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倍之利?還要拉上朕一起?哈!鼻宓钌,弘治帝斜倚在一張軟榻上,臉上滿是古怪的笑道。
下面站著姚公公,腰都快弓到地上去了,腦門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滾,卻一動也不敢動。
要跟皇帝做買賣,這個蘇訥言得是多大的膽子啊,簡直就是大逆不道嘛;实蹱敔斦朴暮,乃天下之主,你有了好東西不麻溜兒的孝敬上來,卻還想要皇帝出份子,這是一個做臣子該有的心思嗎?他就不怕皇帝爺爺一怒之下,誅了他九族?
可特么的這蘇訥言自個兒作死,怎么就偏偏讓自己來回稟啊。這要是陛下暴怒之下,給自己個掛落兒吃,那得是多冤啊。
姚公公心中哀嚎,身子抖得愈發(fā)急了起來。
“他倒是說了究竟是什么買賣沒?竟要十萬兩的股本,哈,真是好大的手筆!焙胫蔚弁耆辉谝饫咸O(jiān)的恐懼,倒是興趣盎然的問了起來。
姚公公身子又再抖顫了一下,腦袋垂的更低了,囁嚅道:“回爺爺話,聽回報說,那蘇……蘇訥言不肯明說。說是要等先回了爺爺后,并且只能讓參股的知曉。說是怕走漏了消息,那就不靈光了……”
他顫顫的說著,心下實是怕到了極點。那該死的蘇訥言玩的什么狗屁關(guān)子,讓自己這般來回復(fù)皇帝問話,這不是明擺著坑人嘛。
果然,皇帝在聽到他的回話后,明顯就是一怔,半響都一言不發(fā)。殿上一時靜悄悄的,落針可聞。于姚太監(jiān)來說,卻是憑生一種莫名的威壓撲來,最后終是頂不住心里的恐懼,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顫聲道:“爺爺饒命,奴才辦差不利,萬死,萬死啊。”
這一聲嚎的,登時將沉寂打破。上面弘治帝微微皺眉瞥了他一眼,隨即舒展開眉頭斥道:“你這老貨,瞎嚷嚷什么。行了行了,起來吧,朕恕你無罪就是!
姚太監(jiān)一愣,隨即便是如奉綸音,狂喜著又再叩頭謝恩,這才顫巍巍的爬了起來。
弘治帝也不理他,面上又再恢復(fù)成若有所思的模樣,喃喃的道:“哈,這膽大的小子,這是要跟朕拆招嗎?唔,倒是有趣,有趣……”
下面姚太監(jiān)剛爬起來,聽到這話心下又是一哆嗦,險些沒再一頭栽倒下去。天爺啊,跟皇帝爺爺拆招?是這樣嗎?那蘇訥言真的是這個心思?這……這這,這是何等的狂妄?他真是活膩了不成。
可是,可是怎么聽上去,皇帝似乎并沒什么惱怒的意思,反倒是大有興趣的樣子?
哎呀,這豈不是說,那蘇訥言在皇帝爺爺?shù)男闹蟹萘恐亍?嘶,我滴個天爺啊,俺老姚這番可是大發(fā)了,大發(fā)了。
他想到這兒,不由的心下大是振奮,一掃之前的恐懼畏縮。眼下不經(jīng)意間得知了皇帝對蘇默的態(tài)度是這樣的,那只要他姚公公能抱住這條大腿,富貴榮華豈不是指日可待?
要知道,說起與蘇默的交往來,這滿皇宮里的人里,他姚公公可是占了極大的先手的。畢竟,當(dāng)初城外相迎,第一個和蘇默接觸的就是他了,這怎么也得算是有份香火情不是。
他這正滿心歡喜的想著,忽聽上面弘治帝輕咳一聲,不由的頓時心下一凜,趕忙將那些個亂七八糟的念頭拋開,外表努力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來。
“唔,你方才說,參與此事的還有朕那兩個不成器的國舅?嗯,還有……寧王?”皇帝淡淡的語音在耳邊響起,不知怎的,姚太監(jiān)總覺得那其中似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含義,耐人尋味。
只是他卻不敢多想,連忙再次躬身回道:“是,壽寧侯和建昌伯兩人合計分了一成,寧王獨占一成。按照那蘇默所言,還將會給幾位國公也各分一成。每一股都是白銀一萬兩計。”
“嗯,一萬兩……寧王……行了,你下去吧;厝ジ嬖V蕭敬,好生看著點,不可松懈!逼毯螅厦?zhèn)鱽砗胫蔚鄣坏恼Z聲,揮了揮袖子讓他退下。
姚太監(jiān)心中大松了口氣兒,跪地恭恭敬敬的又磕了頭后,這才爬起來退著向后走到門邊,待到出了門才轉(zhuǎn)身而去。只是那背影看上去顫顫的,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激動的,倒讓幾個小黃門看的心中詫異。
殿上,弘治帝仍然滿面若有所思著。旁邊杜甫輕手輕腳的從角落中走出來,給皇帝重新?lián)Q了一盞參湯,這才又悄沒聲息的轉(zhuǎn)到一旁侍立。
“大伴!逼毯,弘治帝忽然坐起身子,抬手取過參湯輕啜了一口,這才清聲喚道。
杜甫趕忙上前一步,回道:“陛下!
“這些日子來,朕那些個兄弟侄兒們過的可還好?朕似乎聽說,某些人很有些不安分啊!
