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揚機匣中的劍先到一步,聞不經中招了,傷勢卻不嚴重,后退一步,第二次發招,這一次,他的準頭也變差了。
胡桂揚右臂被刺中,雖非要害部位,卻令他瞬間失去力量,手臂低垂,機匣掉在地上。
好在還有草。
她不是聽話的女孩,她是見機行事、出手狠辣的姑娘,一步躍到胡桂揚前方,鏈子槍飛出,正中聞不經的胸口。
槍頭比劍重得多,造成的傷勢也重得多,聞不經退后三步,吐出一口鮮血。
草收回槍頭,還要再次出招,胡桂揚阻止道:“等等。”
左掌被刺穿,右臂受傷,胡桂揚已無法再戰斗,只能用流血的左手按著受傷的右臂,“別上當。”
“什么當?”草沒明白。
“子夜還沒到。”
“子夜……”
“子夜之前殺死七個人,我偏要留一個到子夜之后再殺。”胡桂揚抬頭看一眼夜空,無從判斷時間,但是覺得離子夜應該不遠了,“離他遠點,只要還有一根手指頭能動,他就能出招。”
聞不經的身體搖搖晃晃,又吐一口血,“我被服了,你就是那個人,那條活到最后的蠱蟲。”
胡桂揚退后兩步,笑道:“別急,沒準你還有機會反咬一口呢。”
“反咬?”聞不經抬起左手,“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對手離得太遠,不在攻擊范圍內,聞不經也沒有力氣前躍,只能操縱機匣,將最后一劍射進自己的脖子里,劍沒有返回,機匣脫離手指,嗖的一聲貼在主人的頷下。
聞不經重重摔到,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子夜之前讓自己成為第七名死者。
胡桂揚輕嘆一聲,不知是該慶幸自己又一次活下來,還是痛罵假神仙的計謀——子夜之前血染七人,竟然成功了。
胡桂揚走到尸體前,低頭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來到聞不經剛才站立的地方,彎下腰,費力地揀起機匣“靈緲”,慢慢收入懷中,這是他的東西,其它機匣,他一個都不想要。
他長出一口氣,轉身道:“應該沒事了,去通知村民吧,但也不要大意,等天亮再各回各家。”
“嗯,你呢?”
“我?如果我現在離開,你們不會阻攔我吧?”
草搖搖頭。
胡桂揚笑了笑,“那我就告辭了。”
“可你不認路。”
“沒關系,隨便亂走唄,你也聽到了,我是蠱蟲,是‘那個人’,既然死不了,總能平安走出群山。”
“你等一會,我帶你出去。”草也不等胡桂揚同意,匆匆跑開。
胡桂揚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查看一下左手和右臂的傷勢,發現血還在滲出,可他現在這種狀況,根沒法捆綁止血,只能強忍,看向不遠處的尸體,“你也太心急了,再等一會,沒準死的就是我了。”
天空月朗星稀,四周蟲鳴不止,暖風吹來初春的草木芳香,若不是前方就躺著一具尸體,胡桂揚怎么也無法將這個夜晚與殺戮聯系起來。
“天地為爐,萬物為銅。”胡桂揚突然對這句話有了一點感覺,僅僅因為一句毫無根由的“預言”,七個人在同一晚先后死去,委身塵土,死得悄無聲息,親人的悲哭很快也將停止,村子不變,群山不變,外面的世界更是不會受到絲毫影響。
胡桂揚打個哈欠,“我還是應該住在城里。”
草和高六匆匆跑來,二話不,先給胡桂揚包扎傷口。
“你要離開?”高六負責包扎右臂。
“可以吧?”
