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平康里的假母陸陸續(xù)續(xù)來到民安局，個個都是滿臉忐忑之色，她們心虛呀，因為干這一行的，就沒有一個是清白的，清白都已經(jīng)被淘汰了。rg
民安局的皇家警察安排她們?nèi)ナ程米?br />
等到人數(shù)到齊之后，韓藝才姍姍來遲，他方才還抽空去補(bǔ)了一個午覺。
“民婦參見韓尚書�！�
一干假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向韓藝行了一禮。
韓藝卻是笑道：“都是左鄰右舍的，無須這般見外，都坐吧�！�
那些假母聽到韓藝主動跟她們套近乎，不禁稍稍緩了口氣，坐了下來，但還是非常緊張。
韓藝站在他們面前，道：“其實我想在鳳飛樓跟你們談的，但是這事畢竟是朝廷主導(dǎo)的，在鳳飛樓談不太合適，所以請你們來這里，希望這個舉動，沒有給你們帶去壓力。”
“沒---沒有！”
賈四母顫聲道。
這還沒有？韓藝差點笑出聲來，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忙，其實我也很忙，因此就不跟你們寒暄了，我們開門見山的談。相信你們也都知道我為什么要找你們來，因為慈恩寺一案影響非常大，因此朝廷打算整頓平康里，避免類似的情況出現(xiàn)。也許你們心里都在想，朝廷要拿你們開刀了。是不是？”
“我---我們---我們沒---沒有這么想�！�
“那你們?yōu)槭裁炊兜眠@么厲害。”
“這---這---！”
“行了，聽你們話真的很累，你們還是聽我吧�！�
韓藝擺擺手，道：“這是考驗嗎？當(dāng)然是，但這對于你們而言也是機(jī)會，就看你們怎么去看。但我想這事情已經(jīng)定下來了，你們也無法改變什么，故此你們應(yīng)該往好得方面去看。你們心里一定非常納悶，這加強(qiáng)管制，那真是百害而無一利，哪里有好的方面？但事實并非如此，朝廷不是要禁止青樓，只是要禁止青樓里面得一些不法勾當(dāng)。
而平康里唯一不需要整頓的，就是我的鳳飛樓，不是鳳飛樓是我的，就不需要整頓，而是我們鳳飛樓從不干違法的勾當(dāng)，鳳飛樓跟你們的大院有著非常明顯的區(qū)別，這一點你們心里應(yīng)該清楚的很。但是我們鳳飛樓的所獲取的利益，要遠(yuǎn)遠(yuǎn)比你們多，這明什么？”
“明韓尚書你做買賣厲害�！辟Z四母一臉殷勤道。
“別拍馬屁�！�
韓藝瞪了她一眼，又道：“你們別這么膚淺好么？這只明了一點，就是青樓不需要靠皮肉，同樣也能夠賺錢，娼妓那一套，早就已經(jīng)過時，你們應(yīng)該跟鳳飛樓學(xué)習(xí)，進(jìn)行升級。就買賣而言，那些喜歡娼妓的人，都是一些沒有什么錢的人，真正有品位、出身富裕家庭的人，喜歡的是有才藝、有氣質(zhì)、有性格的女人，甚至于樣貌都居于其次，這一點你們應(yīng)該清楚，娼妓能夠給你們帶來多少錢？
花月樓的轉(zhuǎn)型成功，你們都看在眼里的，人家演一回話劇，賺多少錢，曹假母手下的名妓，陪人吃一頓飯，得有多少利潤，完靠皮肉賺錢的，那都是不入流的，就應(yīng)該被淘汰�？上攵�，朝廷禁止娼妓，反而會促使你們進(jìn)行產(chǎn)業(yè)升級。”
一個假母道：“可是咱們不懂鳳飛樓那一套�！�
韓藝道：“這我會幫助你們進(jìn)行升級的，你們也知道我們在鳳飛樓曲江池附近建造了一座大劇院，那里就是專門用來歌舞表演，鳳飛樓會與你們合作，讓你們的歌妓去到那里表演，才藝才是將來的最有前途的出路，娼妓是賺不了多少錢的�！�
