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清泓率先起床。rg

    他收拾地鋪，而李靜洵還在酣睡。灰撲撲的帷帳遮下，看不見里面女子的情況。

    想了想，清泓留下一張紙條，轉身去外面打探消息。

    他走后，李靜洵偷偷掀開簾子，不由松了口氣。

    雖然二人同住多年，但一直以來都是分房而睡。這次不得已擠在這種狹的地方，不久前二人又有矛盾，難免有些尷尬。

    少女下地，簡單梳妝后，思忖道：“師兄終究是正人君子，倒不用擔心什么。只是川楊鎮(zhèn)這件事——”李靜洵又翻出昨日清泓書畫的地圖，在上面打量一陣子，她猛然想到店二所言的一件事，立刻出門驗證自己的想法。

    這第一處地，是客棧后面的那口水井。

    水井口很，數(shù)尺見方，是差不多直徑一米左右的圓井。

    站在井口，雖然李靜洵能感覺到井中逸散的淡淡靈氣，但這口水井并沒有其他玄機，仿佛僅僅是日久天長，匯聚日月靈氣所成的一口水井。

    “鎮(zhèn)上只有三口水井，那么剩下兩處又是什么情況？”

    思罷，李靜洵去另外兩座水井處打探。

    二人所投宿的這間客棧在鎮(zhèn)東方，而另外兩口水井也在東部。更巧合的是，這兩口水井在客棧南北方向，距離客棧的距離不差分毫。

    “以客棧為起，到兩口水井的距離竟然尺度相同，怎么看怎么有問題。當初打井的時候，莫非就定好了？”

    李靜洵分別在兩口水井附近探查。因為鎮(zhèn)外水渠無法飲用，鎮(zhèn)中居民只好在兩口水井打水。索性這兩口水井很大，出水量遠勝過客棧后院的井。

    “這兩口井倒是沒什么靈氣，僅僅是凡間水井，就是出水量要大些。不過……”李靜洵撫摸井邊砌起來的青石：“能看出來，雖然這邊歲月磨損的痕跡嚴重，但三口井應該是同一時間，或者出自一人手筆。”

    一念至此，李靜洵馬上去翻查此地的地志。

    大鴻帝朝以郡縣制分割中土，在縣城之下設鄉(xiāng)里之長。川楊鎮(zhèn)有一位鄉(xiāng)長管理著這個鄉(xiāng)鎮(zhèn)。

    他辦公的地方正巧就是昨日清泓觀覽鎮(zhèn)的那處最高閣樓旁邊。

    李靜洵悄然潛入鄉(xiāng)所翻找地的地志記錄。

    鄉(xiāng)所雜亂擺放著不少文卷。

    李靜洵隨手拿起一，上面的是去年發(fā)生的一件事。

    據(jù)去年附近鄉(xiāng)里鬧山賊，結果被大兵圍剿，于川楊鎮(zhèn)附近被抓。

    按照文卷記載：七月十三夜，川河染血，三日而不退。鎮(zhèn)中人心惶惶，閉河道水渠，開備用水池應急。

    “也是，川楊鎮(zhèn)的水渠來自不遠處的河道。如果河道染血，那血水怎么飲用？那些軍隊的人，未免太不講究了。”李靜洵搖搖頭：“大鴻當滅，首先要從失民心開始。軍隊霸道橫行，非百姓之福。”

    再往下看，當她看到軍隊剿匪的統(tǒng)領姓李的時候，臉色忽然色變，馬上把卷宗合上。

    “不會那么巧吧，難道真是我們家的人？”

    李靜洵出生在一個修真世家，也跟大鴻帝朝大有淵源。后來因為某件事，她拜入道德宗避開世家紛擾。如今看到卷宗，李靜洵心血來潮，冥冥中感應到自己的劫數(shù)仿佛正應在親族上。

    “算了，先不想這些。”李靜洵和親族關系不睦，神色難免有些抑郁。

    她再翻看其他卷宗，看到川楊鎮(zhèn)以往的很多卷案。比如她們所居住的那間客棧，在百年前曾經(jīng)發(fā)生一場血案。原客棧一家老死亡，被現(xiàn)任掌柜的祖上接手。

    看到這里，李靜洵馬上去查原客棧的記錄。

    “客棧輾轉三回，但最初的那一戶人姓趙，能追溯到川楊鎮(zhèn)建立時。果然，客棧中的水井有問題。”

    順著這條線索，李靜洵最后拿起地志閱讀。

    川楊鎮(zhèn)，據(jù)是早些年的一些流民聚集。后來得到一位游歷的風水高人指，建立川楊鎮(zhèn)。

    “風水高人？怕是我們仙魔中人吧？”

