”趙大刀笑道,“現在誰還不臭,就你參謀長了?”
“報告師長,碰到走散的200師兄弟了,有一百多人。”一個偵察營戰士跑過來道。
“是嗎?快帶過來。”陳飛連忙道。
他心想終于有兄弟部隊的消息了。
“他們都餓的奄奄一息了,說是快六天沒吃東西了,再不碰到我們就餓死了。”戰士道。
“哦,老張頭去看看。給他們點吃的,隨便找個能動的過來。”陳飛道。
“是。”老張頭回道馬上起身去看了。
“這200師怎么跑到我們前面去了?”朱國文道。
“現在哪還有前后,我們肯定也饒了不少冤枉路,誰前面,誰后面不好說。”老饅頭道。
“也是,出發前還跟杜長官他們前后腳,這沒二天功夫就失聯了。”朱國文道。
這時,老張頭帶著一個中尉過來,中尉吃了一個罐頭,邊插嘴邊跟著老張頭。
“報告陳師長,200師特務營二連副連長耿飛向您報道!”耿飛大喊道。
“哦,你們師長在什么位置?”陳飛道。
“我們······我們師長犧牲了。”耿飛哽咽地道。
“什么?”陳飛大驚,馬上起身道。
“怎么回事?說清楚。”朱國文也起身問道。
“咱們戴師長在臘戌西南側朗科地區遭到鬼子伏擊,胸部和腹部中槍,沒過幾天就犧牲了,我是跟師參謀主任董干進入野人山,也有部隊由鄭庭笈指揮長率領去瑞麗,通過南坎到八真公路,我們跟不上,只能掉頭去追杜長官部隊了,沒想到十幾天前又遇鬼子伏擊,董主任也犧牲了,我帶著131個兄弟,兩天前在前面山洞,沒吃沒喝只能等死,沒想到能碰到陳師長······”耿飛激動地道。
陳飛一屁股坐在地上,呆住了。這回杜聿明真是痛失猛將。
“老張頭,帶他們下去休息,今后你們就跟著我們吧。”朱國文道。
“是。”耿飛回道,跟著老張頭走了。
“師長都戰死了,這他媽打得什么仗。”趙六怒罵道。
“從進緬甸,200師每回都是打前鋒。同古,仁安羌,曼德勒讓遠征軍司令部差得團團轉,到頭來,一敗涂地,真他媽的扯淡!”連斯文的何文斌也怒罵道。
“都吵什么,回去睡覺!”陳飛邊說邊起身回自己營地了。他心想,遠征軍算是敗得無藥可救了,自己的部隊何嘗也不是。走進了原始森林,看著密不透風的巨大樹木,不知哪天才能走出這困境。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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