這些假母聽得頓時一喜，曹繡為什么轉(zhuǎn)型這么成功，不就是因為當(dāng)初花月樓跟鳳飛樓合作，這才有了如今的花月樓，跟鳳飛樓合作，那總沒有虧。
韓藝也是沒有辦法，這行業(yè)你想要完禁止，那是不可能的，無異于癡人夢，明知她們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也得去幫助她們，因為就算將她們都給殺了，以后冒出得人，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鳥，還不如用她們，至少容易掌控。
賈四母道：“韓尚書，這---這禁止娼妓，我也---我也贊同，可是這我們也沒法禁止，咱們手下的歌妓很多都是自愿的這----�！�
顯然就是跟劉娥談過的。
韓藝點點頭，道：“十六歲以上的歌妓，自愿得當(dāng)然可以，但對于十六歲以下的歌妓是不行的，你們必須要保護(hù)她們，如果發(fā)現(xiàn)其中有壓迫行為，可就不行�！�
“可咱們只是一個卑微的假母，上咱們這里的客人，咱們可是惹不起��！”
“這你們放心，客人施暴，那是客人犯法，你們只要立刻來民安局報案就行，但是如果你們隱瞞不報的話，那你們也將會受到懲罰�！�
韓藝著又繼續(xù)道：“我也不妨告訴你們，關(guān)于你們這些假母，朝廷將會給予你們諸多限制的，首先，你們必須讓你們院里的所有歌妓，來民安局注冊，更換為朝廷擬定的契約�！�
一眾假母都傻了，“朝廷擬定的契約？”
韓藝點點頭道：“也就是歌妓契約，契約里面會明文規(guī)定，歌妓有拒絕獻(xiàn)身的權(quán)力，并且，你們必須保障歌妓的身體健康問題，如果歌妓因工作染病，你們必須得權(quán)負(fù)責(zé)，再來，歌妓有權(quán)為自己贖身，只不過契約中可以先將贖身價給定下來。以后你們每招收一個歌妓，都必須來民安局注冊，否則的話，你們將必須繳納非常高昂的罰款。
這也是防止你們逼良為娼，我可以非常明確告訴你們，逼良為娼將是朝廷重點整頓的方向，以前的事，朝廷不會追究，但是今后再發(fā)生的話，就不是罰款這么簡單，而是要背上刑事罪名。而且朝廷決定成立一個婦聯(lián)局，這個婦聯(lián)局就是專門為女人話的，你們要掂量掂量，女人不再會忍氣吞聲。”
一干假母聽得面面相覷，這怪恐怖的呀！
她們都自由自在慣了，因為唐朝在這方面非常開放，不但不管，反而縱容他們，突然這么限制她們，她們心里能不虛么。
但是話回來，這比她們之前預(yù)計的要好得多，至少朝廷完沒有將規(guī)矩釘死，還是留給她們一些機(jī)會，而且韓藝還答應(yīng)幫助她們完成轉(zhuǎn)型。
其實韓藝哪里想操這空心，但是沒有辦法，他的變法往往都是由下至上的，削減官妓，只是給予朝廷管控平康里的一個借口，其實他的根目的，還是要主導(dǎo)民間的青樓行業(yè)，以此來影響朝廷，影響官員，不然的話，官妓很快就能夠死灰復(fù)燃。
他希望將妓引向藝伎，不要向娼妓那邊靠攏，不要以賣為主，而是要以藝術(shù)為主，就算要干一些兒童不宜的事，那也得頂著藝術(shù)的光環(huán)，多的不少，至少比單純的賣肉要賺得多多了。其實這也符合唐朝的行情，唐朝尋花問柳，看得不是樣貌、身段，而是才藝和性格，這也是跟唐朝思想開放有關(guān)，很多人其實不太喜歡正兒八經(jīng)的大家閨秀。因此韓藝直接走高端路線，迎合這一部分客人，反而更加有前途。
可以想象的到，官妓削減之后，平康里的生意肯定會非常好，這對于平康里而言，反倒是一個機(jī)會，但前提是要走在韓藝制定的路線上。
在與這些假母交流過后，韓藝的任務(wù)就差不多，接下來的工作，都是交給狄仁杰他們?nèi)プ觥Ｋ?fù)責(zé)訂下框架，其余的事都交由下面人去做。他跟自己放了一日假，在蕭府休息了一日，又去到元家園林，與那些將要去西北的官員交流。在那里待了兩日，韓藝回到了太常寺。
