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狂生也著實讓人厭惡，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整日胡言亂語，怎么知道朝廷的艱難啊。”

    楊文聰哀嘆一會，他剛剛混進南京的時候，正是幾位親王被百般死亡威脅后，縮卵不敢接受進南京登基，人心惶惶下，想要大展拳腳，青史留名，但這么一個官二代，原本在官二代的位子上自然是人人跪舔，可一旦進入了官場，互相爭奪資源的時候，他的招牌就不好看了。

    無論是練新軍，還是檢查各個衛(wèi)所，調(diào)查一下到底吃空餉情況有多可怕，全都遭到了徹底的抵制，最后，他在家養(yǎng)的一條狗，被人活生生的剁碎了，扔進了自家后院，自然嚇得膽裂，自然不敢再說什么強兵的事情了。

    這南京城當(dāng)真是精巧而機械，朱元璋本身就是底層出身，對于許多細(xì)節(jié)規(guī)定的巨細(xì)無遺，一個可以規(guī)定老百姓穿的衣服的人啊，而后面的那位朱棣卻是造反成功親王第一人，前無古人，后面的來者只怕是沒有的。

    這樣的情況下，任何一個人別說造反了，稍微大一點權(quán)位就有人惦記你，但同樣的，這簡直太方便**了，規(guī)則畢竟是死的，很多時候只要鉆空子，哪怕少數(shù)想要抓人的人，也被這些條條框框的東西弄得根本施展不開。

    他們兩個都是高層，自然是有第一手消息，知道那左夢庚動手后卻是在安慶并未停留，最新消息，就是正在順流而下，這消息還不為其他人所知，但人眼看著就到了。

    當(dāng)然了，左夢庚這種不顧后方，不顧后勤的打法也讓許多大明名將疑惑的很，在他們看來，這不是等他們堅壁清野，絕不出戰(zhàn)，讓左夢庚死在城下嗎，根據(jù)有細(xì)作的回報，左夢庚一方哪怕聯(lián)合了那反賊張獻(xiàn)忠，也不過十幾門不是很大的小炮。

    歷史上張獻(xiàn)忠死后，李定國與南明最后的勢力結(jié)合起來，才有一部分廣東來的匠人為其造炮，這些炮在其功敗垂成后，被埋藏起來，到了后世太平天國被起出來，居然依然對于我大清有著壓倒性的優(yōu)勢！

    當(dāng)然了，這估計不是我大明有多么牛逼，純粹就是我大清太廢物了。

    哦不，我大清本身就有監(jiān)視漢人武器進步的任務(wù)和傳統(tǒng)，可以說，在壓制漢人的科技方面，簡直就是做到了完美！

    但對于目前來說，左夢庚和李定國的炮都屬于不大的小炮，也就是比虎樽炮大些，稱不上紅衣大炮，用來破城自然是千難萬難。

    而這樣的急行軍下，船上有多少人多少炮多少物資多少糧食幾乎一目了然，歸根到底李定國一行走的太快，糧食肯定是不足的，當(dāng)然了，這里是江南，隨便打開某個地主的土圍子，就有吃不完的糧食，但你打開土圍子總需要時間，以這個時代，十幾天都是快的，有這個功夫，各地的援軍不說了，南京城早就加固了。

    而且雖然那些細(xì)作不斷鼓吹此行有太子壓陣，三十萬大軍前來，但是那幾個曾經(jīng)見過船隊的人拿自己的全家性命賭咒發(fā)誓，超不過四萬人，其中還有裹挾來的流民。

    當(dāng)然了，四萬人已經(jīng)不少了，以南京的城墻，甚至都無法做到完全守衛(wèi)，許多段城墻實際上是空無一人的。

    當(dāng)然了，侯方域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有人去詢問，那就不在這兩位大佬的算計，不過在他們胸中哪怕有萬千韜略，沒有相當(dāng)于的強力機構(gòu)去執(zhí)行，那也是有心無力！

    誰都知道，在獲知敵人前來的方向，是必須進行一定的堅壁清野的，最好可以所有可以燒的全都燒掉，但大明朝是一個對士紳講道理的地方，他們固然可以用刀子和殺戮驅(qū)逐流民，以防止他們被左張聯(lián)軍使用利用，但同樣的方法對待同樣的肉食者顯然是不行的。

