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咆哮，洪波涌起。? 在這連綿黑水中，浮沉著一條狹窄的碧色舟。
清泓三人從龍域往黑海駛來，終于來到黑海與龍域的邊界。
一路上，清泓好奇看著身下碧舟。
這舟有丈許長，龍女坐在船頭引路，清泓和仙姑在中央打坐。舟地方狹窄，只有一人之寬。碧舟如靈蛇覆海，在墨色大洋中穿梭。
兩人面對面坐著，氣氛有些尷尬。玉芝仙姑最先打破僵局：“師弟對這舟感興趣？”
“這碧落舟的材質(zhì)，看上去有點眼熟？”清泓對仙姑：“這舟和我某位朋友手中的梭天碧葉有些相似。”
“梭天碧葉？”仙姑一聽，立刻讓他詳細(xì)。
清泓將那物描述后，仙姑笑道：“那倒真是巧了。我這碧落舟，和他那靈葉，想來是一物所出。”
見清泓驚訝之色，仙姑稍后解釋：“上古之時，有諸多天地所生之靈根。咱們云霄閣的龍須扇，便是其中一顆陰陽蕉樹。此外，有一顆梭木落在碧落山中。此樹承碧落之氣而生，乃清靈仙根。不沾染濁氣，不扎根地脈，而是在水中如浮萍一般飄蕩，有穿梭乾坤之妙。后來，被某位古仙前輩尋得。用上面的七片靈葉煉成法寶。我這扁舟，就是用梭天碧葉煉成的碧落舟船。”
前方龍女一聽，便問：“那如果將七片葉子找到，能不能重新復(fù)活上古靈樹？”
玉芝仙姑頗有深意看了眼清泓，點頭：“自然可以。”
龍須扇不就是這般情況？兩片葉子承接陰陽二氣。即便被煉制成寶物，仍然可以化作靈根繼續(xù)成長。
碧落梭木有七片承接穹空碧落之光的葉子。如果碧落梭木能集齊七片葉子，當(dāng)然也可恢復(fù)原狀。
玉芝仙姑煉制靈舟，身就有這方面的想法。她曾經(jīng)專注收集葉子，意圖用一件頂級靈根給云霄閣鎮(zhèn)壓氣數(shù)。
“聽師弟所，那人也是一位人仙。雖然得道不久，但想要從他手中交易來葉子，恐怕需費一番周折。”仙姑心中默默盤算，如何從劉子墨手中換東西。
她品行高潔，自然不肯用下作手段，什么殺人奪寶，什么偷盜搶劫，連這個念頭都沒有。
嘩啦——嘩啦——
一陣水聲打斷仙姑的沉思。她抬頭望來源看去，只見一座座金燦燦的龍門佇立在黑海和龍域的邊界。
這些龍門中挪騰金色龍影，光輝燦燦。有諸多穢物伴隨廢水，形成粗大的水柱，從龍域這端投入黑海。
也因此，在交界處形成截然不同的景觀。這邊雖然墨水滾滾，但另一邊魔濤洶涌，水質(zhì)要差幾分。
看著那些穢物，玉芝仙姑：“龍域之中水質(zhì)澄靜。想來是龍宮將這些污穢廢水，統(tǒng)統(tǒng)排入黑海了？”
龍族和仙人不同。地仙之體清凈無垢，不會對外進(jìn)行排泄。但是龍族乃古之神獸，號稱萬獸之王。他們六根不凈，時常進(jìn)用血食或者進(jìn)行排泄、交合等行為。
龍域之中的龍族少不下千余條，這些龍族每日進(jìn)用三餐，排泄穢物。長久下去，龍域之中污穢不潔，再非龍族棲息之地。所以，龍宮借助黑海，將龍域之中的廢水污穢排入黑海。借助風(fēng)水屏障來磨滅這些穢物。當(dāng)然，有時候諸仙煉寶或者練功所產(chǎn)生的廢料，也都會被水族中的“清道夫”運送到邊界進(jìn)行排放。
故而，在海域三境中，龍域是最干凈整潔的一處。也因此，忌諱讓凡人靠近龍域，以免污穢龍域中的凈水。
聽玉芝仙姑講解后，清泓心明，倒也不比人類差多少。至少，懂得保護(hù)環(huán)境。”
可不是？龍族傳承萬年，又豈是一般獸類可比？其統(tǒng)治海域，水族文明不比人間王朝差多少。
看著那些污穢排入黑海，龍女和玉芝仙姑心翼翼操控靈舟，從旁穿梭入黑海，并且繞開污穢，往更外圍行去。
進(jìn)入真正的黑海，突然天色變幻，日光逐漸暗淡，就連玉芝仙姑和清泓的道果也模模糊糊，難以在黑海中動力。
仙姑蛾眉蹙起，察覺身體不適：“果然，黑海和青冥之地類似，對我等的壓制太大。”
清泓默默感應(yīng)道果，他那枚鑲嵌在天道之中的道果不住變化。泰皇催動身下冥河，河中浮現(xiàn)魔龍法相，潺潺黑水升騰不息，重新感應(yīng)到黑海之中的大道。