“只有一百六十一人愿意留下？”
當(dāng)韓藝聽到這個數(shù)字時，稍顯詫異的看了眼狄仁杰。
狄仁杰點點頭道：“而且愿意留下來的，都---。”
“都什么？”
“都是一些才藝不佳的，只是靠---，反正是屬于下等的官妓�！钡胰式芩坪踹�有些難以啟齒。
韓藝又看向一旁的夢兒，道：“夢兒，你與她們可有交流過？”
夢兒點點頭道：“我想她們是因為自卑，因為她們的才藝平平，唯有依靠才能夠生活下去，我跟她們談的時候，她們對于外面都非常害怕，都不愿出去。倒是那些才藝好的姐姐們，可是向往離開這里了�！�
韓藝點點頭，又看向狄仁杰道：“那有多少人希望我們能夠幫她們改名換姓，以及找工作。”
韓藝道：“其中有五百多人，希望改名換姓，離開長安。另外，根據(jù)夢娘子，有兩百多人希望去到鳳飛樓。”
韓藝看著夢兒道：“兩百多人，你來養(yǎng)么？”
夢兒忙道：“藝哥，你誤會了，她們只是想演話劇，想跟我們一樣，但是又不好意思想要繼續(xù)當(dāng)歌妓，所以想去鳳飛樓�！�
“這還差不多！”韓藝稍稍點了下頭，看向狄仁杰道：“如今愿意留下的人，遠(yuǎn)遠(yuǎn)少于三百人，你有什么想法沒？”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這其中有許多都是罪犯家屬，她們在這里是為了恕罪，而且她們這些人的才藝都非常好，我想可以根據(jù)她們的罪行，留下一部分人來。”
一直在閉目養(yǎng)神的崔戢刃，突然看了眼狄仁杰。
韓藝點點頭，突然看向崔戢刃道：“喂，御史臺的，你有什么看法？”
崔戢刃道：“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韓藝道：“反正坐在這里無聊，大家談?wù)勌欤惺裁搓P(guān)系？”
崔戢刃道：“宮里不是也要削減宮妓么�！�
“聰明！”
韓藝打了個響指，又向狄仁杰道：“你那個主意雖然不錯，但是你忽略了一點，就是這些官妓與官員有著非常密切的關(guān)系，尤其是那些才藝好的，而太常寺也將會做出一些改變，好比嚴(yán)禁官妓留寢，你還要將那些才藝的好的官妓留下來，這很快又會死灰復(fù)燃，最好的做法就是將這些官妓部送出去，然后讓宮妓來做官妓，宮妓是屬于陛下的，大臣一般不敢跟她們來往，如此一來，就能夠暫時性的徹底斬斷官員與官妓的關(guān)系，對于太常寺改制，有著非常大的幫助。至于那些宮妓么，她們也將會受到新制度的好處，這才是雙贏的局面。”
狄仁杰拱手一禮，道：“多謝韓尚書賜教，下官明白了�！�
崔戢刃突然看向韓藝，“其實早就想到怎么做了，又何必在此故弄玄虛了。”
韓藝沒好氣道：“我這不是在教年輕人怎么做事么，你配合一下又怎樣�！�
崔戢刃雙目微合，不打算再話了。
他早就猜到韓藝的用意，不然的話，韓藝也不需要多費周折，還自由選擇，自由選擇誰還會留下來，雖然當(dāng)官妓，吃香的喝辣的，無憂無慮，但是這官妓不是一個長久的活，年紀(jì)稍微大一點就得面臨淘汰，非常的殘酷，而如今朝廷還幫她們安排后路，要是錯過了這一回，恐怕就會耽誤自己的一生，即便遇到挫折，她們還能走回老路，只要腦袋沒有壞掉的都會選擇離開。
韓藝也早就算清空官妓。
御花園。
“一百六十一人？”
李治聽后是震驚不已。
韓藝點點頭道：“而且都是下等官妓，要么就是年紀(jì)大一點的，準(zhǔn)備留在官府混吃混喝，都沒有留下來的價值�！�
李治有些為難道：“這怎么辦？你不會又勸朕將官妓給撤了吧�！�
這就做過了一點。