    噹——噹——

    旁邊閣樓傳來陣陣鐘呂之聲。

    抬頭望去，閣樓掛著一柄金鐘，除卻每日卯記時外，也能用來示警聚眾。

    “正好，我也查查這鎮(zhèn)地形。”李靜洵快速將地志和輿圖謄入自己的道德玉書，然后大步走出鄉(xiāng)所。

    仙子白裳飄飄，蓮步縱身騰云，單足輕在飛檐之上。

    仙道吞吐清靈之氣，體內受清氣洗滌，身體輕若鴻羽。她站在閣樓之上毫不受力，宛如矯兔鴻雁，站在檐頂觀看鎮(zhèn)地形。

    從李靜洵目前的位置，能看到閣樓邊上不遠處的客棧。客棧后院的那口水井恰巧距離金鐘閣樓不遠，兩者處于一條直線上，另外兩口水井則分布在直線兩側。而順著這條直線往西方延伸，能看到一座露天廣場。此地是鎮(zhèn)中平日聚眾之地。

    “廣場四面開闊，匯聚八方風云，乃吞納之相。”

    “更巧的是——從金鐘閣樓、客棧水井以及西方廣場所構成的三一線，正好是整個川楊鎮(zhèn)劃分南北的中心軸。另外兩口井在中心軸兩側，就如同……如同眼睛一樣。畫龍睛嗎？”

    比照清泓昨日的地圖，再看看自己拓印的川楊輿圖和眼下的鎮(zhèn)地形走向，李靜洵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嫣然笑道：“果然有問題。看樣子，師兄到底是散修出身，對這玄門相術不了解。不然，他昨日作圖時應該就會發(fā)覺。”

    把清泓昨日所畫的圖紙拉遠并旋轉，那分明是一張模模糊糊的人臉。

    姬飛晨出身魔道，假借“清泓”之名依托仙道，但他并非真正的玄門根基，各種玄門雜術了解不多。而李靜洵從因為師尊不肯傳授大道，反而對奇門術數(shù)了解頗深。她通曉觀面相法，在她眼中，整個川楊鎮(zhèn)正是一張人臉的結構圖。

    “師兄不了解相術，因此沒有發(fā)現(xiàn)這。而且，他昨日畫圖時從南而北，誤認為這座鎮(zhèn)是‘坐北朝南’格局。但其實這個人臉是橫躺在此，東為上，雙井為目。西為下，廣場為口。”

    李靜洵拿出朱筆，直接在道德玉書上涂抹。

    “按照四靈四方的格局對應面相。東方屬青龍，是人臉的上半部天庭。玄術中，有“龍顏”之。指頭頂有一塊凸起尺骨，此乃龍骨，又名“日角龍顏”，在面相學中貴不可言。”李靜洵下意識看向腳下，她腳下的這座閣樓似乎正對應龍骨。

    “而金鐘之，指的是天庭金頂吧？這金鐘，應該也是創(chuàng)立鎮(zhèn)的時候所留下的。”李靜洵翻查地志。的確，這座金鐘閣樓和三口水井一樣，都是鎮(zhèn)最初建立時便有的。

    朱筆在玉書上劃過，出兩口水井的眼部位置，順著中軸滑到下端：“西方為口，暗聚殺伐，有“禍從口出”之意。”

    廣場是嘴巴，至于南北的朱雀和玄武——

    “水從火門過，對應雙耳。從南流北，是通達之象。”

    “鼻梁所在，應該是中市？”

    在李靜洵涂抹中，一張人臉漸漸出現(xiàn)最簡單的五官。

    “這個格局，絕非簡單讓凡人居住，背后果然有仙家出手！”

    李靜洵閉上眼，她頭頂飛出三尺白浪托起道德玉書，默默推算整個川楊鎮(zhèn)的布局。

    李靜洵的道行、法力、境界到底有多高？

    姬飛晨雖然猜出她走的是“九煉成仙”路數(shù)。但李靜洵到底成過幾次仙道，清泓根猜不透。

    在她施展力下，玉書散發(fā)渺渺仙光，將整個川楊鎮(zhèn)籠罩在她的力量下。

    整個鎮(zhèn)的一草一木，統(tǒng)統(tǒng)被她捕捉在自己的靈感中，任何一細微的變化都不曾放過，默默在道德玉書勾勒出整個鎮(zhèn)的地下水道。

    地下水道密集如，和不遠處的河道勾連。當李靜洵順著河道探尋時，在上游處察覺到一股龐大的元氣波動。

    “誰！”突然，一聲怒雷般的斥聲響起，將李靜洵的力量驚走。女仙雙目睜開，兩道金芒閃過，遙遙往那里看去：“是師兄嗎？”