“這黑海，倒是和冥河有些相似的地方。”清泓心中暗道：“在這里，恐怕魔門最有優(yōu)勢。”
仙家的主場在青冥，魔人的主場在濁煞之地。這處黑海作為龍域外圍，靠近風(fēng)水屏障的地界，正是魔人出沒的絕佳場所。
“不錯。”龍女也露出懼怕之色：“不管是我們龍族，還是你們煉氣士，都是元氣法門。此地元氣暴動，難以輕易駕馭元氣，所以族里面不讓我們這些龍靠近。”少女臉色白，在這里，她一身戰(zhàn)力只剩下五成。
仙姑看看腳下，當(dāng)他們進(jìn)入黑海大洋后，水浪來回翻滾，遠(yuǎn)處還有一個個水漩渦密集在舟附近。這些漩渦牽扯巨力，隨便一塊礁石沒入漩渦，瞬間便被巨力碾碎。
“黑海靠近風(fēng)水屏障，是水元力最為狂暴的地界。一般人難以適應(yīng)這里的變化，但如果適應(yīng)之后，反而可以借用地利優(yōu)勢。”仙姑走上船頭，腦后太極圖徐徐轉(zhuǎn)動，以自身道果強(qiáng)行觀測此地天地運行之理。
道果，正是自身道之所在，是自身溝通天地的橋梁。
清泓有樣學(xué)樣，適應(yīng)此地截然不同的幻境。順帶，他又把碧潮珠灑下。一片青光環(huán)繞扁舟，舟三丈之地水行無波。每當(dāng)靠近一處漩渦，都會被碧潮珠的玄光平息，如靜水一般徐徐行過。
“師弟這件法寶倒是不錯。”仙姑重新睜開眼，舉手投足間冒出水靈之氣。她也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雖然一身戰(zhàn)力被壓制三層，但剩下七成足夠用了。
“這黑海以污穢、水汽為主導(dǎo)，除卻魔門修士外，只有精通水法的人才能安穩(wěn)立足。”清泓同樣走到仙姑身邊，將龍女換下來，讓她在船中適應(yīng)變化。
兩人站在船頭，望著陰霾天穹。此地黑云滾滾，不時有雷霆劈入黑海，和下方的漩渦相互撞擊，引更大的浪潮。
在這里，外界一切的自然現(xiàn)象統(tǒng)統(tǒng)不合用。水無常勢，逆流而上，如龍似蛇和天空中的雷霆搏殺。更有難以捉摸的天象不住變幻，上一刻還是風(fēng)雨交加，下一刻就變成冰雹大雪。
清泓見了，拂袖一掃，用法力在舟之外構(gòu)建屏障。一汪清泓覆蓋靈舟，擋下所有雷霆冰雹。
就這樣，慢慢穿梭在黑海中，二人尋找水妖或者明珠。但這些東西沒找到，反倒是碰到一群魔人。
遠(yuǎn)處魔氣沖霄，玉芝仙姑對清泓：“師弟，你看那些魔氣，似乎有魔修在此？”
清泓辨認(rèn)后，神色微變：“是東方魔教的人！”
“東方魔教？也對，海外魔修，多是這群人。”仙姑似乎想到什么，盯著遠(yuǎn)處默默不語。
他們倆看到魔修，那些魔人自然也看到這邊的碧色舟。
于是，三個魔修沖殺過來。
見仙姑和清泓衣衫飄然，道風(fēng)靈韻，三魔痛下殺手：“是仙人！兄弟們上！”
“這些仙人腳下的靈舟不錯，正好回去獻(xiàn)給大師兄。”三人殺過來，清泓和仙姑對視一眼。仙姑：“左邊那兩人交給我，師弟對付右側(cè)那人。”
仙姑自詡道行高，年紀(jì)長，主動抗下兩人，將剩下一人交給清泓解決。
這三個魔人不過是定道之境的新晉人仙，目前連自身法相道果都不完善，還沒辦法將道果神通輕易施展。只是，在這方黑海中，他們?nèi)嗣黠@占據(jù)優(yōu)勢。一身法力和四周天象融合，黑水興洪，隱藏在大浪中，妄圖借助黑海之力掀翻靈舟。
仙姑從容一笑，一步跨出靈舟，腦后太極圖飛出玄白二色光華在她腳下形成虹橋。
玉芝踏橋而行，隨著虹橋展開，所有波浪悉數(shù)被神橋鎮(zhèn)壓。而她袖袍中兩條蛟龍飛舞不休，將面前的兩個魔人圈住。
“陰陽龍須？不過她腳下的虹橋，有點混元神通的味道。”清泓看她沒有危險，去攔住另一位魔人。