韓藝道：“臣是這么打算的，那兩千多名官妓就一個不留。宮里不是也要削減宮妓么，將三百名宮妓下放去做官妓，這也能體現(xiàn)出陛下體恤臣民。”
“什么體恤臣民，胡八道，你這是故意諷刺朕�！崩钪蔚闪怂谎�。
“微臣不敢。”
李治又看向一旁的武媚娘，道：“皇后，你以為呢？”
武媚娘清楚韓藝的心思，稍一沉吟，道：“臣妾認(rèn)為這做也行�！�
李治點點道：“那就這樣吧�！�
韓藝又道：“陛下，微臣斗膽問一句，你可否聽過一句話，這強(qiáng)扭的瓜不甜。”
李治謹(jǐn)慎的看著他，道：“你又想什么？”
韓藝道：“微臣認(rèn)為這么多人都想著離開，就證明這官妓不討人喜，她們都只是被迫留在這里的，朝廷老是逼迫她們做官妓，是不是。”
武媚娘笑道：“你想什么，就是了，反正陛下已經(jīng)生你氣了�！�
“�。俊�
韓藝嚇得一怔。
李治看到韓藝臉色的表情，不禁呵呵笑了起來，真是氣也氣飽了，無奈道：“吧，你想什么就吧。”
韓藝偷偷給武媚娘遞去兩道感激的目光，又道：“微臣認(rèn)為是否可以將官妓職業(yè)化，專門為官府唱歌跳舞，這只是她們的工作，就跟胥吏一樣，朝廷可與他們簽訂契約，等到她們到達(dá)一定年齡之后，就可以終止契約。”
武媚娘道：“為什么要這么做？”
韓藝道：“臣是這么想的，因為有宮妓的存在，朝廷大宴會，不會缺乏舞者，官妓唯一存在的價值，就是體現(xiàn)陛下的仁義之心�！�
李治聽得跟吃了蒼蠅似得，皺眉道：“你有完沒完�！�
“陛下，臣絕無此意，臣真的是這么認(rèn)為的，因為只要利用好一點，就能夠扭轉(zhuǎn)對官妓不好的影響，并且讓陛下從中獲得更高的聲望。”
這也能夠扭轉(zhuǎn)？李治還真不信了，問道：“你看。”
韓藝一正經(jīng)道：“官妓的來源一般源自兩種，一種是販賣，還有一種是罪犯的家屬。針對于第一種情況，朝廷可以在婦聯(lián)局下面設(shè)立一個機(jī)構(gòu)，就是專門收留孤兒，以及幫助那些無力養(yǎng)活自己兒女的百姓，將這些孤兒培養(yǎng)成各種各樣的人才，將來為朝廷服務(wù)。但如果，朝廷收留這些孤兒，只是為了奴役，那這就缺乏仁義和關(guān)愛，跟那些青樓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等于是壞心做好事。
可如果并非將這些孤兒當(dāng)奴婢，而是當(dāng)成一種平等的交易，朝廷負(fù)責(zé)將他們養(yǎng)大成人，他們當(dāng)然有義務(wù)為朝廷做一點事，這合情合理，等到了一定年齡，雙方就可以終止契約，那時候他們已經(jīng)長大成人，足夠自食其力，去到外面工作，還能為國家增加稅收。這不但能夠體現(xiàn)出陛下的仁政，還能滿足了朝廷的需求，同時還能給那些即將被下放的宮妓一個法，她們干幾年就可以獲取自由之身了。如今我大唐人口不多，朝廷理應(yīng)珍惜人力。
而針對第二種情況，犯人的家屬應(yīng)被貶為奴婢，但是如果在奴婢頭上加一個期限，等期限已到，就可以恢復(fù)自由之身，這不也是體現(xiàn)出陛下的仁政思想么。同時又能夠滿足朝廷所需，還能增加人口和稅收，提高國家的生產(chǎn)力，最關(guān)鍵的是，官妓會得到百姓的認(rèn)可，認(rèn)為朝廷這么做是對的。”
武媚娘聽得眼中一亮，這等于是將最臟的變成最干凈的，絕了，笑道：“陛下，臣妾看韓藝這個主意還真是不錯�。 �
李治稍稍點點頭，道：“不錯，這倒是可行。唉這事已至此，就照你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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