    你現(xiàn)在在臺上，人家拿你沒辦法，一旦下臺，那可就

    后世的墨西哥，就是這樣的狀態(tài)，那些大毒梟從裝甲車到坦克到直升機到微型潛艇私人特種部隊一應(yīng)俱全，有些人直接打到首都去，自己當(dāng)總統(tǒng)都不難，只不過全世界對于“毒梟”總統(tǒng)的接受度還是有些低，缺乏操作性，因此才不好真的做，不然的話

    墨西哥的官員只有兩條路，要么受賄后參與販毒，要么被提著槍和現(xiàn)金的毒販殺死，某位緝毒積極的總統(tǒng)，在其即將下臺前，毒販們在許多大街小巷的地方掛滿了各種挑釁的布告，什么你的退休生活一定會很愉快，看好你的女兒等等。

    這就是基層失去秩序的所在。

    在任上做一些利國利民的事情，必然得罪大量的肉食者，他們也許當(dāng)面無法對付你，但背后搞你也是很簡單的。

    反倒是和光同塵，說些漂亮話，但大家一起貪污，那么反而可以取得良好效果。

    目前來說，還是有人在幻想著招安。

    “這左良玉出身不高，好像是山東人吧。”

    “山東臨清人，我看過當(dāng)初封其為侯的敕書，好像家里都死的差不多了，就左夢庚一個兒子，本人也是沒錢營生，就應(yīng)了募兵，到了遼東打仗的。”

    “嗨，真是亂來，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人，就這么爬上來，臨了想找個說客說服他兒子，居然記不起來，到底誰提拔的他。”

    “這我倒也有印象，他原本是個小都司，打了敗仗后丟了官兒，好像就是昌平軍門幫他起復(fù)的，崇禎三年的昌平督治是何人？”原本這些官場走向，全都在這些老油子胸懷，本身每過幾年的科舉中進士者的履歷表以及身份關(guān)系，就是一張巨大到可怕的絡(luò)，本可以脫口而出，不過這畢竟是過去了十幾年快二十年的事情，兩人年歲不只能一點點回憶。

    “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好像歷歷在目，崇禎三年，我才剛剛中舉，那次入京趕考，剛剛是東擄入寇，卻是慘烈的很。”

    楊文聰沒有說的是當(dāng)時剛剛殺死了袁崇煥這個大大有問題的家伙，東林黨不少大佬被皇帝看透了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因此不少人被趕走，勢力大大的削弱，而各種“有法子”考中科舉的路子暫時被斷了，他也因此許多人無法考中進士。

    事實上，比起可怕到讓人瘋掉的鄉(xiāng)試，進士考試的比例并不高，作弊也相對不難，只要你在水準(zhǔn)之上，畢竟鄉(xiāng)試可以臨時找人出題，會試卻是就在翰林院以及那不多的人里找人，非常方便提前找人啊。

    以此為改變，楊文聰多年沒能中進士，也是天命，躲過了崇禎年間多次的血雨腥風(fēng)，現(xiàn)在卻是終于做了兵部侍郎，也是靠著自家運道啊。

    “當(dāng)年的事情，老夫因為袁崇煥的事情，為錢大學(xué)士爭辯，正先帝駁斥，對這個也沒什么印象了，但我記得不是熟人。”

    好在南京兵部作為陪都，各種文書齊全，兩人一聲令下，很快就有個書辦興沖沖跑來，手里拿著幾本文書，叫道：“兩位大人，找到啦。”

    “崇禎三年的昌平督治，是侯恂，這是這侯恂的履歷，我”

    楊文聰和黃道周卻是對視一眼，跟著問道：“你說什么！”

    “是侯恂，他是”

    兩人都是極其聰明，同時對這些年官場斗爭頗為熟悉的人，對于侯恂的起伏升遷經(jīng)過也頗為熟悉，此時才記憶起來：“老夫真是糊涂了，當(dāng)年賊兵圍攻開封，那左良玉已經(jīng)很是跋扈，推三阻四不肯出兵，先帝就是因為如此，才將這個無能貪腐的侯恂又起復(fù)，求著他去保定督戰(zhàn)，解了開封之圍，不過那侯恂貪生怕死，根本不肯進兵，活生生的坐視開封城被”

    “啊”楊文聰忽然慘叫一聲，說道：“那侯方域”

    “侯方域怎么啦，”黃道周嘟囔一聲，同時記起什么，慘叫道：“侯方域怎么敢此時去金川門！”

