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岳丈大人,天閑始終都是警惕的,因為在神靈和人類的博弈大時代中,想要力挽狂瀾的這個男人,同時也是一個神經!
他認定的事情不會更改,不論是多么的不合理和荒謬,不近人情不足以形容他,冷血甚至殘酷倒是可以稍微描述一下他那復雜微妙的內心世界。
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犧牲任何東西,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兒,甚至是他自己本身。
在這一點的前提下,他會如此的庇護和提點自己,簡直就像上帝在自己面前顯靈一樣難以置信,但天閑清楚的明白,其實只是自己的存在恰好符合了他的預期。
而在這個符合預期的前提下,稍微出現偏離預期的搖擺,都可能引來對方毫不留情擊殺!
這種事,天閑已經經歷了許多次了。
但今天情況似乎有些不同,往日的白要么讓人捉摸不透,要么讓人心驚膽戰。
而此時此刻站在眼前的這個家伙,竟然笑的春風撫水,讓人心神舒緩。
這是什么鬼!!
天閑高度緊張起來。
“怎么,坐!卑灼婀值目粗扉e。
天閑渾身緊繃,小心翼翼的過來,坐下,一言不發。
白不由好笑,“你來我這難道是專門喝茶的,有什么話,想說就說。”
天閑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有古怪!有古怪!這簡直是天大的古怪!
飛快掃視周圍,沒有伊芙來過的痕跡,一切也都平常的很,這個院子里現在唯一不正常的只有白而已,這個千年老妖不知道為什么忽然之間好像變了一個人。
“前輩,您……還好嗎?”天閑小心的問。
“我?”白一愣,然后放聲大笑,“我有什么不好嗎?倒是你……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就好像怕我殺了你一樣!
天閑后背一涼,心想我就是擔心這個!你以為你干不出這種事情嗎!?
“呃……有件事,想問一問!碧扉e微微低頭,摸著鼻子,目光卻留意著白的動向。
白從容回應:“說吧!
“那天,神域陣上的事,前輩知道嗎?”
“哦,一個神仆,當然知道!卑渍f的好像馬路上走過一輛驢車一樣平常。
天閑倒是有些不知道該怎么繼續說下去了,想了一下才說道:“前輩覺得,那些神靈的動作,是不是太快了?”
白癡,想問的不是這個!天閑在心里罵自己,但是卻忍不住的就改了口。
冥冥之中,天閑總有種感覺,現在的白十分危險,這種危險甚至不只是會拔劍殺人的那一種,那是一種讓天閑感到會失去一切,萬劫不復的悚然。
“不,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也沒有在意,你不是應對的很輕松嗎,這不是什么值得擔心的事情!
天閑慢慢吞了吞口水,應對的很輕松?如果不是發現對方要在神域陣中才強橫無比,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真的是意料之中,還是……天閑忍不住抬頭望著白,之前也遇到過許多危險,但神仆是完全不同的等級,那是完全無法抗衡的存在。
白不經意的移動目光,和天閑的眼神相撞,天閑猛然一抖,在眼神接觸的一瞬間,忽然有一種眼前蹲著一頭洪荒巨獸的錯覺。
那種滲透骨髓的寒意和殺氣,刀鋒般真切!
逆心訣飛速運轉,天閑平靜下來,眼前依舊是笑容和煦的白。
現在,天閑明白了一些事情,雖然還很模糊。
白和從前不同了,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同,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導致他出現了變化,但是他和從前那個白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
曾經的白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是事情的結果,在乎的是他能不能完成心愿,在他的念頭中,別人如果對他的計劃已經沒有用處,甚至會阻礙他的話,那么就殺掉。
但是現在……
那種強烈的,甚至扭曲了白平常狀態的殺意正瘋狂的涌動!
他想殺我!想殺我!想的近乎于瘋狂!
