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是懦弱的,不對,也不能是懦弱。確切的,他其實就是一個平凡的人。
來嘛,后世不過就是個學的美術老師,生在和平年代,何曾真正的經歷過戰火?你讓他只是穿過后,就忽然搖身一變成鐵血英豪了,那純粹是想多了。
所以,從興縣血戰突圍以來,他幾乎就沒真正的出過手。最多也就是利用自己的生命元氣,幫著護衛他的戰隊隊員治療下什么的。
一個享受慣了和平的人,忽然有朝一日面臨著血火紛飛的戰場,他能堅持這不露怯一直走下來,這已經算是很有膽兒了。
嗯,請不要把打架斗毆拿來當比較,那和戰場完是兩回事兒。就如他之前在武清斗田家之類的,那些只能歸為打架斗毆一類中。
但是今晚,在邊塞之地的楊家城,他總算是可以贊一聲勇敢了。而他之所以可以勇敢,不是他的覺悟忽然提高了,又或者是他忽然轉了性兒。到底,其實不過是一種執念,守護親人和愛人的執念使然。
襲殺來的太過突兀,遠比當日興縣時那一次更加兇險。興縣那次怎么也還有上百人跟在身邊,一發動之際也只是對前隊造成了打擊。然后他便被很好的保護起來,只要護衛他的戰隊不死絕,他甚至連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這一次不同,動手的目標從普通士卒換成了來歷不明的詭異高手。而他身邊,卻除了四個稍強點的何家秘衛外,根毫無依仗。
至于何氏兄妹,何言算是一把強手,但在這種情形下,最多只能自保而已。而何二姐,好吧,討論這個沒意思。女孩兒家的嘛,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
所以,今晚的蘇默,可以除了自己掙命外,實在沒半分指望了。他唯有寄托僥幸或者奇跡,但是無論是僥幸還是奇跡,那概率實在是低的可以忽略不計。
在第一個察覺到不對勁兒后,超強的精神意念,讓他想也不想的就拉著何言臥倒,然后翻滾了出去。
四周的地形地貌,實話他并沒預先去留意。但是其實不知不覺中,被異能改造后的大腦,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如同鏡子般將所有視覺神經回饋的信息,都映入腦海中。
直到此刻,直到他猛然精神高度集中,將異能主動發動起來后,這種意識便自發的開始了運轉。
左側后方,有一處呈三十度左右的窄角掩體,正合適躲避遠程攻擊;右方大約六米處,有一處約半米高的殘垣,可以承擔抵擋弓弩打擊的作用;
前方七至八米外……
左前十點鐘方向,大約十米處……
各個有利的地形,幾乎是瞬間便從腦海中反射出來,便如同忽然腦子里多出一臺高倍計算機,精準而清晰。
在這種近乎作弊的逆天金手指幫助下,饒是黑衣人的羽箭襲殺再如何叼毒,卻也讓蘇默拖著何言逃過了這一波的致命打擊。
只是兩人不待喘息稍定,外面便傳來了四個秘衛接二連三的慘叫聲。
兩人駭然的對視一眼,這有多長時間?五息?還是十息?最多不過十二息吧。便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以何家秘衛的伸手,竟然完抵擋不住,來人的強悍可怕顯然超乎了想象。
“瑩兒……”何言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妹,驚恐的低聲叫道。
蘇默擺擺手,微闔著雙眼,以神視角默察外面動靜。片刻后,猛然睜大了眼睛,矮身借著黑暗的掩護,蛇伏鼠竄般的就往后方潛去。
他看到了何瑩的狀況,也發覺了四周黑衣人的圍攏。他甚至能通過感覺中,何瑩口型的變化和面色的波動,知道何瑩低聲念叨的是什么。
這傻妞兒又要做傻事兒!
