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決者是顯于阪泉之后,實則應是逐鹿之后。其時,天下四分。神農氏居于中原;有熊氏,嗯,也就是軒轅氏偏于關隴;蚩尤氏則霸于東夷。再往南,便是苗蠻諸部落聯盟。”
大廳中,隨著何晉紳低沉的描述,上古之時朦朧的面紗被一點一點揭開。
“……之后神農氏發展快,勢力范圍漸漸向東蔓延,最終接近了東夷諸地,從而引發了華北草場之爭。這,便是赫赫有名的逐鹿之戰了。”
“等等,等等。”何言聽的正有趣,聽到這里忽然打斷道:“爹,你的神農氏就是炎帝對吧。按照你剛才的法,那豈不是逐鹿之戰的起因是炎帝入侵了蚩尤部的領地而引發的?這不對啊,孩兒記得,書上的是蚩尤不服王化,悍然向炎帝發起戰爭,這才最終引發了逐鹿大戰的。”
何晉紳就一臉嫌棄的曳斜著他,冷笑道:“哦,不知我兒是從哪書上看到的?”
何言得意的道:“山海經。”
何晉紳也不再,就那么看著他,只是臉上的恥笑之意愈發濃重起來。
何言慢慢的也覺得不對了,眼神兒飄忽著不與老父相對,最終慚慚的低下頭去。
《山海經》的確是大名鼎鼎,可是山海經究竟是一什么書?其實那就是一根據野史傳聞,然后加以作者想象編纂的玄幻。不能否定其有一定的歷史考據性,但歸根結底終究還是娛樂性更大些。
《山海經》的作者是“佚名”。那這個佚名是誰呢?呵呵,其實佚名就是不知名、無名氏的意思。也就是,《山海經》這書連作者都不可考,或許是一個人,又或許是許多人,更大的可能是某人將一些傳聞資料加以整理記載而成罷了。
何大少以這種民間傳聞的野史話拿來當依據,怎么會不被何老爺子鄙視死?
老爺子之前還在嗟嘆他不肯讀書,這會兒他卻跳出來,拿玄幻在那兒得意洋洋的,也就是何老爺子是他親爹,只是鄙視下他就算了。要是換了蘇默那條毒舌在這兒,怕是能打擊的他幾天幾夜吃不下睡不著都是有的。
眼見兒子的囂張氣焰被打壓下去了,何老爺子這才哼了一聲,淡然道:“雜書不是不能看,但終究不能沉迷其中。更要能清楚的分辨出,其中的虛實與真假。”
何言臊眉耷眼的道:“是。”
何晉紳又道:“到虛實真假,這些年你也讀過了家中先輩們的一些記載,豈不知所謂戰爭,大多無所謂正義邪惡,更多的是利益之爭嗎?
便如逐鹿之戰中,固然是神農氏侵占了蚩尤氏的領地,但又何嘗不是蚩尤氏也侵占了神農氏?難道便只有神農氏在發展,蚩尤氏就不發展了?
蚩尤氏經營于東夷,何謂東夷?東夷者,今山東及淮河一帶之地。南方炎熱,瘴癘橫行,蚩尤部欲要發展,豈會放著膏腴之地的北方平原不去,卻去荒蠻之地與苗蠻爭鋒?
既如此,神農氏與蚩尤氏之間的戰爭,還有什么懸念?更不要什么誰正義誰邪惡,誰有理誰無理了。所謂正邪,不過后人因需而撰罷了。
為父年事已高,你日后終是要接掌守護一脈的。倘若不能真正看清看明白這個關節,又如何將祖輩代代傳承的基業保住?這一點,爾須謹記了!”
這番話到最后,已是聲色俱厲。何言額頭上冷汗涔涔,連連唯唯應著。心中卻暗暗哀嚎,這尼瑪聽故事聽成了挨訓,這算不算蘇默那家伙的,人倒霉喝涼水也塞牙?
還有,歪樓了,歪樓了啊。咱這不是著三大隱脈嗎?怎么就到自個兒頭上了?對了,該到哪兒來著?哦哦,對,裁決者,裁決者才是重點嘛。
“爹,孩兒記下了。那啥,裁決者,咱繼續裁決者吧。孩兒覺得吧,這事兒才是重點,其他的不重要。”起身給老爹又續上茶,何大少一正經的提醒道。
何晉紳就覺得一堵,混賬玩意兒,老子這是在教訓兒子呢。訓兒子啊,這是每一個作為父親獨有的樂趣,你居然敢打斷,真是大逆不道!
