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得罪了老板，很可能失去一份工作。rg如果你得罪了客戶，很可能失去一份訂單。但世上有一個人你可以得罪：你給她臉色看，你沖她發(fā)牢騷，你大聲頂撞她，甚至當著她的面摔碗，她都不會記恨你，原因很簡單，因為她是你的母親�！�
楚航忘了是從哪書上看見這句話，初看時沒有多少感觸，但不知不覺便將這句話記了下來，不是記在腦海，而是記在心里。
每當陳春雪不講道理的時候，楚航便將這句話默念一遍，然后想象一下——給陳春雪臉色看，沖她發(fā)牢騷，大聲頂撞她，甚至當著她的面摔碗會是怎樣的下場？
細思極恐，不寒而栗!
這段話便猶如緊箍咒，一旦心中默念，好不容易膨脹的青春期叛逆立刻就會萎靡不振。
因此，當陳春雪將楚航趕出家門逼他去上學(xué)時，楚航有心反抗，無力回天，只得乖乖照辦。
陳春雪堅定地認為學(xué)生的分就是學(xué)習(xí)，無論你是愛因斯坦那樣的天才，還是肩負拯救世界重任的救世主，作為學(xué)生，就該好好上課，那些主角整天逃課去搞大逃殺的動漫，純粹是在教壞孩子！
楚航?jīng)]有辦法反駁這樣的觀點，甚至還有些認同。
因而在陳春雪的“長期壓迫”下，楚航從學(xué)到高中沒有逃過文化課，連請假都幾乎沒有，比那些所謂的三好學(xué)生更加恪守學(xué)生的分。
總而言之，楚航背上書包，一路向北，離開了請假的季節(jié)。
下午兩點半，遲到半個時的楚航抵達了羽英高中。
守在大門口的教導(dǎo)主任很客氣地為遲到的楚航開門放行，卻在下一刻后將另一名同樣遲到的男同學(xué)攔在半路，并且將他的名字記錄在案，隨后嚴厲地教育批判了一番。
這顯然并不公平。
但教導(dǎo)主任卻認為理所當然，那男同學(xué)也毫無怨言。
學(xué)年第一和普通學(xué)生之間，待遇當然要有差別，這才是絕大多數(shù)人認為的公平。
楚航對此并不認同，但卻不會像陳春雪那樣直言批判，因為一直享用著上課玩游戲機的特殊待遇的他，根沒有資格。
面對特權(quán)，我們厭惡，但享用到一點假特權(quán)，心中又竊喜。面對吃特供的人，我們批判，但自己用到了那些特供，又會得意。
很多人恨特權(quán)，只是因為特權(quán)沒有在自己手中。
換言之，享用特權(quán)的人，沒有資格憎恨特權(quán)，楚航深知這一點。
楚航漫步在校園中，不疾不徐，但很快就走到了分岔路口，這是進入校區(qū)必經(jīng)的岔路，仿佛通往兩個世界。
向左，是教學(xué)樓區(qū)。
向右，是魔武場館。
日復(fù)一日，走到同樣的岔路，面對同樣的選擇，楚航一直都是向左，不曾遲疑。
但今天，他猶豫了。
魔武時代，義務(wù)教育被分為“文化”和“魔武”兩大板塊，因此有了文化課和魔武課的區(qū)別。
周五下午，是魔武課的時間，魔武場館人滿為患，教學(xué)樓區(qū)則幾乎空空如也，楚航若要上課，理應(yīng)走向右方。
但為了圓一個謊，往往需要撒下更多的謊言，既然決定對蘇琉璃和楚嫣然隱瞞放棄魔武的真相，自然不能在魔武課上露出破綻，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去上魔武課。
楚航熱愛魔武，但對體制化的魔武課卻沒有什么留戀，所以一向逃課果決。
只是今天，卻有些不同。
楚航微微握緊拳頭，在岔路口停留了半分鐘。
喧囂，歡呼，吶喊，從一座座魔武場館里傳來，熱情澎湃，熱血激昂，那仿佛便是青春。
楚航面無表情地凝視右方，久久沉默。
最終，他閉上眼睛觀想了一下自己的魔芯。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黯淡的實心光點是那般渺，襯托著黑暗的廣袤無垠。
楚航搖頭一笑，看不出悲喜，轉(zhuǎn)身向左，沒有回頭。
三年三班，位于三樓，從左數(shù)起第三間教室，便是楚航就讀的班級。
此時三班門窗緊閉，但并沒有上鎖，楚航推門而入，一股嗆鼻的煙味立刻撲面而來。
那是香煙的味道。
楚航皺眉看去，只見教室內(nèi)煙霧繚繞，只有一名平頭青年坐在講臺桌上，青年正翹著二郎腿，叼著煙吞云吐霧。
平頭青年轉(zhuǎn)過頭看見楚航，立刻掐滅煙頭，笑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這煙，我到廁所去抽？”
楚航搖了搖頭，掩住口鼻，退到室外，道：“抽完吧，教室都玷污了，何必再去禍害廁所？”
“得好�！�
平頭青年咧嘴一笑，食指輕輕一點，指尖忽然燃起火苗，點燃了剩下的半截香煙，他美滋滋地吸了一口后，道：“我楊凡一向?qū)Ｒ�，還是你懂我。”
楚航搖頭失笑，聽見這句話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平頭青年叫做楊凡，也是三班的學(xué)生，和楚航一樣在學(xué)校里“臭名昭彰”。