皇帝陛下淡淡的說著,語音平淡而沒有起伏,便似乎是在說吃了嗎,來了嗎的閑話家常一般。
然而唯有杜甫敏銳的捕捉到了,皇帝眼底那掩藏極深的一抹寒光閃過。對于這些個藩王們,大明可以說從當(dāng)年的建文帝開始,歷朝歷代的君王都無時無刻不謹(jǐn)防忌憚著,誰都不想靖難之事再一次重演。
便如眼前這位在外向來以寬仁著稱的陛下,實則心中也是從未放松過這根弦。尤其是對寧王一系,那當(dāng)年可是曾跟他這一系祖先的永樂皇帝有過誓約的。
只是后來朱棣翻臉毀約,絲毫不提這茬不說,還展盡手段打壓的寧王系,徹底淪為一個空筒子王爺了。其心中的不甘和憤怒可想而知,作為朱棣一系的后裔,又如何真能對他們放松警惕?
弘治帝看似平淡的問話中,其中含義自也不問可知了。
杜甫笑了笑,恭聲道:“陛下說的是,不過幾位王爺和小殿下們大都挺好的,很是感恩陛下之情。要說個別有些鬧騰的,大抵只是聽說了那位蒙古公主殿下似已心有所屬,故而不忿鬧些情緒也是有的。說起來也只是如孩子們?yōu)榱藸巶高低上下的,借此因著父母的目光罷了。陛下乃是君父,可不正就是那父母的角兒嗎!
弘治聽的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踱了幾步,指著杜甫笑罵道:“你這老貨,偏弄些假模假式來哄朕開心。”
杜甫彎著腰,只是陪著笑不語。
弘治又踱了幾步,最后在窗前站定了,默然片刻,忽然伸手將窗戶推開。
此時正值三月,若在江南,已然是草長鶯飛之境。而在這京都北地,卻仍帶著幾分殘冬的凜冽。便在窗戶乍一推開之后,一股冷風(fēng)瞬間灌了進(jìn)來,吹動著站在窗口的弘治帝發(fā)絲一陣飛舞。
杜甫趕忙從旁拿起件金絲絨氅,快步走過來給他披上。輕聲勸道:“陛下,時節(jié)還涼,莫要受了寒才好!
弘治眼中閃過一抹暖意,點點頭將大氅攏了攏,輕嘆口氣,低沉的道:“大伴,這些年也是累了你了!
語氣有些蕭瑟,亦有些喟嘆。
杜甫眼中閃過極濃烈的情緒,但卻強(qiáng)自忍著咽了回去。搖頭笑道:“老奴能伺候陛下,不知是幾輩子休來的福氣,哪有什么累的話?這宮里宮外的,不知多少人羨慕老奴的福分呢!
弘治帝欣慰的拍拍他肩膀,便也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以他帝王之尊,能對身邊一個太監(jiān)如此贊譽(yù),已是其他君王從不曾有的恩賜了。也便是他這個以仁孝著稱、比之歷代帝王都重情義的皇帝,才會偶爾露出這么一面。但要是再多說了,便是真的失了身份了。
“蒙古公主一事,朕與那小王子既有約定,不宜太過強(qiáng)硬干涉。究竟誰最后能抱得美人歸,卻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既然人家姑娘自己心有所屬,便各憑手段就是,卻也不必依仗什么身份家世的,沒的弱了我朱氏之名;仡^你將朕的意思,一字不差的轉(zhuǎn)達(dá)給他們。告訴他們,我朱氏先祖承天順意,得以微末而起,橫掃六合,一統(tǒng)宇內(nèi),此何其雄壯斯哉!后輩子孫若只是仗著祖上功績才能讓一女子屈服,真不配為朱氏子孫。望他們好自為之,莫要丟了朕的臉面!”
他淡淡然的說著,語氣平仄無波,卻滿含著不可抗拒之意。杜甫心下明晰,這分明是皇帝又一次變相的出手幫了那蘇訥言一把。有了皇帝這個吩咐,那些個藩王世子們,哪還敢再以身份去壓制蘇默?無形中,便讓蘇默有了和王爺世子們抗衡的本錢了。
如此看來,那位蘇副使這次又小勝一籌,將原本在這件事兒上極為被動的局面,終于扭轉(zhuǎn)過來。
想來那些個王爺世子們,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定要重新考慮對蘇默的態(tài)度了。便如前些日子魯王世子朱陽鑄那樣的事兒,必然不會再出現(xiàn)。
而且,怕是要不少人肯定會以為,這乃是蘇默簡在帝心,圣寵無極的表現(xiàn)。只是唯有杜甫知道,皇帝之所以忽然下了這么一道旨意,其中固然有偏幫蘇默之意,但真實的原因,卻是對此次事件被有些人蒙蔽之怒的一擊強(qiáng)力反擊。
朝中現(xiàn)在有些人真的是有些忘乎所以了,他們整日介口中喊著國家社稷,卻單單忘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夢想以下克上,操縱皇權(quán),傾覆之禍不遠(yuǎn)矣!
這般想著,面上卻絕不露出絲毫半分,只是一如既往的恭敬應(yīng)著。待要回身去安排小太監(jiān)傳旨,卻又聽弘治帝忽然道:“另外使人去傳諭蘇默,讓他后日入宮覲見。朕,很想聽聽此次和蒙古的契約,他究竟有個什么說法。”
杜甫一驚,猛地抬頭看向窗邊。陛下終于要召見他了嗎?君臣倆幾番隔空交手,看來那小子已然通過了考驗,終于讓陛下下定決心了啊。
隱隱間,杜甫忽然似看到一顆星辰的崛起,奪目璀璨,光耀長空,再也無人能將其阻礙。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