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城中的童謠傳唱的來廣,但是沒人去過多關注;墨韻書坊的報紙上的連載故事,也隨著一天天的過去,故事的真相來近。
與這兩件事兒進展同樣順利的,還有知縣大人的納捐大計。從貼出通告那天起,截止此時,沈大人已然成功的斂入過萬兩白銀。
當然,這其中,有半數以上是武清各大世家貢獻出來的。單就何家一家,就足足五千兩之多。
其他如張家,則是三千兩。剩余幾家多是應個景兒,卻也湊出了兩千多兩。再剩下的便是從城中百姓們的手中所得,大約也有個兩三千兩之多。
隨著每日里銀兩的匯聚,沈松開始也是有些忐忑,通叔臨去前一再的警示,終是讓他有所警惕起來。
但是一天天過去后,卻始終風平浪靜,并無異常,這又讓他漸漸放松了警惕。
后衙在銀兩充足的情況下力開工,此刻已然大半恢復了原貌,甚至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加美化了不少。這也讓沈縣令的心情愉悅了許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何家父子幾乎天天上門來,鬧著吵著讓縣衙為其做主,抓住邪祟,找回閨女。
沈松為此大為頭疼。那個老禿驢是那么好對付的嗎?更不用他身邊那畜生何等兇殘,哪是那么簡單對付的?
再退一萬步來,那老禿驢就是他沈大人招來的,又如何去對付?而且就此時來,便是他肯對付,又去哪里對付?那老禿驢早不知跑到什么旮旯去了。
有時候沈松也在想,會不會是那老禿驢當時在找借口忽悠自己,為的是不將何瑩交給自己。
可回頭一想卻又推翻了這個念頭。且不兩人雖相處不過數日,但是嘉曼雖然傲慢無禮,卻從沒有淫穢的行為。這一點,沈松自認還是有些眼力的。
既如此,那為什么他就是不肯將何家女子交給自己呢?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沈松千百次的自問,又千百次的無解,被這個問題折磨的快要瘋了。他實在想不通啊。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應對何家。何家出了那么多的錢,總要有個差不多的交代才行。否則這么下去,怕是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
要不,索性將那老禿驢咬出來?反正那家伙早已離開了,就算出來也不會影響到什么。況且,事實也是如此,擄人的是他的猴兒,沒人能證明是自己指使的。
而且,擄回來后,人也從未交到自己手上過。從頭到尾,在這件事上,仔細想想,貌似自己才是那個給人背黑鍋的冤大頭。
這么一想,沈松頓時又不忿起來。
憑什么啊,憑什么他做了惡要自己為他背黑鍋?自己并未從中得到一丁點兒利益,反倒是沒吃到狐貍惹了一身騷。
對,就是如此。就已經查到了,是一個妖僧所為。反正朝之初,連宮中都有妖僧作惡。如今妖僧來禍害我武清縣民,雖最終未能抓獲,但最終將其迫退,也算大功一件不是。
至于何家,都這么些天了,那女子又如何能活?我為他們退了妖僧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對縣百姓也有了交代,區區一個何家一家,就算他身后有背景,也不能因此而對自己如何了。
況且,背景終歸只是背景,只要面子上給足了、給到了,又沒傷害到對方身的利益,沒有誰會為了區區一個代言人,輕易得罪自己這種主政一方的人。這便是官場上的潛規則。
沈松琢磨良久,終于安下心來。只是事情真能如他所愿嗎?所謂人算不如天算,這世上,實則卻是人心最難算的,尤其是在有心人刻意的算計下……
“明府大人。”武清縣衙大廳上,一員身頂戴的武將,沖著沈松微微拱手見禮。不理會沈松伸手邀坐的示意,只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冷臉相對。
若是蘇默此刻在這兒,定然認得出來,這員武將正是當日韓杏兒被擄時,指揮著兵馬圍了城頭的武清兵馬司指揮使鄺忠。
沈松被鄺忠的冷臉搞的有些發堵,卻又無法發作。五城兵馬司和他是兩個系統,互不相屬。而且論職階的話,人家更是六品大員,他沈松才不過區區七品。
雖文武相較,七品實則更比武勛六品高一些,但那只是潛規則,卻不可宣之于口。
所以,鄺忠不給面子,他是一點法子也沒有。
訕訕的笑笑,心中暗罵一聲丘八,想想自己堂堂一縣正印跟一個武夫較勁實在有**份,便也就釋然了。
“此番你我兩方出力,共同為武清除一大害,還望鄺指揮使修辭勞苦,勠力同心才是。”臉上的笑容淡淡的,也戴上了公式化的表情,沈松拿出了縣令的派頭,淡然道。
鄺忠面無表情,只點點頭道:“鄺某職責所在,從無懈怠,這點請明府放心。還請明府吧,接下來怎么個章程,鄺某也好安排手下兒郎,早些把活兒干完。”
沈松就又是一窒。這粗鄙軍漢,實在不通半分情理,真真是有辱斯文!