他下手可沒有玉芝仙姑那么軟和。而且，他在這里沒受到太多壓制。一出手，便是密密麻麻的冰魄神雷將魔人四周空間封印。然后陰陽龍須化作剪刀一剪，把魔人擊傷，提到一旁審問。
這些魔人的目的，來也簡單。他們此行只是為將青云明微旗幡扔到黑海中摧毀。
當(dāng)日，四方魔教各得一面伏魔旗幡。煌陽魔教利用火山焚毀，蟾宮送到極北玄冥之地。而東方魔教，則是妄圖將魔幡扔到黑海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并且利用黑海中的水漩渦來摧毀寶旗。
“來，應(yīng)該是門中地仙長老親自來。不過殺劫開始，長老要去商議渡劫之事，所以讓大師兄帶我們來。”魔人惶恐不安，一股腦將情況都了。
清泓逼問出情報后，臉色不斷變化，心中暗暗琢磨：要這么，這件事還跟我有關(guān)。是我打出云霄閣的旗號，引來太元宮倉促推行殺劫，然后才讓東方魔教的長老趕去商議大事。因此，他才沒有親自來這里。
“看來，云霄閣傳人的名頭，不是沒有好處。”清泓暗中慶幸，若非長老前往中土商議殺劫之事。恐怕他們會直接撞上一位魔門的長老。
不過清泓念頭再一轉(zhuǎn)：如果我不用云霄閣傳人的名號，太元宮不引動殺劫，那長老不會前往中土，可我也不會來海域啊。唔……倒也不是不可能，萬一陳娘娘找我，不定還會碰到龍女，然后來到黑海。只是那時候，要撞上東方魔教的地仙。
清泓反復(fù)思考其中的可能性，最終也無法真正理清命運的玄妙：“果然，未來千變?nèi)f化難以磨琢。”
但這個插曲，讓清泓心中有所觸動，產(chǎn)生一種對天道的敬畏。
“前世有蝴蝶效應(yīng)的法。現(xiàn)在我落入這方世界，無異于蝴蝶扇動翅膀，將這方天道攪亂。”
按照既定的軌跡，“云霄閣傳人出世”要在百年之后。但現(xiàn)在有清泓冒頭，導(dǎo)致煉氣士和清靈仙道早有準(zhǔn)備，也間接迎來一場仙魔殺劫。
將天地視作羅，清泓在羅中震動翅膀。隨著根根絲線傳遠(yuǎn)，最終又會影響到清泓自己。
“從我拿到龍須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徹底被納入這天地羅內(nèi)，被視作這方世界的一份子。”清泓想到自己的誓言。當(dāng)初，自己誓要興盛煉氣士一脈。這因果誓言被天地感應(yīng)，作為他的道果誓言之一，已經(jīng)影響天地運轉(zhuǎn)，承接玄正州一部分的運數(shù)。
清泓默默拿出龍須扇，清風(fēng)徐徐，他腦中考慮自己的未來。
“根據(jù)那位神秘人所言，我身上的龍鱗來自某位天龍。因此，很多時候，地仙難以算出我的來歷。因為，他們的境界無法推算天龍的蹤跡。”
心口的龍鱗和清泓合二為一，算清泓的來歷，最終就會引入天龍身上。這可能是那尊天龍對他的照拂。
聯(lián)想自己身上的迷霧，清泓心中沉重。“我從穿至今也已經(jīng)過去幾年。最初的目的，只是從魔門脫身，做一個不受拘束的逍遙散仙罷了。但一步步走來，身上反而牽扯甚廣，再難得逍遙之身。”
最初，清泓只想要修成仙果，想要從魔門的環(huán)境離去。但隨著后來，他凝練道果時被天地誅殺，不得已承接煉氣士的因果保命。再后來，于神秘人話中言語，這反而成為他的救命稻草。若他修行魔功，未來必死無疑。甚至在那神秘人面前，都絕難活命。不，連碰到神秘人都未必。以他修煉魔功的痕跡，如果沒有煉氣士的功法遮掩，隨便碰到幾個資深地仙，就會立刻被人看破體內(nèi)魔骨，最終被人擊殺。
“既來之，則安之。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將伏魔旗幡拿到手！”清泓心中一定，解決面前的魔人后，去幫仙姑退敵。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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