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惱火,哪還顧得上后面的何言?可憐的何言何其悲催,在妹那兒被當做妹夫出氣包的替代品,到了妹夫這兒,一旦涉及到妹,他干脆就無視了。
何瑩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走了出去,已經要趕過來的蘇默和何言同時心中狂震。
待到那黑衣人忽然發動,眼見的何瑩便要香消玉殞的下場,何言固然是凄厲的嘶吼,蘇默卻是腦海中忽然一片空白,但緊接著,便是轟然一聲,恍惚中似乎一副震撼的畫面閃過意識中。
似乎他已經不再是身處實地,又或是他的目光竟穿了層層空間。那短暫到連已知時間單位都無法描述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一顆大星猛然爆開,耀目的光華占據了所有的視界,讓他剎那間失去了自我……
當他再次神魂回歸后,他卻發覺自己已經站到了何瑩身邊。而同時,那把奪命的彎刀,也正如電閃一般的斬落下來。
沒什么時間去思考或者權衡,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抬起手,然后打出了那驚艷的一拳。
突兀爆發出來的黑色光芒,詭異的令他有種不出的感覺。那光芒似乎有些熟悉,卻又有些抵觸。但要細思來源,卻完找不到任何記憶……
他愣愣的保持著擊拳的姿態,腦海中如同開了鍋的巖漿一般,混亂而刺痛。
他似乎沒了時間的感知,也忘了正在經歷著什么。感覺上如同忽然就過了億萬年,又似乎只是短暫的瞬息。
隱隱間,似乎有什么聲音飄過,然后似乎有人在靠近……
他充血的眼睛漸漸清明起來,好似只在瞬間,所有的感知猛地重新回歸體內。
臂彎中何瑩溫暖而微微顫抖的嬌軀,身旁何言劇烈的喘息和勃然的殺氣;
天上依然是圓月皎潔,三五顆寒星零落,高遠而清冷。清輝之下,土崗殘垣起伏如嶺。還有對面不遠處,那個孤零零的黑衣人……
蘇默的眸子猛地緊緊一縮,反射般的就要轉身逃跑。但不等邁動步子,逃跑的動作卻自然而然的自動轉為防御。
對面的黑衣人正在做出一些動作。如同某種禮節,又似乎是不經意的肢體舒展,給人一種詭譎陰森的感覺,但偏偏卻讓蘇默感覺的出來,那完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傷害。
寂靜的月夜之下,剛剛經歷完一幕驚心動魄的絕殺,隨即便是一個陰森森的家伙對著自己似乎在跳舞…
蘇默有些懵了,迷茫的轉頭看看何言與何瑩,卻見兩人也都是一副懵懂茫然之色。
“你……們是什么人?你……什么意思?”蘇默舔了舔有些發干的嘴唇,眼神死死的盯著黑衣人,冷聲喝問。
對面的黑衣人靜靜的不動,似乎剛才的那些動作只是無意義的行為。只是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發覺那兜帽下的雙眸,有著微微的波動,似乎有疑惑之色一閃而過。
“金……金風未動蟬先覺。”沉默片刻,兜帽下忽然傳出低沉的語聲。那暗啞的聲音如同金鐵擦磨一般,又似是許久不曾開聲,如今才突然開了口似的,讓人聽上去難受非常。
這個詭譎陰森的黑衣人,明顯和剛才那些人是一伙的,甚至很大可能還是其頭領人物�?墒抢洳欢〉�,襲殺在剛剛要達到最高峰時戛然而止不,這個領頭級的卻忽然跑出來站了半天,然后冒出這么一句文縐縐的詩句來,這實在是太顛覆了。
何言和何瑩面面相覷,心中愈發覺得詭異起來。但是蘇默卻猛的瞪大了眼睛,面色急劇的變化著,神情恍惚似在回憶著什么。
對于他忽然發生的異狀,何氏兄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何瑩不知狀況,心中憂急之下便想要去扯他,卻被何言當即制止住。
與這個毫無江湖經驗可言的妹妹相比,何言卻是真正的在江湖上不知經歷了多少。是以,面對著明顯奇詭的場景,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某種可能,哪里敢讓妹妹去打擾蘇默的思緒。
這件事兒,明顯與蘇默有關。而且他還可以確定,剛才那個黑衣人做出的那些動作,必然是某種識別身份的暗語。
這種情況下,既然能讓對方果斷停止攻殺,也要出來見面,可見其重要。如此關頭,若是一旦被妹子打斷了,不得下一刻就是三人命歸黃泉之時。
至于靠著三人就此殺出去,何言想都不會去想。那種可能根就不會存在,雙方的力量已經懸殊到了完沒有對比的可能。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希望這個神秘的妹夫能真的創造奇跡吧。他暗暗的想著,看向蘇默的眼神中,不覺中已然帶出了幾分忌憚。
是的,在何言眼中,現在的蘇默就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讓他再也看不透、看不清。對于未知,人們總是會有一種下意識的畏懼,這無關勇氣又或什么,而是天性。
而蘇默此刻哪還顧得上別人什么想法?他此刻滿心滿腦中都是那句莫名的詩句。
這句詩剛剛落入耳中時,就讓他升起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不是對這句詩身熟悉,而是對這個場景的熟悉。他隱隱的覺得,這句詩似乎關乎著一個大秘密。
按理,他乍然想到這個大秘密應該很興奮才對,但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心中不其然的卻是升起了一種恐懼。似乎一旦自己知道了這個秘密后,必將有不好的事兒發生一般。
隱隱的,他有種莫名的抵觸情緒,想要放棄去回憶。但就在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之際,猛然間卻一道靈光閃過心頭,不由的豁然色變,猛地抬起頭看向那個黑衣人,兩只眼睛瞬間便泛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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