“當然。”高六顯出幾分猶豫,“等將軍回來……她最明是非,不會反對的。”
聽到“明是非”三字,胡桂揚笑了,努力站起身,草和高六同時攙扶。
“其實你可以多留一晚,休息一下,我們……都很感激你。”。
胡桂揚搖搖頭,他不覺得自己應該得到感激,畢竟他就是整件事情的起因之一,令四名無辜村民喪生。
走出不遠,胡桂揚收回雙臂,“我只是手臂受傷,雙腿沒事,能走。”
高六在前面帶路,草陪著胡桂揚走在后面,出了村子,摸路前進。
“那個姓聞的,他們還有許多人吧?”草問。
“怎么,你還想去找他們報仇?”胡桂揚覺得這個女孩有點不自量力。
草神情暗淡,“我想報仇,但我不是對手,要等姐姐回來。”
“你姐姐也不是他們的對手。”胡桂揚淡淡地。
“姐姐的槍法……”
“沒用。”胡桂揚聲音稍顯嚴歷,引得前方的高六回頭看了一眼,“我對你過了,離這些人遠一點,最好永遠不要再有接觸。”
草抬起頭,仍是鼻青臉腫,目光中卻盡是倔強與憤怒。
胡桂揚緩和語氣,“這些人殺死村民,并非與你們有仇。他們……只是因為一句話,‘飲紅一出必要染血’,對這種人根沒法講道理,他們的目的就是挑撥,讓大家相信那些所謂的神秘。”
前方是一段下坡,高六回身提醒兩人心些。
接下來的路來不好走,夜色又深,有時候高六也得停下來觀察一會,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等到路勢平緩一些之后,胡桂揚又道:“回去之后把尸體和他們身上的匣子都燒掉,一件別留。”
“嗯。”草答應得有些勉強。
“你覺得我的武功厲害嗎?”胡桂揚問。
草瞧了他一眼,“還行吧,你就是膽子大,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會對咽喉發招?之前的村民都被射中耳后。”
“我不知道,只是猜他不是射心口就是選咽喉,所以我用木牌護心,用拳頭護咽喉,如果我猜錯了,剛才倒下的人就是我,而那個聞不經,就會向你繼續嘮叨‘蠱蟲’。”
“你的膽子比武功厲害。”草再無懷疑。
“呵呵。聞不經比我厲害多了,他若是肯用其它機匣,不僅我活不了,你……也要看運氣,看他心情好懷。草,我得誠實地告訴你,就算是你姐姐,也遠遠不是聞氏的對手,這與武功關系不大,那些人所依仗的不只是武功,還有天機術,那是咱們都沒法理解的神功。我能活著,是因為幸運,因為聞不經不肯一開始就使出力。所以,聽我的,離他們遠點,別給自己和村子惹麻煩。”
“村里死了四個人!”草還是憤懣難平。
“好吧,你可以去報仇,帶上你姐姐,再帶上村里的年青人,去江湖上打聽聞家莊與何百萬,許多人都知道。但是別去找我,我與這些人的恩怨,另有辦法解決,跟你們沒關系。”
草低頭走了一會,“怪不得姐姐這么討厭你。”
“哈哈。”胡桂揚大笑,這張嘴惹來無數麻煩,他卻一點都不想改,反而覺得能夠暢所欲言,才是最大的快樂。
他已經沒什么好的了,如果草和高含英非要去找聞家莊報仇,他也沒辦法。
“你叫什么名字?”胡桂揚現在只關心一些事。
“草。”
“高草?高草?”
“高青草。”前面的高六大聲回道。
胡桂揚笑了一聲。
“怎么,我的名字很好笑嗎?”草不滿地問。
“沒有,我就是愛笑,其實沒有任何含義,瞧月亮旁邊那片云,像不像老太婆沒有牙齒的癟嘴?哈哈,這就能讓我笑了。”
草掃了胡桂揚一眼,“老頭子也有癟嘴,你為什么只‘老太婆’?”
“因為沒長胡子啊。”胡桂揚望著那片云,瞧有意思。
草不吱聲了,路寬的時候,盡量往旁邊讓出一點,似乎又覺得胡桂揚是個瘋子。
不知不覺間,天邊泛亮,三人雖然還沒有走出群山,但是向前望去,已能看到山外平坦的荒野。
胡桂揚扭頭看到草的臉,又笑起來。
“你這回笑的是我,不是云啊、樹葉什么的。”草馬上警覺。
“你要是看見自己也會笑的。”
拜胡桂揚所賜,草也是鼻青臉腫,一直沒有復原,臉上的顏色反而更豐富了。
草愣了一會,突然也笑了,笑得有些扭曲,“不用看我,我能看到你。”
胡桂揚抬手想摸一下,可是手臂受傷,抬起一半就放下,“我的臉也花了?”
“花了,比花還好看呢。”草是想笑,臉上疼。
前面的高六止步轉身,“你們兩個聊得倒是開心,要我,你們誰也別笑話誰,臉上都是一樣的亂七八糟,草,看你怎么向高將軍解釋吧。”
“不用解釋。”草是村子里極少數不怕高含英的人之一。
高六搖搖頭,轉身指向遠方,“行了,我們就能送到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看到沒有?順著那條路一直走,應該就能到大路上了。”
“多謝兩位帶路。”胡桂揚沒法抱拳,只能點下頭。
高六走回來客氣幾句,草卻保持沉默,似乎無話可,見胡桂揚要走,她突然道:“你的傷……要重新掙扎一下嗎?”
手掌和胳膊上的血滲出了繃帶,胡桂揚動了動,“沒事,找到人家就能找到郎中。”
草真的沒話可了。
高六突然又向遠方望去,“咦,有人過來,好像是……好像是高將軍!她怎么回來這么快!胡桂揚,待會你得替我解釋一下。”
高六嚇的臉都白了。8)
</br>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