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果興阿指揮的騎兵沖鋒,蒙托邦百分之百純天然的猝不及防了,而且絕對是他這輩子最猝的一次。rg因為果興阿違反了一切的常理,以流氓打架的套路,如同一個帶頭大哥一樣,嚎一嗓子帶人奔著他沖了過來。
騎兵雖然是戰場上的高速機動兵站,人們也往往只是看到騎兵策馬奔騰的身影,但騎兵也是需要指揮和組織的。一般情況下騎兵也要觀察清楚敵情,然后擺兵布陣,最后才按照設定好的路線發起沖鋒,像這種雙方都沒有準備的遭遇戰更是如此。但果興阿出于對于北京城的過度擔憂,發現法軍處于松散的行軍陣形后,腦子一熱,招呼都沒打一個,一馬當先就沖了出來。主帥和大纛旗都沖出去了,博日圖再想組織調配也來不及了,所以整個輕騎兵團一窩蜂一樣就沖向了法軍。雖然三個營還是分成了三部,從左中右三路分別殺向法軍,但這也不是指揮調度的作用,完就是長期訓練過后的習慣成自然。
法軍也不是完沒防備清軍耍花樣,但是所有正常人都會選擇在安定門的甕城里設伏,只有精神病才會在半路動手。所以距離安定門還有三里左右的法軍,正在做最后的放松,準備神貫注提防城門內的威脅。不成想就在法軍剛一放松的時候,一幫不怎么正常的騎兵就這么沖了過來。
蒙托邦已經來不及下達任何的命令,空心方陣種種更是來不及布置,法軍只能以連為單位,在基層軍官的指揮下嘗試抵抗。隆隆的馬蹄聲和顫抖的大地,給法軍士兵造成極大的心里壓力,稀疏的隊列也難以讓他們形成密集的火力。個別手快的士兵射出一顆子彈之后,迎著槍口的白煙,呼嘯的騎兵已經沖殺進了法軍之中。
馬上的果興阿除了風聲幾乎什么也聽不到,狂奔的戰馬讓他連福是否在身邊都無法確定,凜冽的風拍打在臉上,讓果興阿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偶爾會有“咻、咻”的聲音傳來,那是有子彈在他身邊飛過。最后好像到達了宿命的某個終點,果興阿也撞入了法軍之中,高大的阿拉伯馬把擋在面前的兩名法軍士兵直接撞飛了出去。戰馬并沒有減速,依舊瘋狂的奔跑著,果興阿隨意揮舞著馬刀,甚至看不清他的目標。但是刀鋒上的鮮血,證明著有人死在了他的刀下。
戰馬在有人或無人的地方狂奔著,果興阿的衣褲和馬身上都沾滿了鮮血。果興阿看到許多像他一樣的騎兵在人群中往來沖突,耳中除了風聲,已經多了許多*和慘呼聲。一名法軍怒吼著攔在了果興阿的馬前,挺著刺刀迎著果興阿沖了過來。果興阿的戰馬好像撞到了什么堅硬的東西,然后僵直的低頭倒了下去。隨著戰馬的慣性,果興阿也被向前扔了出去,先是一陣失重的感覺,然后便是一陣酸楚,再后來果興阿便失去了意識。
輕騎兵團上下都非常對得起已經昏厥的果興阿,他們訓練有素,作風硬朗,即便果興阿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他們依舊打得有聲有色。騎兵們也分散到以連為單位,在法軍中往來穿梭,將漸漸聚集的法軍徹底沖的七零八落。每一個人都能找到自己歸屬的建制,充分發揮集體的力量,但奮勇搏殺的騎兵中只有一個人沒有歸屬,那就是果興阿。
博日圖和福都發現了這個問題,但是他們已經找不到自己跑丟了的果興阿。福帶著警衛排一直緊跟著果興阿,但是沖入法軍的一瞬間,果興阿在亂軍之中不見了。軍旗已經歸到了博日圖的手里,福帶著人瘋狂的尋找著果興阿,但是紛亂的人流里再也找不到果興阿的身影了。這下有些模樣的騎兵們也被迫漸漸分散,他們如同無頭蒼蠅一樣在法軍中亂撞,試圖找到他們的主帥。蒙托邦也發出了幾條軍令,試圖將法軍再次組織起來。但是亂闖的騎兵根沒有規律,蒙托邦的一番努力都碰到了鐵板上,雙方都陷入了混亂,整個戰場變成了一鍋亂滾的熱粥,勝負一時誰也看不分明。
城外打翻了天,城里也沒閑著,安定門依舊是空著,但附近的城墻上站滿了看熱鬧的官員。來要把安定門交給洋鬼子,這幫人早就躲得遠遠的了,但又擔心洋鬼子進城之后大開殺戒自己沒有防備,所以都派了親信的家人兵丁在附近觀望。一聽城外打起來了,而且清軍還占了上風,這幫中下層官員可就閑不住了,都跑來看起了熱鬧。
“這是那路兵馬啊!好啊!你看殺得洋鬼子人頭滾滾啊!”
“打贏了,打贏了,大清有救了!”