天閑凝視著白,白也凝視著天閑,微妙的目光似乎跳著絲絲的火花。
“神仆不值得擔心,這么說前輩有應對的辦法!碧扉e鎖定白的眼神,但凡他有一點點的殺氣外泄,天閑都準備進行生死一搏。
雖然明知很難在這樣的老怪物手下活命,但天閑從來不會坐以待斃。
“不,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應對的辦法,有些事就算明知道會那樣,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就像你一樣。”
天閑的眼角狠狠跳了跳。
“我?”
白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我們不能正面對抗那些神靈,那毫無勝算,但神仆卻必須面對,如果這樣的角色都對付不了,你也等不到世界回流的那一刻。”
天閑沉默了一陣,“也就是說……生死有命,看運氣了?”
“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小子……你的運氣一直不錯,現在期待一下吧,下一次也能從神仆手中逃脫!
天閑站了起來,“多謝前輩的話,我會記住的。”
轉身,天閑緩緩向門口走去,每一步都沉重無比,因為全身都是緊繃的,在轉身的剎那,天閑余光看到白的臉上一片猙獰,那是猛獸盯著獵物的表情。
推開院門,天閑輕輕走出去時,已經滿身冷汗。
“小子,不要輕易死了,我還是看好你的!
天閑走遠,院內的聲音卻依舊清晰的飄過來,重錘般砸在天閑的心上。
幾乎是逃一樣的返回城鎮大廳,連喝了兩大碗涼茶定了定神,天閑立刻找到了伊芙,詳細詢問白最近的狀況。
伊芙很疑惑,年輕的面孔上露出了少女才有的好奇:“你問這些做什么?難道要討好一下岳父大人嗎?”
說著伊芙不由咯咯嬌笑,“那可要先討好一下岳母才行,說起來你這個壞小子從來沒有把我當作長輩來看待吧!
天閑心想是誰非要我叫姐姐來著。
大嘆一番,天閑也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情報,這兩天伊芙忙著給雪和凌選擇嫁衣,根本沒有時間去白那里。
想了想,天閑稍微易容,飛快走上了大街。
騎士每天都喜歡在城里溜達,享受那種活人看“死人”的奇怪目光,今天也不例外,騎著自己的亡靈戰馬,正慢悠悠的在人流攢動的街上溜達,偶爾還會買點小東西。
人們已經習慣這個亡靈在城里晃悠了,現在知道他不缺棺材睡,已經開始改送鮮花了,并且好多吟游詩人開始找上他,詢問死后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
天閑發現他的時候,我們的巴爾克騎士剛剛喝了一杯茶,正興致勃勃的和旁邊的老板聊天。
過去直接拍拍馬屁股,那亡靈戰馬倒是認得天閑,非常識趣的直接跑過去一口咬住主人的袖子,而天閑則直接消失在了人流中。
片刻之后,在一座二層小樓的雅座前,天閑等到了姍姍來遲的巴爾克。
“找我?”騎士先生顯然不是很情愿來這里。
天閑的目光還在街上,緩緩說道:“白怎么了,你應該知道一些吧,他想殺我!
騎士聳聳肩膀,坐了下來,良久才說道:“這件事,我并不清楚。”
“那就猜一下!碧扉e收回目光,望著騎士,“許多事我都被蒙在鼓里,并不計較,那是因為我知道他總會幫我,但如果是現在這樣……”
天閑以從未有過嚴肅的目光凝視著騎士,“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也想殺我!
巴爾克很有些無奈,先拿起菜單點了好些吃的,打發走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侍者,這才有些顧左右而言其它的說:“我很喜歡這座城市,兩千年來我都是死人,只有在這里,我才活著!
“我可以走在陽光下,在人群里,可以買東西,甚至可以和人聊天,我之前幾乎已經忘記這些感覺了!
天閑看了一眼繁忙的城市,沉默。
“所以,我還是很感謝你的!卑蜖柨苏Z帶蒼涼,“當我砍下第一個同伴的頭顱時,我就明白,我的信仰將不復存在,兩千年的歲月把曾經的誓言都化為塵埃,行尸走肉一樣的我還能感覺到鮮活的生命,我為此而十分感激你!