嗯,兒子原不這樣來著,都是跟著蘇默那子學壞了。那混蛋,不但拐跑了自己的閨女,現在還教壞了自己的兒子,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老爺子如是恨恨的咒罵著。也不怪老頭兒惱火,之前這邊可是上趕著想要嫁女兒來著,可蘇默那廝拒絕的叫一個嘎嘣脆啊。甚至還借著這個由頭,反過來擺了何家一道。老爺子現在回想回想當時的情景,還忍不住的咬牙切齒來著。
可眼下呢?昔日那個一聽自己要嫁閨女就如避蛇蝎的家伙,竟公然帶著自家閨女滿世界溜達不,還堂而皇之的雙宿雙飛,以夫婦對外稱之。
媽蛋!當初的如避蛇蝎呢?那會兒的果斷拒絕呢?你蘇默的節操呢?人品呢?風骨呢?這還要不要臉了?
好吧,老爺子又歪樓了。實在是蘇默這丫的,給老人家的刺激太大了些,一想到這些就不能忍啊。
“爹,爹!”耳邊何大公子再三的呼叫,終是讓老爺子回過神來。定了定神,又忍不住恨恨的唾罵了一句:“無恥!不要臉!不當人子!”
何言就張大了嘴,心里這個委屈啊。我怎么了我,這喊了兩聲爹就無恥了,就不要臉了,還不當人子?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抬起頭來忽然看到兒子沮喪的樣子,何老爺子頓時反應了過來。只是想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起,索性便當沒看到,只干咳兩聲,怒道:“莫要再打岔!好好聽著!”
何言快要哭了。好極了,您是爹,您果真是爹。啥話都不了,愛咋咋的吧。
“你當知道,后來炎帝敗給了蚩尤,便向黃帝求援。而黃帝在逐鹿一戰,大勝蚩尤,并將其斬殺,這便是整個逐鹿之戰的經過。
而這一戰中,蚩尤氏和其盟友,南方的苗蠻部落,其實敗的很冤。他們不是戰力輸于黃帝,而是最終輸在了天時上。
你既然看過《山海經》,其《大荒北經》中所記,雖然通篇都是胡八道,滿紙荒唐,但實則卻都是對當時天時變化的演繹。也從側面明了,當時蚩尤部和苗蠻部這場仗輸的確實太冤。
故而,逐鹿之后,戰敗的蚩尤殘部,還有一些苗蠻部的不服之人,便暗暗聯合起來。明面上是擔憂黃帝日后的清算,但實則是另一種不服黃帝的抗爭。
因為這個聯盟相對于當時的情況,并不被明面上認可。所以,對這個暗中的聯盟,當時還有個別稱,叫做黑暗誓盟。這,便是日后裁決者的前身。”
老爺子一口氣到這兒,微微喘息了下,取過茶盞飲下,潤了潤有些干燥的嗓子。
何言挑眉通眼,趕忙殷勤的起身又續上,這才恭敬坐下。
何老爺子滿意的點點頭,眼神飄忽了下,又再繼續道:“逐鹿之后,黃帝勢力愈大。而相對的,炎帝的勢力卻已然落入了最低谷。世事便是如此,當之前兩部落勢力相當時,誰也不會輕易起什么心思。可是當一方虛弱不堪,另一方卻愈發強大后,嘿嘿,結果自不必言了。于是,便有了之后一戰而定乾坤的阪泉之戰。”
到這兒,老爺子頓了頓,眼神瞄向何言。何言心中閃過明悟,知道這是老爺子意有所指。也就是之前的,戰爭,更多時候無分正邪的注解。
對著老爹輕輕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何老爺子這才欣慰的頷首,目光抬起看向虛空,繼續講述了起來。
“其時之勢,炎帝占據中原,從地理上可為中心。所以在天下人心中,便為正統。雖不曾真個王以天下,稱皇稱帝,但無論是百姓還是整個炎帝集團自己,其實都是那般認可的。
如此,當阪泉一戰后,黃帝挾逐鹿、阪泉兩次大勝之威,布武天下、分封四方時,便有了榆罔避走瀟湘之事。這件事兒,也成了裁決者正式成立,并在之后顯于世間的契機。”
何言聽到這里,臉上不由露出迷茫,抬頭看向何晉紳,猶豫了下,終是出聲打斷道:“爹,這個漁,呃,又是怎么回事?他是打漁為生的嗎?”
何晉紳一窒,隨即無奈的嘆口氣,沒好氣的道:“是榆罔,榆樹的榆,罔顧的罔。不是什么打魚的漁!榆罔,姜姓,乃是炎帝第十世孫。所謂炎帝,非特指一人,而是世襲稱謂。
炎帝其實分為兩大支脈,一為魁隗氏,另一脈便是神農氏。魁隗氏歷六世而終,后便由神農氏接任。神農氏為烈山氏,后因嘗百草、治農桑而功惠天下,遂被敬稱為神農氏。
這榆罔,按照如今法,便是炎帝最后一位君主。明白了嗎?”
何言這才明白,恍然道:“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正是有著這位炎帝末代君王的支持,所以那來處于暗中的黑暗誓盟,終于得到了大義,也才得以正大光明的顯現于人前了對不對?”
何晉紳捋須微笑著點頭,卻又搖搖頭:“你的對,卻又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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