“這洋鬼子也不厲害啊!也是一砍就死的,怎么先前都吹上天了。”
一幫翰林院、鴻臚寺這種冷衙門混日子的閑人,看著城外殺的激烈,情緒也跟著激動了起來,扯著嗓子開始胡八道。
“這是哪里來的兵馬,是誰的部屬?”六部里許多中下層官員還是很務實的,他們一眼就看出了固安軍的服飾與其他清軍不同。
“快去給勝保大人送信?”兵部出身的幾位反應更快,而且想的也更加深遠。
現在必須馬上和勝保確認這是不是他的部署,如果是勤王的兵馬誤打誤撞攪了局,勝保也必須做好應對的準備。今天可是承諾好向洋人交出安定門的,現在突然來了這么一下子,后面的局勢可就不好收拾了。眼下是召回城外的兵馬,立即向洋人道歉,還是趁勢沖殺出去和洋人死磕到底,必須得勝保來拿這個主意。
“通知城內各部備戰,讓守軍部登城!”曾與果興阿有一面之緣的刑部主事柯以平也在人群之中,而且他還發現了別人沒注意到的一些點。
“柯大人不可莽撞啊!”身旁的幾個相熟的官員急忙攔住了柯以平,柯以平既不是留京的團防大臣也不是欽差大臣,他可沒有命令城內守軍的權利,這種帶有命令性質的通知也是權。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有什么莽撞不莽撞的!這里打起來了,地壇那邊的洋鬼子肯定要有動作,城上沒有守軍如何是好!就算要與洋鬼子解釋,也得守住了城池再,如果給洋鬼子殺進城來,那就是塌天大禍了!”柯以平也是急的直跺腳。
“對,對,對……”一眾人也是恍然大悟,踩電門上了一樣連連點頭。
城頭上一眾官員剛剛安排下去,先前都快躲到紫禁城里的勝保,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登上城頭只看了一眼,勝保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官員們又緊忙過來搶救勝保,但勝保好像在八里橋落下了病根,眾人又是掐人中又是順氣,他就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周大人,關城門,快關城門!”柯以平看了一會勝保,回身一把拉住了留京團防大臣周祖培。
剛剛眾人商議之后沒有關閉安定門,是想著等勝保到了,或是出兵夾擊法軍,或是接應城外的兵馬入城,所以留著這個通路。但是勝保剛一上城就犯病了,顯然不可能再派兵出城了,城外的兵馬又徹底和法軍混在了一起,顯然也入不了城。現在大敞四開的安定門,可就是留給洋鬼子的了,當然得馬上關閉。
“這……勝保大人……”周祖培在朝廷上侃侃而談,現在可就有些期期艾艾的不上話來了。
“周大人,勝保大人一時半刻醒不了了,必須馬上關閉城門。不然給洋鬼子殺入城來,玉石俱為齏粉矣!”柯以平大腦飛速運轉,一輩子的精明都用在了此刻。
“關城門,關城門!”周祖培瞬間明白了過來,如果不關城門,他的生命也面臨著危險。
安定門的城門終于再次緩緩的關閉了,大清的守軍也再次回到了城頭,但留守欽差大臣贊襄京師防務的勝保,依舊昏迷不醒。
“用針灸吧!這有針!”一位職方司的神人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根鋼針。
“哪位懂針灸?”眾人相互詢問了起來,結果一個會的也沒有。
“我見過,不知對不對!”一位詹事府的仁兄,畏畏縮縮的站了出來。
“試試,試試!”大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反正就算扎死了也沒啥責任,勝保自己有病,可是朝野皆知的事。
眾人一再慫恿,這位詹事府的大老爺也就奓著膽子拿起了針。不過他于醫道就是一知半解,第一次給人施針難免緊張,一針就給扎歪了。不但沒扎到穴位,還把針扎到了勝保手背的肉里。
“嘶!”詹事府的老兄自己也是一哆嗦。
“有效,有效,再來,再來!”針一扎進皮肉,勝保整個臉都抽動了一下,眾人連連歡呼。
詹事府這位見有效,也就放下了心,針起針落一口氣就給勝保來了五六針。他也不看什么穴位不穴位的了,是隨手就扎,就差把針刺進勝保的指甲里了。隨著他的飛針,勝保臉上的表情也來豐富,一張臉扭曲的像個爛橘子一樣。
“哎呦!”針灸狂人準備對勝保另外一只手下針的時候,勝保長出了一口氣,終于緩醒了過來,不過臉色有些慘白,額頭鬢角都見了汗水。
“勝保大人,快請主持大局啊!”眾人七手八腳的把勝保給扶了起來,眾星捧月一樣把他扶到了城頭。
城下已經徹底打亂了,雙方都沒了建制陣勢,散兵游勇都在各自為戰。樓脖子抱腰扭打在一起者有之,單人獨騎縱馬沖殺者亦有之,兩軍人馬都絞殺在一起,連誰占著上風都看不出來了。勝保不住的顫抖好像又要暈倒,好在針灸達人拿著針就守在一邊,勝保搖了搖晃了晃,看著雪亮的鋼針終于穩住了身形。
“孽障啊!這是誰的兵馬,私自動兵,壞了大局啊!洋人大軍若是殺來,這塌天大禍都是他惹來的啊!”勝保拉著一張苦瓜臉,到是把責任都推了個干凈。
勝保在城頭又是推卸責任又是罵,可也終究沒有辦法,只能等戰事過后再作打算。城外在血污泥地里躺了半天的果興阿到是緩醒了過來,用軍刀拄著地,踉踉蹌蹌的勉強站了起來。還沒看清周遭的情況,一個足足高出果興阿一個頭,滿臉猙獰的法軍士兵,已經挺著刺刀向果興阿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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