天閑依舊沉默。
“所以只要有可能,我并不想與你為敵!彬T士的眼中閃動著光芒,“而且就目前來說,我想戰勝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天閑的嘴唇動了動,終于說道:“有什么逼不得已嗎?”
“這是命運!彬T士淡淡說道。
“命運?”
“是的,卑微的螻蟻,狂妄的人類,還有那些偉大的神靈,一切的一切都無法逃脫命運的擺布。”
天閑不由皺起眉,冷聲說:“命運,不過是對過去的推脫而已。”
騎士輕輕搖頭,“年輕人啊,所謂命運,就是你無法抵抗的巨力,這不單純是一種力量,可以是人,是物,是一件事,或者……一個事實!”
天閑眼神一動,“什么事實?”
騎士沒有回答,抬起手腕,食指指向天閑,就在天閑不解中,一圈淡淡的光輝在騎士的手指上亮起。
深吸一口氣,騎士緩緩吐出了一連串的古怪音節,這串音節腔調古怪,但是聽起來卻十分肅穆而虔誠,猶如祈禱之聲。
騎士每念出一個音節,手指上的光圈就亮上一分,最后在光環外的空氣中還有細細的光紋浮現而出。
天閑不明所以,但忽然間,一片光芒從天閑腰上亮了起來。
掛在天閑腰間的那塊被封印的核心散發出強烈的光芒,把上面的封印陣紋照的通亮,就好像要沖破封鎖,釋放萬丈光芒一般!
天閑驚愕的望著這塊核心緩緩的飄了起來,在半空慢慢旋轉,來到騎士的指尖前。
然后,仿佛回應騎士的祈禱,核心周圍的空氣中也浮現出同樣的光紋,閃爍不定。
此時,騎士停止了祈禱。
手指上的光圈迅速暗淡,光紋也消失不見,那核心也隨之失去光芒,一下掉在了桌子上。
“這……是什么意思?”天閑表情有些凝重。
騎士嘆了口氣,望著那塊核心面露無奈的笑容,“果然如此。”
“什么果然如此,有話直說!”
“你在這東西里面,聽到過什么聲音吧?”
“不錯!”天閑干脆的回答,“東部王國有一棵巨大的人型云杉,他就像神仆一樣,祈禱的時候我在里面似乎聽到了那個什么神靈的聲音,這有什么問題嗎?”
騎士苦笑,“這……就是所謂命運。”
天閑不由火大,“如果你想告訴我什么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騎士并不著急,搖頭說:“有些事,說出來不見得是好事,你自己也隱瞞了很多事情,該知道這個道理,我現在只能給你一個建議!
“什么建議?”
騎士指著那塊核心,“時刻把它戴在身上,無論任何時候,就算是抱女人的時候也要戴在身上,你要明白一點,現在這是比你生命還重要的東西!
天閑不由目瞪口呆,“這……比我的生命還重要。俊
騎士笑笑,“我只能說這么多了,白那個家伙……要是瘋起來,我可真的沒有機會再活了。”
天閑皺著眉,死死盯著那核心好一陣,這才默默起身,把它拿起,這次沒有掛在腰上,而是收進了懷里。
“多謝!”對騎士行了禮,天閑大步離開。
“等等!”騎士大聲喊住天閑。
天閑不由驚喜的轉會來,“騎士先生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先把賬付了,我可沒有那么多錢!
天閑:“…………”
掏出金幣放在桌上,天閑轉身要走卻又被騎士叫住了。
“這些錢足夠了!碧扉e嘆氣。
騎士拿起一枚金幣在手指間翻轉,輕輕的說:“我是要說,小心使用,那是很兇險的東西。”
天閑聽了身軀微微一震,剛剛不滿的眼神立刻收斂,趕忙正身對騎士恭敬的行了一禮,“多謝先生!剛剛是我傲慢了。”
騎士點點頭,再不看天閑了,“去吧,但愿……我們的命運會有一個不錯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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