“如此,便請鄺指揮使的兵馬負責東、南兩個方向,一旦發現對方蹤跡,首要生擒,實在不行,擊殺也可。務必使其不能再犯我武清為要。”沈松也懶得再計較了,直接下令道。
鄺忠淡然點頭應了,轉身要走。沈松忽然又叫道:“且慢。”
鄺忠回身看他,臉上明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沈松看的驀地手掌一握,隨即又輕輕放開,冷聲道:“鄺指揮使記住了,那邪祟手中或有人質,須當心些,能救則救。”
這話的巧妙。能救則救,換言之,不能救也不必強求。旁邊何晉紳何言父子聽的大怒,雖雙方已經等于明擺著撕破了臉兒,卻也只是兩方自知。此時沈松這么話,豈不是在當眾打臉?
何言眉頭跳動,待要站出來話,沈松卻忽然扭過頭來,搶先對二人深深一揖,誠懇的道:“何老莊主、大公子,那邪物異常兇殘,一旦使其走脫,則遺禍無窮。為了我武清十萬百姓的安危,松不得不慎重待之,一切以消滅此邪祟為重。得罪之處,待事后要殺要打,任二位處置,松絕無怨言!”
這番話擲地有聲,一下子便把何言的話給堵了回去。是啊,和縣百姓性命比起來,不可能只照顧你家閨女吧?難道就為了救你家閨女一人,到時候白白放走了那邪祟?那如果那邪祟再為惡起來怎么辦?
況且,人家也表態了,等事后任你打殺,無怨言,你還要怎樣?這可是堂堂一縣之令啊,都這么了,要是你再不識抬舉,那就不是不給縣令面子,而是跟縣百姓官員過不去了。
何言怒不可遏,氣的渾身發抖。瞪著他嘴唇哆嗦著不出話來,旁邊何晉紳微微閉上眼,努力平復了下波動的情緒,伸手按在兒子的肩頭上。
大家都明白的,這不過是做戲。既然是做戲,那便都是面上的事兒。所有人就都要維護這個面兒,遵守這個游戲規則。至于真正的斗爭,則是在幕后,那里,才是雙方博弈的真正戰場。而在那個戰場上,輸者,輸掉的不僅僅是面子,更大的可能是命!
老頭兒眼中冰寒的光芒一閃而過,此番事了,若是此人死了倒也罷了。倘若僥幸逃過一命,那老爺子不介意違規一次,親手取了這人的腦袋,為自己女兒報仇。
時至今日,老人家嘴上不,心中其實已經認定女兒定然早已不幸了。這也是他不余余力的一直沖在最前的緣故。
張悅曾擔心他一旦知道何瑩真出了事兒,會徹底消沉甚至轉頭對蘇默反目成仇,其實是大錯特錯了。他畢竟年紀,并不明白一個父親的心思。
鄺忠冷冷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不屑一閃而過,再次拱拱手道:“忠知曉了,明府若無其他吩咐,某這便出發了。”
著,不待沈松有反應,微微側頭沖何晉紳略一點頭,就轉身大步而去了。
他那微一點頭,自是告訴何晉紳,如果真的遇到何瑩,自然會盡心搭救的意思。何晉紳先是一呆,隨即心下暗暗記下。
大丈夫立于世間,自當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鄺忠雖只是簡單一個點頭,或許可的是盡自己的職責,但是于何家來,卻是大恩。此恩,不可不報!
沈松卻是氣的面皮發紫,心中再次暗暗發誓,此生一定要努力向上,終有一日,將這些給予自己屈辱的人一個一個部踩在腳下,才能解自己心頭之恨。
他目送著鄺忠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衙外,然后又聽著外面人喊馬嘶聲漸去漸遠,這才回過頭來,沖眾世家家主勉強一笑,搖頭苦笑道:“縣也不知如何不被這位鄺將軍待見,竟至如此,唉,這真是……”
眾人面面相覷,須臾,三三兩兩的紛紛出口安慰了一番,總算讓沈松找了個臺階下來。
待到這段插曲過去,沈松這才精神一振,目光在廳中眾人面上掃視了一圈,沉聲道:“經過了這許多天的準備,此番我武清縣已有了充足的力量,必能將那邪祟一舉擊殺!便請諸位家中的丁壯隨著縣一起,咱們往西北方向進發,務必不使一寸地方遺漏,不使一分危險留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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