只不過楚航像一塊臭豆腐，因為學(xué)年第一的成績，所以他的質(zhì)是香的，但楊凡卻如同腐爛的魚肉，散發(fā)著讓學(xué)生和老師都厭而遠之的“惡臭”。
楊凡逃課，吸煙，斗毆，樣樣都犯，活像一個披著“學(xué)生”外衣的“混混”，以至于有傳言他加入了某個三流的黑社會組織，早已是深陷泥濘的地痞流氓。再加之文化成績學(xué)年墊底，魔武考試部缺席，在校師生眼里，已然是無可救藥。
對于羽英這所省級重點高中而言，楊凡這樣的學(xué)生便如混入白粥里的老鼠屎，令人生厭。但即使楊凡屢次觸犯校規(guī)，卻至今未被開除，可見事情并不簡單，只不過其中貓膩，無從知曉。
楚航第一次見到楊凡，是在教師辦公室，那時才高一，還未徹底看透楊凡質(zhì)的班主任對這名屢次逃課的不良學(xué)生尚且抱有希望，便用因材施教的方式勸道：“楊凡啊，學(xué)好一門課，就像追女孩子一樣，要堅持，投入，花費心思，明白嗎？”
這迎合青春期騷動的話語不僅沒有得到楊凡的共鳴，反而被回擊了一句，“那你同時追八個試試？”
班主任一時間啞口無言。
辦公室另一側(cè)，正在被數(shù)學(xué)老師表揚的楚航因此注意到了楊凡，將目光看了過去。
卻不料楊凡忽然轉(zhuǎn)過頭，向楚航投來鄙夷的目光，冷笑道：“我楊凡成績不好，是因為我用情專一。而那些所謂的學(xué)霸，不過是一群見課就上的婊砸！”
楊凡的騷話立刻受到了老師的嚴厲批評，卻意外獲得了楚航的贊賞，楚航當時便深有同感地了一句，“上課要適量，營養(yǎng)跟不上。”
辦公室頓時一片嘩然，可憐的數(shù)學(xué)老師狠不下心來斥罵眼前這名數(shù)學(xué)考了滿分的學(xué)年第一，只好一臉尷尬地將楚航趕了出去，他和楊凡的第一次見面因此戛然而止。
只不過，之后因為魔武課逃課的緣故，楚航和楊凡高一高二時雖不在同一班，卻經(jīng)常偶遇，有一次閑得無聊，聊了幾句，沒想到意外地投緣，此后便不時聊在了一起，高三分班又正好分在了同一班。
由于相談甚歡，楊凡很快便將楚航引為知己，視作兄弟，楚航也覺得楊凡性不壞，很有個性，便將他當做朋友。
楊凡，是楚航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
只不過，僅此而已。
“喝酒傷肝，吸煙傷肺。煙，還是少抽點�！�
楚航收回思緒，對楊凡道。
他沒有自大到去干涉楊凡的人生，所以只能輕描淡寫地這么一句早就被爛的勸話語。
相談甚歡的友情，便也只能僅此而已。
“我知道�！�
楊凡嗞了一口，吐出煙霧，道：“我知道喝酒傷肝，吸煙傷肺，但不喝酒不吸煙，傷心。”
這是歪理，但很有道理。
楚航無言以對。
楊凡忽然自嘲一笑，道：“其實我想過戒煙�！�
楚航挑了挑眉，“但你做不到？”
楊凡搖了搖頭，“不是做不到，而是不能做�！�
楚航疑惑道：“為什么？”
楊凡沉默了片刻，忽然咧嘴一笑道：“因為我爺爺吸煙，我爸爸也吸煙，輪到我，不能斷了香火�！�
楚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有再開口。
時間流逝，楊凡很快便抽完了剩下的半截香煙，他用紙巾將煙頭包住，隨意扔進了垃圾桶，忽然開口道：“對了，我們班和二班現(xiàn)在在‘玄武館’打班序賽，你不去看一下？”
楚航聞言，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滯。
羽英高中奉行“公平競爭”原則，因此高三分班時并不是按成績區(qū)分，而是隨機分配，抽簽決定。
這杜絕了特殊班級的現(xiàn)象，但卻存在競爭力不足的弊端，因此羽英高中實行了“班序賽”的策略。
所謂的班序賽，便是同學(xué)年的所有班級進行一場積分循壞賽，按最終成績來重新決定班級排序。
班序?qū)γ恳粋�班級來都至關(guān)重要，不僅關(guān)乎集體榮譽，更決定了高三授課的教師是誰，上魔武課時用的是哪一個級別的魔武場館等等教學(xué)資源，影響重大。
一班和二班之間就已經(jīng)存在明顯的資源差異，更別更加靠后的班級，所以沒有哪個班級愿意排在末尾。
而決定班序的班序賽比的是魔武，因此這注定會是一場激烈的比賽。
楚航并不在乎班級資源，但對班序賽卻有那么一點興趣，或者，他總是沒有辦法完免疫魔武比賽的誘惑。
只不過
楚航再次閉眼觀想了一下自己的魔芯，沉默了許久，最終輕嘆一聲，搖頭道：“我既沒興趣看熱鬧，更沒能力湊熱鬧，去做什么？不去�！�
楊凡聞言從講臺桌上跳下，盯著楚航，表情十分嚴肅，認真道：“我覺得，你應(yīng)該去。”
楚航難得見“放蕩不羈”的楊凡露出這種嚴肅表情，不由得神色一肅，問道：“為什么？”
楊凡從懷里掏出一根香煙，嘆了一口氣，故作深沉的表情忽然一變，一臉賤笑，晃了晃手里的香煙，道。
“因為我還要再來一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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