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云寺是一座始建于盛唐的古剎,一開始時是一所大云光明寺,也就是摩尼教的寺院。在會昌法難中被廢置,后來雖然恢復,但是卻不能再打摩尼教的招牌,因此改名寶云寺,又稱大云寺。表面上是一座佛寺,實際上則是一所變異了的摩尼教寺廟。
之所以說是“變異”,是因為這所寶云寺所奉的明尊光明佛,乃是半佛半摩尼,又糅合了儒學因素,完全成了個大雜燴。
這么一座古里古怪的寺廟,一直以來的香火當然是不旺的。今天更是冷冷清清,連敲鐘誦經的聲音都聽不見。
紀憶和成貴二人跟著在這里出家的方杰從一扇偏門入了寺廟,穿過了幾座殿宇,幾道門廊,又過了一條回廊,最后才來到了一座古樸滄桑的偏殿。
和寺廟其他地方的清冷不同,這座偏殿里面,這個時候卻滿滿當當,都是和尚和香客。哦,也不能算香客,應該是信眾或聽者——墨娘子一派比較正宗的摩尼教稱“聽者”,靜明和方臘這一系則稱“信眾”。
殿內有些喧囂,似乎有人在高聲爭論著什么?
紀憶停住腳步,有些奇怪的問身邊的方杰,“怎么回事?有人在辯法嗎?”
和后世人們印象中魔教妖人常常和武林正派比武的情況不同,現實中宋朝的摩尼教僧侶并不和人比武——而且也沒有什么正派武林,特別是在文風鼎盛的江南,正派人士一般也不練武,都是讀書考科舉的。
而讀書人中,也有一些是信奉摩尼教的!這種情況在明清理學大興后就不大可能發生了,因為理學從佛、道中吸取養分,構建了一個虛妄的儒家世界觀體系。將天理置于了世界觀的頂端,相當于佛教中佛陀和基督教中的上帝,等于虛擬了一個不稱為神的神。
但是現在還是北宋,理學不過剛剛冒頭,儒學的主流還在向釋道取經,想要補齊儒學的缺門。
在這種思潮下,有一部分儒生向摩尼教取經,想用光明黑暗二元論去補儒學的缺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所以在各種思潮互相碰撞的明州,摩尼教這邊的儒,和燒香拜佛的儒,和打卦問卜的儒湊一塊兒論道辯法是常有的。
比武什么的……呵呵,讀書人要以理服人的。
“是寶光寺的元覺和尚帶了幾個歙州的夫子過來,向師祖請教道理!
“元覺?”紀憶隱約記得這個和尚,是個膀大腰圓,留一部亂糟糟的大胡子的兇惡和尚。不過在歙州卻頗有名氣,和不少當地的儒生士大夫都有交情。
“靜明大師可在么?”成貴這個時候站在那偏殿之外吼了一嗓子,“吳江紀先生求見。”
“吳江先生”是紀憶的號,他可是禮部試第一,又是宰相章惇的孫女婿,也算是名儒了。
所以“吳江先生”的號在江南士林之中還是蠻有影響力的!
“原來是吳江先生,快請,快請。”
里面傳出了一個老者的聲音,接著又是個粗嗓門響起:“大師,你請了吳江先生也不說一聲呢?”
“元覺,老僧也不知道吳江先生會來……”
說著話,偏殿的大門已經被人推開,就看見已經有點老態的靜明和尚在一個粗大和尚的攙扶下從大殿中緩緩步行而出,兩個和尚身后還跟著一群穿著儒服的信眾。
“見過靜明大師!奔o憶并沒有用他們摩尼教的禮節,而是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因為他不知道那些儒生都是什么來路?即便是“聽者”,也不方便讓他們知道紀憶是摩尼教徒。
“大師,”紀憶行過佛禮后又問,“今日寶云寺中好生熱鬧啊。”
靜明聽到紀憶的話,輕輕一嘆,轉身對元覺和那群儒生道:“吳江先生是老僧在界河大云光明寺時結實的好友,今日他是遠道而來的……諸位不如且去柴房休息。元覺,悟明(方覺的法號),替老僧送各位施主前去安歇!
元覺和方杰都行了個佛禮,邊領著一群很想和紀憶結交的儒生去了。
紀憶則和靜明一起入了偏殿,只讓成貴守在外面。
“大師,怎么啦?”紀憶已經看出老和尚臉上的愁容了,所以剛一在蒲團上坐下就發問了。
“還不是讓武崇道害的?”老和尚又是一嘆。
“武崇道?他……”紀憶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了。他可是禮部試第一!也是智商起碼130的聰明人。還會不知老和尚和武好古有什么過節嗎?
一定是老和尚的道讓《實證論》、《理性論》給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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