    清泓站在河道上游，正負手站在一座河神廟前。他雙目透著冷意，似有所感把目光扭回川楊鎮(zhèn)。

    女仙心中一震，立刻收回目光：“這便宜師兄的道行可真不簡單。我四證仙業(yè)，居然還不如他。”

    李靜洵自認為自己九證仙道的法子，堪稱天下仙門獨一份。每一次反復證道，她的仙根道基就會深厚一重。等九次成仙之后再解開部封印，那可是一步跨入地仙的際遇。

    眼下四證仙業(yè)，至少等同于玄門大道金丹六重，也就是神相境界。

    玄門對境界的分劃很模糊，因為大道無形，很難將這無名之物以有名束縛。

    但凡有名，便落入下乘。

    而且，玄門三千大道、萬般法門，并非簡簡單單的幾個境界可以劃分干凈。

    勉強來，目前仙道將仙業(yè)道果，按照天地人三才分列。三才之下的蛻凡境，是最基的筑基修道。

    當修仙有成，退去凡胎，凝練最底層的人仙道果。這就是蛻凡期的真意。白蓮凈宗的道胎境，玄門之中的筑基境，還有魔門大眾所謂的煉煞境，都屬于這個層次的不同稱呼。

    蛻凡之上即為仙果。其中人仙者，百病不侵，長生初成，可有數(shù)百歲道業(yè)。地仙著，長生不死，陸地永固，有數(shù)千載壽數(shù)。而天仙，則不死不滅，與日月同在。

    仙道把至高道果定義為“天仙”。不管是坎冥殿主、東海龍王、幽冥大君亦或者天上的黃庭道君、九妙道君、龍王大哥，甚至三道尊身。他們都屬于天仙道果，是真正不朽不滅的存在。只是在天仙層次中，境界各有高遠深淺的不同。

    在姬飛晨的理解中，這就相當于人仙境界被區(qū)分定道、神相以及通玄一樣，天仙層次也有相應的區(qū)分。但大家都是同一層次，是同一類的生命體。

    天仙有紫極萬圣圖所謂的三天業(yè)位。而人仙則有定道、神相以及通玄三個階段。

    新晉人仙要在定道階段鞏固道基，打熬自己的道果。而神相境界則演化道果法相，對自己的大道更進一步掌控。通玄境界又名“大道通玄”，是人仙這一層次圓滿的象征。

    一般仙家進入定道境界，少三四年，多則上百年，要慢慢把自己的道基圓滿，才能演化自己的神相。

    可偏偏天底下有一群天驕鬼才。那些個圣地傳人因為在蛻凡境界打下堅定基礎，在進入定道層次后，完不需要重新穩(wěn)固道基，他們可以水到渠成，直接進入神相層次。姬飛晨、宋紹明、秦武、鄭瓊等莫不是如此。

    按照太霄宮《神霄九變》來，人仙三境分別對應丹霄、景霄、玉霄層次。

    而如果按照玄門大道金丹的法給人仙境界細致劃分，則可以細分為九個層次。玄門大道金丹，九轉而證地仙。每一轉，大道功行便進一步。

    李靜洵不久之前煉成的“玄牝道母金丹”，就是大道金丹的一種。

    從大道金丹的角度分劃人仙境界，金丹五轉對應神相，金丹九轉對應通玄。一到四是定道，五到八是神相，最后一轉對應通玄境界。

    李靜洵和宋紹明、姬飛晨等人的想法截然不同，她不斷反復成仙，雖然沒有真正跨入神相層次。但她法力開，道行歸一后，絕對有著神相層次的力量。

    可惜，面對已經(jīng)具備地仙感悟的姬飛晨，哪怕是他的仙道化身，李靜洵仍失色不少。

    “我這師兄可真厲害。這種道行絕非一般散仙所有，恐怕只有太上宮的人才能媲美。但若非我知曉太上宮傳人的身份，恐怕還真認為，師兄就是太上宮出來的。”

    李靜洵收起一應氣象，重新跳入人群中，去尋丐幫找人。

    一位白衣仙子落入人群，然而人群似乎毫無所覺。她的樣貌和氣質，無法讓人感覺到驚艷和唐突，只有一種普普通通，返璞歸真的感覺。因此，當她進入人群后，完完化作人群中的一份子，根沒有人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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