    楊文聰咬著牙，此時也都慌張起來，下命令給下人文書的時候也都不成章法：“快去金川門，速速抓人，對，讓那個侯方域速速來見我，還有，調(diào)兵去打啊，金川門不能丟！”

    比起李向前路過時候猬集在一起的船隊，此時的船隊連綿十里，航行在最前方的都是船身巨大的戰(zhàn)船，那些大炮被放在最重要的位置，畢竟沒人知道南京方面會不會派出戰(zhàn)船來襲，在安慶耽誤一夜后，李定國就打定主意，趁著毫無反應(yīng)的機會，就此直撲南京。

    這支船隊浩浩蕩蕩十幾里地，比起原時空那次不成功的起兵，這次左夢庚得到了上游的援助不說，還沒有清軍的干擾，而大明軍隊人心惶惶的情況也更加嚴(yán)重，因此就沒有好像從前那樣被困住后，因為左良玉得了疾病而死，推舉了左夢庚這個二貨二代，導(dǎo)致這種部隊根本沒沒有打贏過任何戰(zhàn)斗。

    強弱顛倒，而南京城始終組織不起來有力的反擊，這才是關(guān)鍵所在。

    “大帥，前面就有船在布置鐵鏈，只怕就是那南京朝廷要用來攔截我等的手段了。”

    左夢庚哈哈一笑，這樣不管不顧的殺來，雖然危險，但是畢竟是有那位大兄保證必然成功，就算不成，背后有大西軍的支持，整個江南哪里有他的敵手？那婦人之仁的邢夫人早已不在他的話下。

    到了這里，果然如同那位大兄派下人寫的信中所言，南京城內(nèi)根本就沒人可以主事，換而言之，就是政出多門，自己起兵也有十日之多，雖然在后世的人看來，十天居然只能從武昌摸到南京的邊，簡直太慢了，可是這樣放棄后勤和背后，直撲的選擇幾乎是找死，他雖然不通數(shù)學(xué)，但是所有的手下都說，他們只有幾日的糧食，如果打不下南京城，又不能在原地找到糧食，那么只有餓死了。

    當(dāng)然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順流而下的戰(zhàn)船雖然已經(jīng)逐漸開始拉出距離，十幾里的長度下，已經(jīng)談不上指揮，但對于如何俘虜那些倒霉蛋船只頗有心得，南京作為糧食銷售集散地，自然遍地都是裝滿了大米的船只，而作為人類歷史上低效率而貪腐的朝廷，大明朝連命令商船滾蛋的權(quán)力幾乎也做不到。

    這樣的混亂下，自然事情不少，翻船的，得病死在船上的，不一而足，至于擱淺的，漏水的情況就更多，南京城外靠著長江邊，幾乎有幾千艘船，此時真發(fā)現(xiàn)有大股戰(zhàn)船出現(xiàn)，全都慌神了，但此時他們又能做什么，來不及了。

    而看著那“保儒衛(wèi)國”的大旗掛在遠(yuǎn)程的城墻上，左夢庚放下手中從李定國那贈送過來的望遠(yuǎn)鏡，這可是傳說中的帝都貨！滿意的如同喝了蜜糖水一樣。

    不過靠岸可不容易，港口的船工早已逃亡，而無數(shù)船來不及跑，都堵在這里，多虧李定國早估計到如此，那些搜集來的流民，本身就有不少是在安慶做苦力，對于港口如何卸貨的流程不是不了解，而早已準(zhǔn)備好的無數(shù)小船，也開始運送士兵上岸。

    在這個過程中，雖然亂七八糟，甚至有落水后直接淹死的情況，但在不斷有人鼓舞士氣下，還是鉚足一股勁前進的！

    雖然沒有攻城器械，而遠(yuǎn)處城頭上的大炮也開始填充火藥，準(zhǔn)備發(fā)炮，但他們還是包含著熱情，憧憬著遍地富人的南京城，滿是美人的秦淮河。

    各種敲鑼打鼓的聲音也響起，城內(nèi)的亂子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

    等到楊文聰慌亂下，終于記起距離金川門最近的軍營在哪，派人送去命令，那軍官卻是不在，一直到催促下，從慌里慌張一邊穿褲子一邊從女人房里溜出來，得知上司要自己速速去金川門維持秩序支援，卻是完全沒有推脫，你以為呢？那金川門可是南京城北門之一，正對著長江，每日往來的貨物無算，哪怕不收什么黑錢，也是油水大大的啊，這個命令簡直就是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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